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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有女艳艳-3 ...

  •   秋叶凋零,迎来早冬脚步的痕迹。天初降霜,地上仍有昨夜雨打栏杆的萧瑟。

      耕犁百姓早早作好御寒、采收的事前准备,好在过年有个好冬。京城里的人们大多安逸,有些富贵些的人穿上的滚边毛的料子,今个难得出了日头,照在身上,暖洋洋地舒服极了。几日前,清楚阁的姐妹便打定主意,推磨着阿娘一同出游,共赏秋末残景。

      玖姬命数婢收拾好行头,跨出槛之前,又招来铜镜,抚了抚妆前饰,顺了顺衣中绣,问侍:「如何」女婢答:「容貌端正秀美,仪态雍丽华贵。」玖姬嘴角一勾,道:「怕是比不得姐姐。罢了,走吧!」

      一群人到了大堂。已有三五个角儿等候,身后的婢都将行李搬到车上,为首的美妇站着望着玖姬,温和地道:「女儿,这样的天,怎不先让婢女们收拾好,你慢慢过来就是。让阿娘瞧,可是冻坏了」

      玖姬娇俏地依偎在杨四娘身旁,说些讨饶的话,杨四娘一边听着,一边又将玖姬的朱红大氅掩了掩,生怕女儿受寒。玖姬眼神一动,将身子贴近杨四娘,全当有来自阿娘的味道,想来天下做娘亲的味道,大抵是相同的。

      「阿姐呢怎么还未碰见」环顾四周。
      杨四娘眼神中多了几分真情实意,道:「你阿姐方才命行礼、女婢先行,等咱们到那边,正好有人伺候,莫不是还在忙事」命侍女前去探。

      正要领命,阿瑶走了进来。只见她身披浅青色大氅,袍下绣着仙鹤渺渺,有白色兔毛滚边,发上只用一条青色丝带束发,佳人温婉而轻灵,微微一笑,眉眼间有丝丝媚态,一抹朱色唇深深印于人心。杨四娘微愣,随即高兴起来,直前去阿瑶周围,挽起她的手道:「儿阿,辛苦妳了,你今日这番打扮,着实美妙。」

      身旁的人连忙上前奉承,玖姬被推了一把,眼神一暗,望着姐姐的模样,再摸了摸朱红色的底,只觉得颜色似乎也没这么鲜嫩、刺绣也没那么精美了。
      阿瑶瞧见玖姬,如春光一笑:「阿玖,来姐姐这。」玖姬抬眼,纯然一笑,走近,倚着阿瑶,娇娇地道:「姊姊,你许久不来找我拉!」阿瑶摸摸头,不语。随即吩咐大家上马车。

      杨四娘、阿瑶和玖姬共乘一车。三人话着家常。杨四娘道:「年后你的婚事也该办了,可有想法」阿瑶应:「未与那人说」杨四娘皱眉,只道不可「你也与他同游二三回了,怎么还没提到这」阿瑶面色冷淡,不语。

      玖姬微歪头道:「姐姐要给我找姐夫了何许人也可般配姐姐」杨四娘答:「京城新贵,相貌俊朗,温雅大气,常赋诗寄情你阿姐,是个痴心人。」又转头对阿瑶说:「你也别瞧人家不起,咱们出身低贱,本就比一般人难些,他上头有人提拔,非一般官吏可比。
      实话说,他也私自找过我一回,说是对你痴心一片,想同你办个婚事,就是家有大妇,也不让你委屈,定会时常会妳。你以后也不一定只有他,男欢女爱,讲的便是潇洒二字。」

      阿瑶低眉,掩下眼眸中的轻嘲,道:「都要大婚的人了,还来这里做二次新郎,不过朝三暮四之人。」
      她与那人见过几回,对她的确是满心的爱恋,但也掩盖不去那透出的一丝施舍意味,即使能与之和诗,谈古今之变、论女男之爱,他所付出的真心,怕都是不如当时李清卫倾身嗅帕的贪色来的多。

      清卫倒是想来找她,几次反侧,又过不了自己那关,仅以书信互传情意,信中自是缠绵悱恻,隐隐透着莫名真意,却是连本人都未曾察觉的急切。每每收到阿瑶的来信,便默读数遍,尔后想烧了,却又舍不下地仔细收好,美其名为待日后阿瑶情根深重,拿这些证据羞辱她,即使每每再三提醒不可沉沦,心中却不自觉地为她跳动,每每回信更废去无数明澄纸,才得一封,细细折迭信纸,暗暗寄托情思。

