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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败露 ...

  •   此时段惜仁的衙门里,上司吴次长交给他一个出差去天津的任务。刚接到命令时,他先是抓耳挠腮地想推诿,听到吴次长说所有费用都可以拿回来报销后,他又动起了歪主意。趁着午休时分,他去尚筱秋家里亮了相。

      尚筱秋住在胡同里的一间四合院内,作为京城众多戏班中不大不小的一个角儿,他很有资格独自坐拥一座方方正正的小四合院。另雇了一名厨子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替自己打杂。

      段惜仁迫不及待的要去见尚筱秋,来不及雇洋车,跑到大街上逮着一辆人力车就往上跳。不多时,就出现在了四合院大门口。

      正在院内晾洗衣物的小丫头海棠看见段二爷来了,正准备进屋去禀报尚老板,就见段二爷朝自己作了个禁言的手势,于是便乖乖的退到一旁继续默默地搓洗被单。

      段惜仁踱步到西屋门口,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进屋去。只见尚筱秋披着长衫埋头伏在书桌前,手里执着一支羊毫小楷正写写画画。他背对着门,听见开门声,没回头,单问了句:“是海棠吗?”
      段惜仁消无声息地走至他身后,突然玩兴大发,把手伸到他眼前,遮去他的视线。

      尚筱秋搁下毛笔,机灵地反手握住他的手拍打了一下,随即扭过头去,柔情似水地望着他:“二爷,你这玩笑开的可不高明,我难道连二爷的手都认不出来吗?”

      段惜仁把手抽出来,亲昵地抚过尚筱秋的脸蛋,眉开眼笑地促狭他:“就你精明。”

      “二爷这是取笑我呢。”尚筱秋秋水盈盈的眼波在段惜仁脸颊上一流转,随即又将头低下。

      段惜仁用屁股抵着书桌边沿,两条长腿交叠着抻在地上,见他害羞起来,便不继续开玩笑,同他正经道:“不逗你了,我问问你,明天你有空吗?”

      尚筱秋起身倒了杯茶递给段惜仁,问道:“二爷,这是准备邀请我去做什么呢?”

      段惜仁捧着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已经放凉了,却依旧满口清香,他转着手中的茶杯望着尚筱秋道:“明天我要去天津出差,是手续很简单的公事,所以我想办完了公留在天津玩上两天,你跟不跟我一道去?”

      “我跟着你去公干,你不嫌我麻烦吗?”尚筱秋垂着眼帘,作出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

      段惜仁知道他不是那种特别直白的人,见他遮遮掩掩的也并不怪罪,耐心地握住他的一只手,用食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撩他的手掌心:“你明知道出差只是个借口,我这是诚心诚意的邀请你一同游玩,你要是这几天得空就随我去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尚筱秋抬眼望了他,沉吟片刻后把手抽了出来,站起身背对着段惜仁,低声细语道:“这几日我倒是没有演出,只不过…”话至此处,尚筱秋不禁想起了昨晚在中外饭店被段惜仁妻子撞见的情形,简直不堪回想。

      段惜仁见他欲言又止,大步迈至他面前,用手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筱秋,你在担心什么?”

      尚筱秋扭过脸去,忧心忡忡地说道:“我是担心万一再遇上你的什么亲戚朋友…”说着他叹了口气,低声道,“二爷,人言可畏啊。”

      他所担忧的事情段惜仁倒是并不在意,他没心没肺似的笑着说道:“那你可真是多虑了,我可以保证我在天津既没有朋友更没有亲戚,你放一万个心跟我去吧,好不好?”说着,他搂过尚筱秋的一条手臂,撒娇似的晃了起来。

      他段惜仁堂堂段总长家的二少爷,如此低眉顺目地央求自己,若是婉拒了他,岂不是自己不识抬举了。况且他心里知道段二爷是当真与自己交好的,于情于理都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了。于是他只得无可奈何的笑道:“行啦,二爷,我再不应你胳膊都要被你扯下来了。”

      “你早答应不就完事了吗,何苦受这罪呢?”段惜仁说着趁四下无人,凑过去在尚筱秋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得意洋洋道,“明早九点,我雇了车来你家接你,咱们一块去火车站。”

      “知道了,二爷。”尚筱秋红着脸应道。

      邀请了佳人后,段惜仁春风得意,昂首阔步地走了。
      ……………………
      当天晚上,段惜仁早早回了家,取了皮箱,蹲在衣柜前面整理旅行要带的衣物。整理了一大皮箱摩登时髦的西服衬衣后,又把刚从银行里取的一沓钱压在衣物下面,以备不时之需。

      日落西山后,宛莹随杏芝和母亲一同坐着汽车回了家。她一踏进自己屋,就看见茶几旁的地上搁着一只皮箱,走进卧室看见段惜仁已经换了睡衣躺在床上看电影杂志了。

      段惜仁因为明天要携爱同游天津去,心情很是荡漾,他听到脚步声,把杂志往下挪了半寸,露出两只眼睛望过去,看见宛莹幽灵似的静静贴着墙壁站着,语气友好的打招呼道:“回来啦。”

      宛莹双手插着腰,像雕塑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生硬的开口问道:“你理了行李准备离家出走吗?”

