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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一百一十五章 折辱 ...

  •   晋国,闻喜王宫。

      意巧望着云姜高高隆起的肚腹,细心叮嘱她一些注意之事,对宫人吩咐着一应起居之事务必妥当为先。她虽未曾怀孕生养过,但作为太子妃,需要端出正妻的本分,照顾着底下的姬妾。云姜亦温顺恭敬听着,她虽怀有身孕,会诞下太子第一个孩子,却一直活得十分低调。见了人也不拿乔称大,只因含光宫上下皆知,太子殿下正眼都不多瞧这位孺人一眼,并未因其有孕而多有怜惜。

      “你也是知道的,太子已经很久不曾展露笑意了。希望你的孩子,能驱散含光宫上头的阴霾。”意巧对云姜温和笑道。

      云姜颔首应诺,面上却有一丝无奈。虽说这宫中流传着“母以子贵”的定律,可自她有孕来,太子到她房中的日子,约莫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来了亦是坐坐,两人隔得远远的,他问她答,坐席上的坐垫还未暖透,太子便要起身离去。

      云姜从太子的神色之中,全然瞧不出对于她腹中孩儿的期待与欣喜。想及此处,她垂下了眼眸。

      意巧不会看不见云姜的愁绪,只是她已然完成了正妻对姬妾的本分,太子不喜她,意巧总不能将他绑去云姜屋里吧。且,那也是她无比心爱的男人。故此,她只能装作瞧不见了。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意巧便回到了自己殿中。时值夏末,天气仍存了热,意巧轻摇宫扇,坐在殿中发呆。赵襄对她可谓是专房之宠,两人身体康健,并无隐疾私病,怎地她一直都没有动静呢?

      总是见云姜那硕大的肚子,她还亲自感知过那奇妙的胎动,孩儿的小手小脚撑着肚皮,夸张得很。大约女子皆有母性,她不是不欢喜心动的。她抚上自己平坦无比的小腹,低声叹了一回。

      过了一会,赵襄身边随侍的小丁前来,他面色愁苦,道:“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

      “殿下怎么了?”意巧急切问道。

      “朝会之上,殿下被大王申饬,罚跪在前殿阶前……”

      “前殿阶前?这岂不是下朝的臣工都瞧见了……”意巧惊道,且不说暑热未消,便是在屋中都觉着身躺蒸笼,前殿开阔无遮,定是晒得砖地发烫。而他身份尊贵,堂堂太子,公然罚跪,让下朝的臣工那样一一瞧见,他该有多难堪恼怒。

      “这是为了何事,从前便是父王不待见,亦不会罚在阶前啊。”

      “具体因何事,奴婢亦打听不出来。只是听里头的人说,大王斥责殿下不孝不贤,又牵扯起京畿盐铁专营之事,道太子……”小丁不敢再说,那句话他实在不敢亦不忍道出。

      “道什么了?快说!”意巧忙问道。

      小丁跪伏在地,深深埋首下去,颤声道:“大王当着朝上众臣的面,把竹册摔在殿下的脸上,怒道,道:太子,乱我家国之子,寡人悔立也。”

      意巧手中的宫扇应声掉落,悬在含光宫头上的剑,是要掉落下来了吗?意巧一手捂住眼睛,亦掩不住两行清泪。

      她的子助哥哥,该有多难过。

      入了夜,她系着披风立在殿前,手中的宫灯不熄,她在等他归来。约莫到了人定时分,赵襄由小丁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回到含光宫。

      他的太子朝服沾满了汗渍与尘土,清晨由她亲手束起的发有些颓散,垂落了几缕。取出备好的热鸡卵与热水,意巧跪坐在他身前,一点一点为他擦拭着脏污。她多骄傲心爱的丈夫,竟遭父王折辱至此。忍住眼泪,她仔细地擦着赵襄的手。

      当她掀开赵襄的下裳时,膝头上浓重的青紫,还是惊了她变了脸色。微微颤抖的手指,小心地抚上膝腿,她再也无法抑制住眼中的泪水,不住地摇头道:“父王怎么可以这样待你……”

      赵襄嘴角一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跪得太久,他的双腿早已麻木,不觉疼痛。便连他的心,亦是如此。他抬手,抚在意巧的脑后,道:“他很我,他要废了我。”

      “用百种千样的法子折辱我,污损我。”赵襄的眼睛干涩,淌不出一点泪来,垂下眼去,凝着满目悲伤的意巧,他笑了:“他说出那些重话来,可废黜的旨意迟迟不下,不是因为他在犹豫……”

      “他想我自请上奏,让出东宫,存了他的体面。呵,我偏不。”赵襄另一手落在淤青的膝头上,紧紧地捏着膝骨,那疼痛便由膝上直冲心里,“便是全天下都背弃我了,阿意,我也偏不。”

