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算断刀》决木

2、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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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阳初上，城门始开，早早便候于门前的百姓鱼贯而出。

　　一辆马车静静停于城门一隅，掌鞭的是个十分漂亮的少年，这少年看一眼城门，再看一眼街上熙熙攘攘人群，满脸的不悦，冲车内人道：“公子，那小子还没来。”

　　“等。”苏沐真淡淡开口，盯着手上铜钱，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她每出门必起卦，晨起一卦，卦曰得齐。

　　虽然她宁肯不得。

　　泷儿只得再等。一心念着过会儿要怎么怎么将那乞儿收拾一顿，耽误功夫，最是罪不可恕。

　　“请问——”清亮好听的声音响起，带着些微的怯意，一听就叫人心生好感。只不过，怎的有一点莫名熟悉？

　　泷儿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青衫少年正立在车旁。那少年生得极是精致漂亮，笑得颇讨人喜欢，只是许是年岁不大的缘故，身量稍嫌矮小了一些。肩上搭着一个小小包裹，不知是才入城来，还是欲要远行，向她拱手作礼，想来有事要问。

　　泷儿不由得笑了起来，还了一礼，声音柔和道：“这位少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孰料那少年忽地睁大眼睛，哈哈一笑道：“泷儿公子果然不记得小人，真真叫人伤心呐。”

　　泷儿惊到从车辕上跳下来，指住他，差点拔出匕首来，“你你你……”

　　少年眨了眨眼，乖巧而可爱地望着她，“我是齐云乐啊。”

　　泷儿心道我认得齐云乐是谁？等等，齐？她不敢置信道：“小乞丐？”

　　少年点了点头，眉花眼笑，阳光可爱，哪里还看得出半点昨天的落魄痕迹？

　　泷儿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心头却掠过言语万千。

　　“泷儿，怎么了？”苏沐真听泷儿似在与什么人说话，是以开口一问。

　　泷儿收回打量齐云乐的目光，回应道：“没事，公子，那……那小子来了。”

　　齐云乐一听见苏沐真的声音，便两眼放光道：“公子，我来了。”

　　马车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齐云乐立刻握着剑，满脸关切道：“公子，你没事吧？”

　　“无事。”苏沐真坐稳身子，淡淡道，“走吧。”

　　齐云乐立刻雀跃道：“嗯。”接着伸手欲要掀帘，看那架势，竟要爬上车去。

　　泷儿吓了一跳，连忙打开他的手，“你想做什么？”

　　“坐车啊。”齐云乐极其理所当然地道，“总不会要我跟在后面跑吧？”

　　“想得倒美。”泷儿冷笑一声，把马鞭甩给他，“你来赶车！”

　　“可是我不会啊。”齐云乐很无辜地摊了摊手。

　　泷儿很想向天大呼要你何用，硬生生地忍了，憋了一口气，拿过鞭子来，赶他坐在一旁。幸而这马车宽大，车前坐两人毫不成问题，扬鞭一甩，马儿扬起四蹄，剔剔挞挞，终于出了城去，转上官道。

　　昨天新下了雨，地上一片泥泞。泷儿没有催马，只松松拉着缰绳，由着它慢慢走。

　　“泷哥。”

　　泷儿随口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怒目而视道：“喊谁呢你？！”

　　齐云乐往后瑟缩了一下，笑得讨好，“泷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泷儿哼了一声，“你又不会认路，告诉你何用？”

　　齐云乐道：“谁说我不认路？我从前也是去过很多地方的！”

　　泷儿满眼不信，不再理他，余光却还是把他看着。

　　齐云乐扁了扁嘴，极是委屈的模样，要是眼里再有点泪，可算是生动表现了泫然欲泣是个什么样子。不要说，这小子收拾起来，还真是叫人心软，长得……还算那么回事吧。泷儿生硬道：“长安。”

　　“哦。”齐云乐一下子又眉花眼笑，“咱家是长安的啊。”

　　“谁和你咱家咱家！”泷儿猛地甩了一鞭子，马儿倒受一惊，撒蹄前奔。

　　车里苏沐真正昏昏欲睡，生生被这一下晃到座位底下，刹那间醒过神来，差点破音，“……何事？”

　　泷儿忙道：“公子，没事，我与齐云乐说话呢。”又狠狠瞪了齐云乐一眼，齐云乐连忙把自己的嘴捂住，连连摇头，表示不会再乱说了。

　　苏沐真便不说话，坐好了，把那名字在心里过一遍。齐云乐，还蛮顺口的。

　　泷儿松一口气，安抚好马儿，再一看齐云乐果真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目视前方，端端正正，怀里竟是抱着一把华丽的剑，不觉有点好笑。她这才留意到，这小乞儿居然没带着他那破刀，不由问道：“我看你挺宝贝那把破刀，怎的竟没带上？”

　　“不能给公子丢脸嘛。”齐云乐见泷儿又搭理他，登时露出一副感激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道，“而且剑是君子剑，刀是杀猪刀，还是剑比较配我……我们公子。”

　　泷儿：“……”还是莫与他说话了。

　　日色渐上。

　　齐云乐忽地又叫起来：“泷公子，我有点渴。”

　　泷儿懒得看他，只指了指放东西的格子道：“有水，还有干粮，自己拿。”

