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算断刀》决木

19、第十九回

　　*

　　照壁后转出一个穿大红嫁袍的少女，容颜清丽，五官端柔，将大红绣金的盖头攥在手里，一路娉婷而行。少女身后跟着个瑟瑟缩缩的小丫头，低着头，两只手交叠在一处，似是心里不安，亦步亦趋。

　　少女微微一笑，向贺刺史盈盈行了一礼，清声道：“公公，儿媳擅作主张，令一半官兵攻入后寨，已将寨中贼人家属尽数拿下，听凭公公发落。”

　　原来这少女竟是同被掳上山来的新嫁娘朱敏柔，不知如何走脱出来，且还调用了官兵，如今又寻到此处。

　　贺刺史先是一怔，随即微微一愠，心里有些不满朱敏柔这般抛头露面自作主张，但此时却又不好多说什么，且她带来的到底还是好消息，于是微微颔首，“有劳朱侄女。”到底还是没正经拜堂，他叫不出那一声儿媳，且因为心中不乐，语气中亦稍带出几许不满。

　　朱敏柔却并不在意，好似并未察觉出未来公公心中的不满，只是盈盈立着，含笑望向付天骄。

　　牛头山众人听了这消息，纷纷变了脸色，破口大骂道：“绑了老子家里人算什么本事？敢不敢真刀真枪地干一场？臭娘们儿，你若是敢动老子家人一根毫毛，老子保管叫你不得好死！”

　　牛头山的土匪本来就是一群糙老爷们，嘴里污言秽语来得最多最快，何况付天骄此时更没有拘着点的意思，因此骂出口来，要多难听便多难听。

　　贺刺史听得脸色时青时白，朱敏柔却还是不骄不躁地站着，似一朵芙渠，出污泥不染，娉娉袅袅，柔声道：“诸位大哥爱逞口舌之快，奴家不拦着，只是吃苦的终究不是诸位。”

　　付天骄摆摆手令众人住口，凛冽的目光直直盯着朱敏柔。她还是第一次正眼打量这少女，但见她朱唇皓齿，黑发乌眉，端庄中竟是别有一番美艳，怪不得贺子桐会为之心动。她亦是小看了朱敏柔，竟叫她拿下寨中老小，付天骄几乎是咬牙切齿般道：“你想怎么样？”

　　朱敏柔柔柔一笑道：“付寨主你若有心，就把刀放下，自缚双手，到奴家这边来，奴家就劝公公放了诸位家里人，如何？”

　　付天骄还未说话，寨中有人已经叫道：“寨主，不可！”有人则心思活泛，眼光在贺子桐与严禄身上一转，打起了主意。

　　严禄望着朱敏柔，忽然笑道：“贺兄，这就是你口中贤良淑德的女子！”

　　他话音方落，即刻倒转剑柄，将流光闪烁的剑架在贺子桐项上。

　　四下里皆是一惊，纵然是有人早想过以贺子桐相胁，但也未料到先动手的居然是严禄。

　　贺刺史更是又惊又急：“严贤侄，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剑放下！”

　　付天骄皱了皱眉，望向严禄。

　　严禄避开她的视线，朗声向贺刺史道：“贺伯伯，小侄并无伤人之意，但若是贺伯伯一意孤行，那么小侄只得行非常之事，过后自当一死，给贺兄抵命。”

　　贺子桐由始至面色平静如水，只在朱敏柔出现时神色微微一动，随即又如古井无波，不言不语，纵然此时被严禄挟持，也未曾反抗，任随他去。

　　贺刺史忙道：“万事好商量，贤侄千万别冲动。”

　　朱敏柔却道：“严公子，你若能下得去手，尽管动手。”

　　贺刺史吃了一惊，不敢相信地看向朱敏柔，说话都乱了分寸，怒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朱敏柔扭头冲他非常温柔的一笑，语气也是晚辈对待长辈的柔顺，“公公放心，严公子与夫君幼时相交，怎会真的伤他性命？反倒是付寨主，不得不防，这山匪，不能不剿。”

　　贺刺史难以置信这柔婉的少女竟能说出这些话来，他当然也不觉得严禄真能下得去手，但凡事总有万一，他怎能拿贺子桐的性命来赌？是以他严下声色，向身旁人吩咐，“去，把围着后寨的人调回来。”

　　朱敏柔叹了口气，“公公怎么就是不信我呢？严公子他真的不会的。”说着话，她抬起手，打出三记清亮的响指。那去传信的人本已走到门口，此刻却忽然发出一声惊叫，随即便没了声音。