      玖姬微微一笑,「不若下次我与姐姐一同去,好看看我家姐夫是何人」杨四娘瞥了一眼,道好。阿瑶心有一动,看向玖姬,玖姬回笑,不语。阿瑶道:「有你陪着阿姐,自然是好的。」

      到地,众人下车。阿瑶环顾,此处自有一股沧桑孤落之美,秋风徐徐,日光落下,阿瑶微微瞇着眼,日头透在睫毛上,打在肌肤残残黑影,自有股娇媚妩婉的神态,惊艳多人。到了顶中亭,却已有一群人在那登游。

      阿瑶命仆前去,远远看着,似有故人之影。
      李清卫倒将目光都放在眼前的少女。他无奈一笑:「宝儿莫要如此,上次我已跟你解释过了,不过是因为误伤才在那里休养几日,你大可问你哥哥。」

      蒋元贞眼瞥一下,眼神中有淡淡嫌弃,随即又转过头来。娇蛮地道:「我不听,你同我哥都被那里的女人迷住了,他当然帮你,最近我又听说他和那里面叫什么瑶姬的妓/子好了!真真得恶心透了,你们男人话都说的好听,真见了那里面的女人,魂不都飞了滚滚,别靠我那么近,我嫌你恶心。」

      语毕,眉眼间又有了得意,没想到那个天仙般的人下凡后身分如此低贱!现在不过是让人轻贱的玩意儿,想当初那女人俯视他的高傲姿态,对比现在的卑贱身分,便隐隐有些快意。又想到清卫,有些皱眉,她没想到这般俊美、优秀的男人竟变得如此不堪入目、地位尴尬、无貌无财、家道中落,父兄不堪,和以前的他差多了,连现在凡间三皇子殿下也比不过,一想到自己得和现在的他共度余生,蒋元贞有些难受了!

      想到这里,不禁再瞪一眼。
      清卫微微一顿,京城中不以与清倌交往的人为耻,反而因一个红粉知己引以为傲。
      蒋怀礼与名妓瑶姬互引知己被众人传为美事。清卫不禁有些自嘲,再饮一口茶。茶汤是蒋元贞身边的婢女泡的,蒋元贞不喜煮茶,反而喜欢将茶叶炒制过,再泡。口味清淡微涩,炒制的功夫不到家,更有股焦味。一饮而尽,手指沿杯盏划过,果真不如那女人泡的好喝。

      蒋元贞见清卫大口饮茶,双眼瞪大,道:「你这俗人!哪有人喝茶像你这样的真粗鄙,这可是我家姊夫特意赏给我的呢!我不给你喝拉!」
      清卫微愣,心中升起淡淡的厌恶,未等察觉。
      此时,有一婢女告前,说清楚阁的姐妹登游于此,不知可否来访。

      蒋元贞颇有怒意,正要发作,突然一顿,道:「可有瑶姬世人说瑶姬才貌双全,我等贵女不及,我心向往之,早已神交已久,速速请去。」话虽如此,语气却有些气愤不屑,带着不可一世的恶意。婢女一顿,匆匆告辞。

      婢女告阿瑶,阿瑶轻皱峨眉,道「还有何人」
      婢女如实答之。杨四娘道:「不若改道而行」玖姬眼神闪过一丝失望。
      阿瑶点头道:「山顶贵人有事,却是不好拜访。」
      如此,众人便打算退去。
      玖姬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们无愧于心,何必避开人群」语毕,忐忑地望着阿瑶。阿瑶有些迟疑,杨四娘却应了下来。

      想来多结交贵人,于清楚阁也是美事,那蒋元贞可是皇后之妹,京城新贵,即使是傲了些,彼此却是没有得罪的,一些达官显贵更是因清楚阁中姐妹的才情高远,而有来往。

      至亭见蒋元贞与清卫并仆从数人。蒋元贞暗含得意愤恨。
      阿瑶微顿,好久未见如此单纯之人,但这般单纯人也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众人略行一礼,蒋元贞坦而受之,傲慢道:「你便是与我哥私通相好之人你可知我哥哥即将大婚」