      段惜仁听闻,把杂志倒合放在床头柜上,看着她道:“我明天要去出差才整理的行李。”

      “出差?”宛莹锁着眉,质疑道,“你们衙门里用的着你出差?”

      段惜仁见她不信,连忙解释道:“我明天真的是去天津公干,你不信可以拨电话去问我同僚的。”他这话半真半假,说起来倒是毫不心虚的。

      “哼,你同僚还不是和你沆瀣一气的,我犯得着去问他们吗。”宛莹歪着身子靠在墙上,牙尖嘴利地讽刺他。

      段惜仁看她这副模样又懒得搭理她,抛下一句:“爱信不信。”后便把台灯一关,卷着被子睡去了。留下满腔怨气的宛莹独坐在梳妆台前长吁短叹。
      ………………
      晚上不愉快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段惜仁欢腾雀跃的心情。他起了一个大早,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后出门去接尚筱秋。

      上午的快车,中午时分他便携带尚筱秋出现在了利顺德的大厅里。

      天津的租界是个五光十色的摩登世界,所有的事物都是新潮。段惜仁身负公职,不能尽兴的游玩,所以他把尚筱秋安顿在利顺德的客房里后,就积极地跑去天津与北京交通部对接的衙门办事去了。统共花费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四处跑了跑便把吴次长交付他的事务办理妥当了。傍晚时分带着尚筱秋去起士林吃了一顿大餐后又去附近的百货公司逛街。二人如同蜜月的小情侣逛洋行逛公园吃大餐这般消磨了两日时光后,在第三日的早晨九点多,他接到了三弟来的长途电话,三弟在电话里面也没详细说,只是一味地告知他出事了。大概意思是宛莹要同他闹离婚,让他赶紧回家。一通没头没尾,语气急促的电话接完后,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电话听筒从手中滑落下来摔到地上。

      尚筱秋见状,连忙上前弯腰拾起听筒把它搁好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二爷,出什么事了吗?”

      段惜仁耳边穿来尚筱秋的声音,才恍然收回心神,道:“我得回家了,现在就回去,你跟我一起走还是…”说到着,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怕触及到筱秋敏感脆弱的内心,便委婉一点说,“筱秋,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我们快收拾行李去赶火车,下回我再带你出来玩!”

      尚筱秋闻言,也没说什么,自觉这次的事情恐怕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便默默地在一旁收拾行李。

      两人皆是一副惨淡光景,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匆匆忙忙地就赶去搭了最近一班火车回北京。
      ………………
      回到北京已是黄昏时分,段惜仁在车站雇了洋车先把尚筱秋送回家,两人分别时,尚筱秋不住地嘱咐他一定要给他这边来个信,免得他担心。段惜仁把他的暖心话揣在心窝里,视死如归似的回了家。

      果然家中是一派黑云压城的氛围,一楼的大客厅里死气沉沉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段惜仁深吸了一口气,刚才跑的急了,现在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不止。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及至推开自己的房门,看见母亲面无表情的宛如一口铁钟镇压在沙发中央。他万分惶恐地走至母亲面前,低头喊道:“妈,我回来了。”

      孙佩仪弯腰拿起茶几上一份白纸,重重的掷向他,厉声道:“你还回来干嘛?你自己看看吧!”
      纸张没有装订起来,他未及时接住,四散落在地上。段惜仁蹲下去捡,刚捡了两张便看清了那文件的抬头赫然印着“离婚协议”的黑体字样。他瞬间如梦初醒似的站了起来,颤抖着握住文件的那只手,颤抖着声音发问道:“这,这,这怎么回事!?”随即又大步跨进房间里,一面四处张望一面大声询问,“宛莹人呢?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孙佩仪见儿子像是受了刺激,突如其来的魔怔了,上前不管不顾的打了他一巴掌,大声斥责道:“你现在发什么疯?早干嘛去了?”打完骂完,孙佩仪又心疼起来儿子来了,把他拉到沙发前,让他坐下。

      段惜仁被母亲一巴掌掀蒙了,脑子里一时像飞进了苍蝇,他呆若木鸡地坐在母亲身旁,低头怔怔地望着离婚协议出神。

      孙佩仪见儿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不忍再出言斥责,语重心长起来:“也不知道这宛莹是怎么想的,前天还好端端的同我和杏芝有说有笑的,昨天早上接了个电话回了娘家一趟,今天回来扔下一份这东西又怒气冲冲的跑回娘家去了。”

      “爸爸知道这事吗?”段惜仁抬头望着母亲,担忧地问道。

      “你爸爸他还不知道呢,要不然你明天去一趟许公馆,态度好些劝劝她,看看这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孙佩仪道。

      段惜仁听了这话,腾的站了起来,抬手抹了一把脸,急吼吼道:“我现在就去!”

      孙佩仪起身关切的问道:“做什么这么着急?你刚从火车上下来不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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