　　齐云乐很不客气地取了水囊，喝了两口，又回过头关切地看着门帘道：“公子一直在里面待着，会很闷吧。我知道前边有个茶棚，不如咱们去那里歇歇脚？正好公子也可以出来透口气。”

　　苏沐真也确实觉得很闷，便点了点头。点过头才发觉泷儿此刻看不见，便轻咳一声，正要开口，却听泷儿哼道：“公子莫要听他胡说，属下根本没看见路旁有茶棚。”

　　齐云乐急道：“是真的！泷公子莫看我现在这样，以前也是经常出城的，就一直在那里歇脚，喝杯茶，茶博士还认识我呢。”

　　泷儿没说话，只嗤了一声，脸上明明白白地写了四个大字：大言不惭。

　　齐云乐又道：“现在看不到，是因为被路旁的树挡着了，等会儿拐过前边那个弯，就能看见了。公子，你要信我啊！”

　　苏沐真摩挲着手里的铜钱，若有所思道：“泷儿，等会儿若是有茶棚，便停一停。”

　　“是。”既然苏沐真发了话，泷儿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只是看了齐云乐一眼，不再作声。

　　拐过前边的弯，果然遥遥可以看见路旁的草棚。

　　齐云乐一乐，很得意洋洋地指过去。

　　泷儿本微有气恼，但看他得意到连眼睛都眯了起来的模样，倒意外觉得有几分可爱，不觉扑哧一笑，倒也不气了。

　　见她笑，齐云乐也笑得愈发灿烂，眉眼弯弯的，像个秀气的小姑娘。

　　“何事可笑？”

　　清清冷冷的声音一出，泷儿立刻坐正了身子，回话道：“无事，公子，前面确实有个茶棚。”

　　“唔。”车里传来淡淡的一声，便又没了声音。

　　齐云乐背过身去，悄悄地吐了吐舌头。

　　茶棚里已然有了几个人，都是江湖客打扮，一桌、两桌分散坐着。待看到那正忙里忙外的茶博士时，齐云乐不由微微一怔。

　　泷儿将马儿赶到一旁，笑着揶揄他道：“你不是说茶博士认得你吗？怎的不过去问问，能不能给我们少些钱？”

　　齐云乐眯起眼睛一笑，“我认得他，他却不认得这样的我。”

　　泷儿呸的一声，“还这样的你？难不成你在泥地里滚一滚，他就认得了？”

　　“是啊是啊。”齐云乐立刻又眼睛亮晶晶的，好似闪着许多星星。

　　泷儿再嗤一声，冲他这副模样，却也发不起什么火来，看见苏沐真要下车，立刻要过去扶。却不料齐云乐更快一步，伸出一只手来，十足十地规矩恭敬：“公子。”

　　泷儿一把打开他的手，自己再要去扶时，苏沐真已经自己跳下车来。

　　美少年在看见地上泥泞时，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没有犹豫地下来。她实在已经憋坏了，看见茶棚，便率先行过去。

　　齐云乐立刻狗腿地跟上去，泷儿想叫住他，却也没法子，叹一口气，自己去将马系在树上。

　　齐云乐很讨好地叫道：“公子。”

　　苏沐真淡淡地嗯了一声，恩赐似的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却不由得微微怔住，她倒没料到，这小叫花洗干净了还真像那么回事，模样出奇得可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人看的时候，好像有许多星星在闪。

　　她目光在齐云乐脸上多停了一会儿，那小叫花立刻很乖觉地察觉，笑嘻嘻道：“公子，我这个样子，不会丢咱们家的人吧？”

　　“咳。”苏沐真不动神色地移开目光，“不会。”

　　“那公子喜欢我吗？”

　　苏沐真：“……”

　　“公子？”这回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委屈，苏沐真觉得自己都能想得出他委屈的模样。不过他要真的有龙阳的癖好，恐怕要失望了。

　　苏沐真假装自己已经聋了哑了，不言不语地快步进到茶棚里。

　　茶博士立刻迎上来，这茶博士倒不是个老头儿，竟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且板着一张脸，仿佛极不情愿似的，招呼她落座，又问她要什么茶。

　　苏沐真微微皱眉，“最便宜的就好。”

　　那茶博士像是不相信她这样打扮的客人竟会要最便宜的茶叶，因此多看了她几眼，才慢吞吞地向后厨走去。

　　泷儿已经赶了过来，看见桌子椅子上的污渍，连忙拿出手帕给苏沐真垫好，又擦了擦桌子，待苏沐真坐好，才瞪了齐云乐一眼，道：“看明白了吗？”

　　齐云乐老实乖巧地点头，“明白了。”

　　泷儿正感叹孺子可教，刚坐下来，却见这可教的孺子竟向后厨走去，不由道：“做什么去？”

　　少年回过头冲她笑了笑，“要壶热水，烫烫杯。”

　　泷儿看着他走入后厨，没了影子，不由道：“这小子……还真有点眼力劲儿。”

　　苏沐真抬眼看了看旁边几桌的大汉，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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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蹭一波七夕的热度(ˇ?ˇ)
【小剧场二则】
【一】
齐云乐得意洋洋：“剑是君子剑，刀是杀猪刀，还是剑比较配我。”
泷儿内心：“明明是贱比较配你。”
【二】
问：车外两人斗嘴，车里苏神算在干什么？
答：当然是忍着别笑出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