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前緣》清之無言

5、始与末

　　那晚的事，阿瑶有些记不清了。人老了，是是非非便模糊了起来。仅记得那日夜里，她是最灼人的姑娘，天地之间、盛世繁华似乎成了她的陪衬，以至于最后污雪映在她的身子上有多么刺眼。

　　阿瑶枯瘦的手理着事物，用心打理着家徒四壁的每个角落，身旁孩儿哭了，便把她抱起来，轻柔地拍打背部，直到又一次睡去。

　　霎时，门外走进一男人，一照面便觉矮小龌齰，整个人都是灰暗暗的，看着阿瑶，原本污浊的眼底泛起一丝温柔。「孩…孩子睡了」

　　男人坐在榻上，整个人缩成一角，十几年来，面对这婆娘他总是缩手缩脚，直不起腰。然而这样的男人，却是阿瑶的救赎。男人是个挑粪的，住在镇上的阴暗角落，无什友人，没遇到阿瑶的话，大抵是在几十年后，安静地死在角落，无人关心，无人伤怀。
　　遇到阿瑶时，她正被几个人欺负，男人也不过去，整个身子缩在角落，像只灰扑扑的野老鼠，等完事后把阿瑶捡回家，再也不让出门了。

　　一开始，男人对阿瑶也不太说话，兴致一来，便跑去缸旁搓澡，拿着干巴巴的澡豆一次又一次的清理，夜里便传来捣衣声，做那事时，男人也是不多话的，也只有那时，男人会亲亲阿瑶的脸颊，那便是他为数不多的温存。

　　不久后，阿瑶孕了，九个月后生下了女儿阿惜。

　　这样的日子不好不坏，也就这样过了。
　　阿瑶替男人换下衣服，做着脏活，身上也留着那股味，等阿瑶来时，他也开始打理自个。

　　男人温柔地看着阿瑶，只是偷偷的，略显卑微。
　　没人清楚阿瑶的来历，她不说，他也不问。两人话着家常，在这等环境下，竟也显得岁月静好。

　　某日，镇上来了个贵人，端着六人小轿，走进贫民窟，几个粗婆子将阿瑶连拉带拖地扯了出来，小轿下来了个贵妇人，约略二十五六，眼眸间平和，只是看着阿瑶时便是傲慢不屑，只觉污了眼。「原来大名鼎鼎的瑶姬也有这番境地阿!」

　　此人便是蒋元贞，当时那事不久，嫁与李王世子，如今的李王妃。

　　蒋元贞捻着香帕，抬着阿瑶的下巴。
　　连时光也厚待着阿瑶，多年清苦也只在脸上残留沧桑，洗尽铅华的她，比起养尊处优却相貌平凡的蒋元贞，倒也清丽淡雅几分。

　　蒋元贞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又踹了她几脚，踩在她脸上又是用力地碾了碾。
　　「贱人，看看这落魄样，还想攀贵人。如今嫁给一个挑粪的，也不正合了你那卑贱的运道」

　　蒋元贞神色得意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抱着孩子拼命磕头，彷佛在求饶。
　　婆子将男人怀里的女婴抢了过来，走到阿瑶跟前，用力一摔，阿惜一命呜呼。

　　阿瑶回过神来，麻木的神色恢复清明，「阿惜」
　　挣脱蒋元贞的脚，阿瑶抱住残破的女婴，呜咽地哭了起来，男人也跑过来，抱着阿瑶痛哭。

　　蒋元贞看着一家三口，不知怎的，又忌妒了起来，想起丈夫李清卫的无趣、情人三皇子的眼中的厌烦，再看看眼前，只觉得厌恶，抽起鞭子便鞭打了起来。
　　「窑/子出来的贱/女人，到了这里倒也会勾着男人护着妳了!」

