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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修罗场 ...

  •   此时金次长的大公子金慎义的公馆里灯火通明,纸醉金迷。段惜仁作为这一派阔少爷的同流必定参与其中。

      金公馆的大会客厅内,一群公子少爷正围坐在大沙发前簇拥着一位婀娜娉婷的粉脸伶人,那身姿袅娜的美人正站在宽敞的大厅中央甩袖唱曲。原来此人正是慎德班的红人尚筱秋。余音绕耳之际,那尚筱秋已经挪步至沙发前,众人见了连忙让开座去。尚筱秋从腋下马褂袖口处抽出白色绸帕子,周身都散着淡淡的脂粉香,他娇滴滴地坐在了金慎义和段惜仁两位爷的中间。在两位气宇轩昂的阔少爷的衬托下,越发显得他娇小玲珑起来。

      在座的少爷中有人起哄道:“哟,尚老板这才票了一出怎么就要歇呀?”

      尚筱秋眼波一流转,玉指轻绕着帕子,嗔怪道:“感情你们今天组织起来是请我来唱堂会了?早知如此,我便不来作陪了。”

      低下的公子哥们听他这话,都纷纷乐了。段惜仁也跟着乐起来,自自然然地牵起尚筱秋的手,调情似的把那纤细的玉手举到鼻前嗅了嗅,一阵难以言喻的香气沁入鼻腔。他一边嗅一边用眼梢瞄他的脸蛋。

      尚筱秋脸上微微泛起一阵红色,他低了头轻声娇嗔道:“二爷,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咱们呢。”段惜仁不言语,单是含情脉脉地含笑注视着他,好像洞房花烛夜看着自己的新媳妇似的。

      在旁的金慎义抬手轻拍了一下尚筱秋的大腿道:“筱秋,这有什么打紧的,有二爷给你撑腰,这里谁敢说你一句不成?”

      尚筱秋被他这么一揶揄,更不好意思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垂着眼睛不说话了。

      在座的公子们见听戏这桩差事暂时搁置了,便打算到金公馆后花园的小别院里头开局玩两把梭/哈。

      众人哄作一堂,三三两两的往外走去。

      尚筱秋亦步亦趋地跟在段惜仁身后也往外走,刚走至大门口的罗马柱前,还未来得及下台阶,金慎义便从后方抄了上来,得得瑟瑟地朝段惜仁说道:“惜仁兄,今晚咱做个局把刘四上回赢去的钱给炸出来如何?”

      “改天吧。”段惜仁说着伸手挽过尚筱秋,带着他往台阶下走去。

      金慎义见他这态度,忙匆匆绕至他前方,挡住了他的去处,诧异的问道:“我好容易凑了这些人来,你可别扫我的兴啊。”

      “看样子今晚总要扫一个人的兴了。”段惜仁说罢,不作停留,兀自带着尚筱秋坐上汽车,他摇下车窗探出头,幽幽地对金慎义道,“慎义兄,我改日再来赔罪,今天就先走一步了。”

      “欸,你这人...”金慎义伸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扬长而去的汽车,把一肚子牢骚憋了回去,末了一甩手总结道,“见色忘友。”

      段惜仁毕竟是有家室的人,总不好没日没夜的在外面鬼混,他想在放纵一晚,明天无论如何也该回家一趟了。于是二话不说,便让汽车夫开往中外饭店去了。

      尚筱秋心里有些想法,他觉得像中外饭店那种奢靡的交际场所是很容易碰上段惜仁的熟人的,他虽有顾虑但没有多嘴,一味的跟着他行动。

      不多时两人便出现在了中外饭店的大厅里,段惜仁跑去前台开了一间套房,然后有些迫不及待的领着尚筱秋去了房间。

      一进房间他便往套着白色被罩的大弹簧床上一坐,尚筱秋也迈着小步跟了过去。

      段惜仁朝他一招手,轻飘飘地喊了声:“筱秋,过来帮我捏捏肩吧。”

      尚筱秋顿了顿脚步,站在原地,故意扭捏起来:“您这是求我呢,还是奴役我呢?”

      “你这个坏东西,人前装的一本正经,人后要同我来这一套么?”段惜仁说着起身一个箭步过去把尚筱秋搂入怀中,两人齐齐地跌坐在床上。

      尚筱秋跌坐至他怀中,连忙扭过身子推开他,羞赧道:“二爷,天都还没黑呢,您别不正经了。”

      段惜仁满怀温香,熏的他仿佛有些醉了,他把下巴浅浅的抵在他的肩侧,低低地说:“我要是想做点什么,天黑没黑又有何干呢。”

      尚筱秋看他猴急的样子,便从他怀里挣开,起身站稳后方才抱怨似的喊了声:“二爷。”