      东宫势微,摇摇欲坠,晋国朝野人人皆知,太子赵襄的处境大不如前。便连春耕、祈福等重大礼节,晋王亦不将他带在身旁,反倒时常让王子赵弼陪侍,连赠予王子赵弼的依仗都比着太子的依仗。连同素来支持太子殿下的官员,近来或多或少都受到贬斥,首当其冲当是相国栗翊。

      朝堂上不乏见风使舵的臣子,如今见西风压倒了东风,免不了为着前程身家考虑,投向了王子赵弼一脉。从前在他们眼中不学无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纨绔王子,瞬间成了勇毅过人、孝敬亲长,有王者风范,堪当储君的英雄。而看天之骄子的太子赵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时移世易罢了。

      意巧擦了眼泪,取过热鸡卵,给他驱散着淤青,道:“我自嫁你,便是选择了与你荣辱与共,生死相依。你是晋国太子也罢,是偷鸡摸狗的小贼也罢,我都会与你在一起。”

      她抬首,亮晶晶的眸子荡漾着温柔,如泉水般浸润着他。“全天下人都背弃你了,我依然坚守着你的道。”

      赵襄眼下一热,他心中的缺口此刻全线决堤,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两人额间相抵,皆含泪一笑。无论他在外头受到多少风雨,他知道,回到她身边,就是最坚定和安全的所在。

      心之安处,便是吾乡。

      两人直至夜半才要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意巧在他怀里,听着他沉沉的心跳,忽而上头的赵襄笑了一声,意巧疑惑道:“你笑什么?”

      赵襄细细抚娑着她的手臂,道:“我笑,你方才哭的模样,真的好难看啊,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哭得鼻子都红了。”

      意巧粉拳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道:“还不是因为你,还敢嫌弃我,自从识了你,我都不知为了抹了多少回眼泪。”

      赵襄抓住她的小拳头,往唇边亲了一下,又捂在了心口,道:“都是我不好,让你这般辛苦。”

      她摇了摇头,贴在他怀里蹭了蹭,十足的狸奴模样。嗅着他身上独有的男子之气,温声道:“我愿意的。”

      千恩万德,都抵不过一声我愿意。嫁给他,是她的心愿。做如愿以偿的事,又有什么悲伤计较可言。

      “阿意,有你真好……”

      她漾开了笑颜,撑起身子往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吻,垂落的青丝扫得他脸上脖子痒痒麻麻。那个吻浅淡极了,自觉不够,他抬臂一揽,予她一个缠绵深长的亲吻。在她的耳边轻声道:“阿意,给我生个孩子罢。”

      她羞了,糯着声儿,又绵又腻:“不正经,还伤着呢。”

      “那儿又没伤,好着呢。”赵襄不以为然,大手在她胸前煽风点火着。

      她抓住那只做坏的手,脸越发红的滴出水来,喘息一声道:“是好着,可你又不能……欸,别招我……”

      赵襄轻声一笑,搂着她身子扶她趴在自己身上,细声细语,耳鬓厮磨:“你在上头……”

      “那样成吗?”意巧可是受过严格宫廷礼仪规矩训练的太子妃啊,这样做多不好,她有些犹豫。

      “怎么不成,谁不知含光宫中太子妃才是最大的主,连太子都要礼让着呢。”赵襄挺腰一动,催促着。上头的意巧红着脸轻啊一声,又捶了他肩膀一下,那力气,估摸连蚊子都拍不死。

      怎么就嫁了个无赖呢。

      意巧被撑得满涨,喘息连连之时,脑子浑浑噩噩,但这个念头倒是清晰。又一次坐得深,她媚着眼睛横了身下的无赖一眼,风情万种。而那个无赖更是来了兴致,闹得她至四更天才堪堪合眼。

      赵襄爱怜地身侧望着酣睡好眠的娇妻,俯身往她额上落下一吻,轻手轻脚地起身洗漱。方出了后宫,辇车自飞阁道上缓缓驶过。辇道下有惊喝之声,重重的宫门次第开启,一轻骑踏着红尘疾来,马上的士兵满面风霜。

      赵襄闻之,抬手掀开了辇车的帷帘,问道:“可是北方的急报?”

      小丁望去,慌忙点头,道:“是,看样子是陆将军的北兵。”

      “速去正殿!”

      那轻骑直奔晋王所在的正殿,勒停疲马,人也摔在了地上。可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连扑带滚地来到晋王面前,喊道:“大王,北方边防急报,匈奴来犯,夜袭宁城!”

      晋王手中的葡萄惊得掉落在地,弹跳几下滚落台阶,落至那士兵跟前。士兵缓缓抬首,只见晋王面色苍白,一脸不可置信,只听晋王忙道:

      “太子!传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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