　　等打累了，丢了鞭子，命跟前的婆子上前道:「与那挑粪的汉子说，把那贱人杀了，我便赐他良田、美人。」

　　男人看了看蒋元贞，奋力将阿瑶拖到河边。
　　一家三口便投了湖。

　　阿瑶模糊间看着死去的女儿，重伤的男人，男人回望，只如温存那般吻了吻阿瑶。
　　也许人死前都有一段走马灯，儿时的困苦没有多大印象，只是在阿瑶的一生中，一直被人的欲望所牵制，如同牵线木偶，任人摆布。

　　在她还是被卖女童时，她如同商品一样被挑选，到了青楼，便被冠上瑶姬的名头，只能成为一个叫「瑶姬」的名伎，待瓜熟蒂落时，便供人摘取、把玩，她其实一直很冷漠地扮演着自已，直到遇见李清卫，心里有了声音，彷佛日子有了盼头。

　　可她是理智的，潜意识里很快舍弃这种情感，周旋于恩客间。
　　在她的「婚宴」上，被下了药，任人糟蹋。在喝下那杯药茶前，她望着玖姬贪婪而扭曲的脸以及蒋元贞走进来时脸上的傲然得意，不发一语，神色间似乎没有任何在意的意思。她很快的被舍弃、被唾弃、被遗忘。眼前的得与失、进与退、成与败，瞬间转头空。

　　她的人生，就是场笑话。

　　所有的撕裂、愤恨隐于下。她是生而不同的，理智的可怕，似乎没有任何情绪，眼看着自己风光灿烂，眼看着自己落寞衰败，就像在走一条路，一条单行道，前方或许平坦或许崎岖，而她，没有选择。

　　看着眼前的她的女儿、她的男人，心里似乎出现了别的声音。

　　在生命即将消逝之际，她的灵魂开始喧嚣，曾经的怨恨、骄傲在这条无名之河流淌，一道看不见的光从胸口溢出。

　　她，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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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一道金属音在虚无中响起。
　　「探测到怨之声，系统001开始连接---」
　　「灵魂绑定中，请稍候---」
　　「灵魂绑定成功」

　　虚无之中，一只小白虎缓缓成型，型态有人类巴掌大，神色庄严。
　　牠一睁眼，小掌一抓，一丝意识勾入掌中。
　　「嗷吼吼!」主人!
　　「嗷嗷嗷」醒醒阿!

　　阿瑶睁开眼，不可见，尽是虚无。声音只存于脑中。
　　此时的她，五感皆失，前尘尽忘。只一股郁气残存。
　　「你是谁我是谁」尝试用意识交流。
　　「我是系统001，妳是京城瑶姬的怨之声，恩……等等，我把记忆传给你。」

　　良久，阿瑶道:「我……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001道:「妳没有身体嘛!而且你的情感真薄弱，所以能量很少，你得尽快搜集灵魂才行，不然很快就会消散的!」私下暗道，人类的怨之声不是应该很强有的甚至成为怨灵了，为何她却只有若有似无的怨意，为何自己绑定的就是这种稀弱的灵魂

　　阿瑶摇头，只道她不想活了，就这样消散吧!

　　001快疯了，就没看过这么消极的，求生意志如此薄弱的魂，一般不是应该把它视为金手指，求生意志超强，不久后就能称王称霸的女强人设吗怎么拿错剧本了

　　一虎一魂沟通良久。
　　重生没兴趣，活累了。
　　穿越没兴趣，真麻烦。

　　001:「妳帮我做任务，可以重生回到过去，报复过去伤害过妳的人。」
　　阿瑶拒绝。
　　「无所谓了，我是要去报复买卖我的人，还是玖姬蒋姑娘之流？」
　　伤害她的是这个吃人的世道阿!

　　001:「你就不想再去见你的女儿？你的丈夫？」
　　阿瑶摇头。
　　「女儿家生在那时那处，本身就是不幸，我们这样死在一起，也挺好的。」

　　001抱头痛哭，阿瑶意识倒是感到喜悦，没想到，生前活的不自由，死了倒能自己做主了。
　　想到这里，怨念更加消散，彷佛下一秒就会消逝。

　　001尖叫，不管不顾地将阿瑶传送到某个世界。

　　阿瑶再次出生，成了一匹马。

　　一匹马!!!!