      “欸。”段惜仁歪着身子,侧躺在床上,一脸享受的注视着眼前的佳人。

      “人家还没有吃晚饭呢。”尚筱秋转着一双媚眼对着他瞧。

      段惜仁听闻,这才一拍大腿跳坐起来,道:“也是,咱们还没吃饭呢。”说着,他起身抚平了绸卦前襟道,“走,我带你去西餐厅吃去,他们这儿的牛排和红酒味道十分正宗的。”

      且说着,二人皆是满面春风的一道往西餐厅去了。

      不消一刻钟,两人便相对着坐在铺了镂花桌布的方桌前吃上了大餐。两位俊秀清朗的青年温文尔雅地吃着西餐,可谓是这餐厅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段惜仁一边吃着一边同尚筱秋嘁嘁喳喳地闲谈,语言之风趣,逗地坐在他对面的尚筱秋时不时要拿餐巾掩嘴笑上一阵子。两人且聊到动情之处,忽然两个极其耳熟的声音从西餐厅的入口处传了进来。不消她们走进,段惜仁便立即辨出那声音的主人。他脸色骤变,扔下刀叉,撩起下袍正欲走过去带尚筱秋离开。谁料逃避未及,身后已是传来了宛莹的声音:“惜仁,是你嘛?”

      段惜仁充耳不闻,继续装傻,直直地往前走,尚筱秋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仓皇之间,宛莹踩着高跟鞋的脚步声已然越来越近。

      段惜仁自觉是躲不过了,转念一想,若是现在逃跑岂不是掩耳盗铃更加让人拿捏住了把柄,于是他故作潇洒的转过身来,朝宛莹微微一笑:“老婆。”

      站在他身侧的尚筱秋听见了“老婆”二字,立马就慌了神,松一阵紧一阵的开始冒汗,整个人都怔住了。

      “怎么见着我就要走啊?”宛莹面无表情的问道,目光停留在了掩在段惜仁身后的人脸上。只见那人穿着一身湖蓝色锦绸长衫,外面罩着紧身缎面紫马甲,腋下处同女子一般掖了一块丝绸帕子,头发油亮亮的偏分梳开,一张精致的小脸图的和自己一样粉白/粉白的,不消说,看一眼便知此人是个男戏子。

      段惜仁眼神闪闪躲躲地道:“我哪是看见你了,我这是吃完了正准备走呢,要是看见你了我还能走嘛?”眼神正飘忽不定呢,不巧与迎面走来的母亲四目相对上了,他惊讶地瞪了眼睛喊了一声:“妈。”手却背在后面偷偷地摆动,示意尚筱秋先走为妙。

      宛莹一眼就识破了他的诡计,目光停留在尚筱秋身上,上前一步开口道:“惜仁,有朋友在怎么也不给我们互相介绍一下呢。”

      段惜仁正忖度着如何化解尴尬,这边孙佩仪又上前添了一把柴火:“老二,和朋友过来用餐么?”

      段惜仁无奈只能把尚筱秋推上前来,介绍了一番。

      孙佩仪恍然道:“慎德戏班的戏我们好像看过啊。”

      宛莹道:“妈,我想起来了,我做寿的时候咱们在大舞台看的正是尚老板所在的慎德戏班的戏。”宛莹表面上客客气气的说着,心里面却像油锅煎似的,想,自己真是个冤大头,居然是自己给段惜仁和这男狐狸精牵线搭桥了。

      孙佩仪接着道:“一出《玉堂春》一出《苏武牧羊》,怪不得我看尚老板如此面熟。”

      尚筱秋受不得别人恭维,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他更是不好意思的臊红了脸。

      孙佩仪又笑道:“既然彼此这么有缘,尚先生又是老二的朋友,何不坐下来喝一杯一起聊聊天呢?”

      尚筱秋心里面擂鼓不停,表面上也是风平浪静,和颜悦色地谦虚道:“这怎么敢当呢。”

      彼此又客气推诿了一阵,孙佩仪和宛莹便加入了段惜仁刚才的残局中,只是两人在家已经用过晚餐,现在就只是来馆子里喝茶歇脚的,于是便只各自点了饮料喝。

      段惜仁硬是在如此进退维谷的氛围中撑了半个多小时,及至孙佩仪开口问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差不多准备回家吧。”段惜仁听着,心里正暗暗松了一口气,孙佩仪又接着问道:“老二,你是同我们一道走,还是先把尚老板送回去呢?”