      清卫倒是初次听闻,只觉晴天霹雳,血液逆流,浑身冰冷,死死地盯着阿瑶,只待她的答复,表面来看并无碍,脸色冰冷、未见笑意,然而素日嘴角含笑,温和有礼的李王世子如此作态,看起来便有些对清楚阁的不屑。

      阿瑶不骄不躁地道:「伯仪与我乃是知己之交,蒙其不弃,引为好友,听闻大婚之喜,在此恭祝」语毕,行一礼。

      蒋元贞心有得意,望着面无表情的李清卫。暗道:命中姻缘又如何不过尔尔。自以为大度地叫起阿瑶的人,继续与婢聊天。

      阿瑶等人略坐一会,便散,走时,仿若未见过清卫。回到清楚阁时,玖姬向阿瑶讨要布料子,说是要与阿瑶相衬。

      事毕,有意无意地说:「今日那女人便是姐夫的妹妹是谁啊好生刁蛮。」答曰:「承恩公之女。」
      玖姬手持月白色的料子,双手微微一颤,将布料递给身后的婢女,看似无状地问:「承恩公有几位公子我记得是独子」

      阿瑶点头道:「他家女儿多,公子倒只有一位,一个月前还来过,上次还把他的作品拿给我品鉴,说是之前做的不好,之后又有更好的文句,好似是……《神女赋》文辞倒颇为典雅,就是有些华而不实。」

      玖姬回房,一开始忍着颤抖,饮一杯茶后,入口微涩冰冷,想到连侍婢如此待慢,怕是见她无人所依,如此折辱她。小人嘴脸,不过如此。
      把梳妆台上的什物一扫而下,掩面而泣。
      随后把从阿瑶那讨要来的布料一剪子一剪子地划破。杨四娘由门入,命婢看好。道:「乖女儿阿,真真让阿娘心疼。莫哭莫哭。」玖姬抬眼,满是狼狈,道:「为何阿娘和其他人总是待姐姐比待我好」连她心生爱恋的人也被姐姐抢去了。
      杨四娘为玖姬拭泪,道:「为何这么说姊妹应当和乐不是吗?别妒忌你姐姐,她也是为你好的。」

      玖姬别过眼,道:「为我好总说是为我好,我看是她别有私心!为什么要把我的伯仪哥哥抢走我都已经把阿娘让给她了,她还不满足吗」

      杨四娘微微一顿,手捻帕子拭泪,道:「你这是怨娘了阿娘是不得已的……你和你阿姐是我从小养大的,视如己出,然而你阿姐总不让你开脸,阿娘也没办法,若是对你太好,其他开了脸接客的阿姐会怎么想」
      玖姬有些犹疑,道:「可是……阿姐也还没开脸阿!」

      杨四娘摇头,道:「你与你阿姐情况不同,不可与之而论。一般的清倌儿我都是十二岁便周详着良人,十三岁开了脸,随了大人,日后十几年,即使荣光不再,也有这些年的体己,或是有些大人念旧,接回府中养老,也是有的。」玖姬有些犹豫。

      杨四娘瞥了一眼,道:「你阿姐她是天生媚骨,开了脸,往后是离不开男人的,本本是做娼的,我见她可怜,便收了下来,她约莫也是不愿做男人的玩/物,每每推辞,有时甚至不愿你开脸,闹的我头疼。也不想想,人各有命,像我们这些人,本生了低到尘埃的命道……。」还有得挑

      玖姬面色难辨,想起那夜里他所赋的《神女》,自己痴情赠花,而阿瑶不屑一顾的种种;忆起自小便不如姐姐,只能撒娇弄痴地依附的难堪,最后,愣愣地望着杨四娘,马车上的她说: 「京城新贵,相貌俊朗,温雅大气,常赋诗寄情你阿姐,是个痴心人。」但终究不是她的痴心人,她,始终不如瑶姬。阿玖眼眶晶莹,像是不堪负荷地闭了眼,一行泪随之滑落,不一会便嚎啕大哭,只道:「阿姐误我阿!!!」

      眼泪,终将成了她的武器,那一刻,泪珠也没以往地剔透,落到了地上,如同她的命道,低到了尘埃。

  • 作者有话要说:  drama來的快,結束的也快,如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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