　　母马舔舐着阿瑶身上的黏膜，阿瑶晃晃荡荡地支起身子，站了起来，迷迷蒙蒙的。
　　几个围观的汉子欢呼庆贺，为首那人清理着母马身上的污秽，喜悦爬满脸上。这次，她的出生，是大家期待的。

　　001在她的脑中不合时宜地痛哭。
　　「我知道你出生了很高兴，但要克制啊!你现在只是一丝怨郁，要是一个高兴就直接消散了，这种死法也太蠢了，等下一个世界，你要整日大笑我都不管你，这个世界你就悠着点，想想，你现在是一匹马，公的!」
　　阿瑶瞬间就忧郁了起来，这是堕入畜生道
　　她并不信轮回因果，君不见多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害她全家的蒋元贞如今可还高高在上地做着她的王妃呢!

　　可她也自问尚未做过什么大恶之事，或者说还没有那个机会，哪里就轮得到她来做牲畜

　　「对不住拉!我把你传送错了，谁让你快消逝，只能让你先过来，恰逢有生灵降世，你的魂就被吸过来了。」
　　阿瑶点头，正要选择原谅时，001说道:「好了，时间很赶，妳快去死吧!要不等等错过时机，你就只能在这马身了。」

　　阿瑶不语。
　　此时，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走进来，女人或者说是女孩，约十五六岁，相貌清秀，身躯微胖。为首那男人迎过去，道:「阿尧怎不好好休息，这儿腥气重，当心身子。」

　　女子抿嘴浅笑:「听说大红生了匹小公马，我便过来看看，以往这里也是我照料的，怎就看不得了」语毕，走来亲切地摸摸小公马，再亲昵地安抚大红。

　　阿瑶呆愣愣地看着女子，只能见模糊身影，而女子身上却有灵魂吸引着她，仿若同源。
　　001再次尖叫，只因一切都错了。

　　小公马缺失灵魂而体弱，一出生就死了，女子便会在房里伤心不已，此时忌妒嫂嫂的小姑子便会过去嘲弄一番，争执间，伤了胎气，女子昏迷，此刻便是入魂的最佳时机，吸收了灵魂，只需完成任务和女子宿愿便可。

　　如今，误打误撞投生小公马，使其马身还较一般马儿康健，做战马都是使得的。女子过来探望，便和小姑子错身而过，也错失了入魂的机会。

　　001在脑中啜泣，只因已经没有能量让他们移动到下一个世界，而投生公马的阿瑶，如何能完成任务呢？

　　这意味着这一世是他们最后一世了，他们还没建立一番功业，还没和郎君白头偕老，幸福美满一生呢!

　　怎么就让只有一腔怨意的阿瑶就这样死在此世这也太对不住她的身分了!她的……身分？
　　001迷糊地想，又止不住地大哭。

　　阿瑶此时也接收到了001的意念，只因他们现在灵魂绑定，思想互通。不觉神色温柔了起来。

　　也从未有人这般为她着想……。

　　『一定得完成任务？』阿瑶在意识中询问。
　　001一抽一泣，软软的抓子巴着阿瑶的识海，仿若撒娇。
　　「不然我俩都会消失的，意识消失了，就不存在了，连灵魂也没有。」

　　『001，接受任务。』阿瑶闭着眼，一边啜着母乳，一边命令。

　　「系统001，接受任务，传送记忆中……传送完毕!任务:在战争中保护阿清，阿尧心愿:希望丈夫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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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8:00还有一更，直接进入下一个篇章:军武入魂。
猜猜小公马要怎么逆袭成人生赢家呢?
求留言言言，按收藏藏藏
最后，插一段诗词欣赏，郑愁予老师的诗真的是美的不要不要的
郑愁予《错误》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般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ps.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出自《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