      段惜仁见着母亲明里暗里地给自己台阶下呢,假装沉吟犹豫一阵,观察了宛莹和尚筱秋的脸色后,心虚的笑道:“妈,尚老板毕竟是客人,我理应去送人家的。”

      彼此告辞过后,段惜仁把那她们送到了餐厅门后,目送她们下楼才折返回来。连哄带骗地把尚筱秋带回了房间。房间已经定下了,现在退了那钱就打水漂了,然而自己今晚是非回家不可的,于是段惜仁只得让尚筱秋在此独守空房。他将尚筱秋安抚宽慰好后,又给了他额外的二十块钱,让他明天直接在饭店里雇了洋车回家。

      一切安排妥当后,他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坐着车飞驰回家了。

      回到家后,他步伐轻健地如同鬼影一般钻进了自己屋里头。只见宛莹换了丝绸长袍睡衣,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把大齿牙梳缓缓地梳着头发。

      段惜仁脱去长衫顺手仍在了小客厅的沙发上,抬腿往起居室里走去。走至宛莹身后,他把手轻轻地搭在宛莹肩头,心虚地笑着唤了声:“老婆。”

      宛莹肩头一耸,把他的手抖落开去,不理会他也不看他,放下手中的梳子,兀自钻进了被窝里。
      段惜仁见她有些要同自己冷战的意思,便像牛皮糖似的黏了过去,半边身子倚靠着宛莹,讨饶似的说道:“老婆,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这不是给你赔罪来了嘛。”

      宛莹一回想起那个戏子扭扭捏捏像个小媳妇似的靠在段惜仁身后的样子,气瞬间就不打一处来了。她使猛劲推开段惜仁,不料段惜仁下盘没坐稳,一个趔趄就被她推的滚到了地上,太阳穴还在床头柜的角上磕了一下。

      他不由得叫唤了一声疼,捂住太阳穴站了起来,气鼓鼓道:“你怎么回事啊?好端端地动起手来了?”

      宛莹伸着身子看他,见他撞的并不严重,也不担心了,又靠着枕头一味的生气:“谁让你碰了那个戏子再来碰我,我嫌脏。”

      段惜仁被她用语言触犯了,怒气冲冠地反驳道:“你红口白牙的胡说什么?”

      宛莹冷哼了一声,目光似箭般冷冷地射向他道:“何以见得是胡说呢,依我看啊他那个风骚劲儿我可是比不上的。”

      “亏你还是大学教授的女儿,说出来的话如此粗俗,真是连兰香都不如了。”段惜仁懒得与她一般见识了,扔下句嘲讽的话便往外走去。

      宛莹见自己在他心里竟然落了个和丫鬟比较的地位,心里面顿时委屈至极,瞬间淌下泪来,她边哭边下床去追他,想同他把话说清楚。

      孙佩仪正巧路过他二人的房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女声的哭泣,二话不说地就拐进了小夫妻的屋里。只见老二驾着腿,瘫坐在小客厅的沙发椅上,吞云吐雾地吸烟卷。宛莹则在一旁蓬头散发的哭红了眼睛。孙佩仪一进屋,段惜仁便一个激灵,把烟卷暗灭在烟缸里,站起身来。孙佩仪没理会他,单是走到宛莹身边安慰了她,等她哭声渐息后,才转身对段惜仁厉声道:“老二,到我房里来一下。”

      “是,母亲。”段惜仁臊眉耷眼地跟着孙佩仪走了出去。

      孙佩仪房里。段惜仁低眉顺目地垂着手站在沙发前面,和端坐在沙发中央的母亲之间仅仅隔了一个琥珀色水晶玻璃茶几。

      短暂的沉默后,孙佩仪开口问道:“老二,当着宛莹的面我也不便问你,现在你老实同我讲,你和那个尚老板是怎么回事?”

      段惜仁闻言,暮地仰起脸来,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十分无辜地望着母亲:“妈,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啊,至多是个朋友而已嘛。”

      孙佩仪半信半疑,目光如炬的注视着他:“你听戏之余捧个角儿,权当消遣娱乐没人反对,但这其中的分寸你自己要把握住。”孙佩仪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况且京城戏班里那些个才貌双全的坤角你不捧,非得去捧一小生,我不太明白你是如何想的。”

      “妈,我之所以捧他,自然是有他的妙处嘛。”段惜仁自认为称得上是尚筱秋的蓝颜知己,既能欣赏他的美貌又能参透他的心灵,忍不住慨叹道。

      孙佩仪见自己儿子是个五迷三道的样子,很是失望,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道:“这话你当着我的面说说罢了,千万别当着宛莹的面说了。”

      “我知道了,妈。”段惜仁道。

      孙佩仪又嘱咐道:“待会回去好好哄哄宛莹,宛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自己也好好想想清楚罢,下半辈子你总不能和一个戏子去过吧?”

      段惜仁陡然抬头,道:“妈,您老这是在拿我取笑了不是。”

      “行了,我也不同你多讲了,免得你嫌我啰嗦。”孙佩仪站起身,段惜仁连忙献上殷勤过去搀她。

      谁料孙佩仪竟避开了他的手,看了他一眼,道:“还呆在我屋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做功课去?”

      “哦。”段惜仁接受了教育,福至心灵后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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