　　贺刺史脸色大变，禁不住向门口张望。

　　朱敏柔看他变色，笑道：“公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只是家父为奴家请的家将罢了。”

　　严禄脸色亦是微微一变，“朱小姐真的忍心喜事变丧事？”以他对朱敏柔的了解，她不该对贺子桐的死活漠不关心才是。

　　朱敏柔笑了笑，正要开口，她身后那小婢女忽然怯怯地叫了一声，“小姐。”

　　朱敏柔回头冲她笑了笑，温柔道：“放心，严公子不会忍心的。你家小姐我做不了寡妇，是不是，严公子？”她话是对着严禄说的，眼睛却是望着付天骄，见两人都无反应，稍顷，又悠悠叹了口气道，“严公子若是执意要杀奴的夫君，奴家也无可奈何，待到为夫君报仇后，自当长随地下。”

　　贺刺史急道：“严贤侄，朱侄女，咱们可以谈谈，好好谈谈！”

　　朱敏柔笑了一下道：“公公，并不是媳妇不肯好好谈啊。”

　　贺刺史眼睛望着门的方向，犹豫了一下，向严禄道：“严贤侄，你与桐儿可是打小相识，难道在你看来，他的命还不如这群土匪的命值钱吗？”

　　朱敏柔道：“说不定呢，也许付寨主也觉得夫君的命没那么紧要。”

　　严禄握剑的手骨节泛白，脸上神色变了又变。

　　贺子桐忽然低声道：“阿禄，没用的。”

　　“你都不试，怎的知道没用？”严禄忽然激动起来，一声冷哼，“我还真要试试看……我真要试试，她是不是真的不在乎你的命！”他说归说，手中的剑到底递不过去。

　　付天骄忽然道：“放了他罢，你反正下不了手，何必勉强？”

　　严禄摇了摇头。

　　付天骄叹了口气，“你总说我固执，你又何尝不是？”

　　贺子桐眸光一动，静静看着严禄。

　　严禄终究冷笑一声，重重将剑收回鞘中。

　　贺刺史悄悄松了口气，朱敏柔笑道：“怎么样？我说是吧，严公子怎么可能伤害夫君呢？”

　　贺刺史看着她如花笑靥，皱了皱眉。好看是好看，却没一点大家闺秀的礼数，朱家这是怎么教养的女儿，还好今日没真正娶过门，这门亲事还要再议才是。

　　朱敏柔又看向付天骄，“付寨主？”

　　付天骄忽然笑了一下，少女容颜娇艳，笑起来时本该如珠玉美润，她却偏偏目带睥睨豪气，因而更似一把出鞘的利器。付天骄信手将长刀扔与一旁小喽啰，毫不犹豫道：“取绳子来！”

　　众人纷纷劝她：“当家的！”

　　严禄低头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连贺子桐都低唤一声：“付寨主三思。”

　　付天骄冷笑道：“没什么好三思的，我不过去，她还当是我怕了她了。我付天骄活了一十八年，认得斗大的字一筐，就偏偏不认得这个怕字，我牛头山的人她也敢动，不如先去问问老油子在下面过得可好。拿绳子来！”

　　老油子是付天骄继任寨主的第一年，欺她年幼又是女流，前来惹事的，后来，自然下场很惨。一众喽啰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个脑子灵光的想到什么，应了声是，便要去找绳子。

　　朱敏柔鼓了鼓掌，道：“付寨主果然是女中豪杰，不过不必麻烦这位大哥了，奴家这里刚好有绳子。珠儿。”

　　小婢女宽大的袍袖一拢，果然从中摸出一捆绳子。朱敏柔竟连这个都备好，想来是怕付天骄寨中的绳子有诈。

　　付天骄眼神微微一闪。

　　朱敏柔笑道：“付寨主，奴家要珠儿来绑，不反对吧？”

　　齐云乐一旁笑道：“这个小娘子行事利落，我中意得很。”

　　苏沐真心说可不是么？跟你一样，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你自然中意。

　　齐云乐忽地奇道：“贺管家，你怎么了？”

　　贺辛打从朱敏柔一出现，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面色古怪。苏沐真一开始只当他是担忧自家少爷少夫人，因此也一直没往心里去。但此时贺辛竟是盯着那小婢女瞧，露出极是不敢置信的神色。苏沐真不由奇怪，征询地望向贺辛。

　　贺辛摇了摇头，似乎完全没听见齐云乐的话，只重复道：“不可能……不可能……”

　　齐云乐叹了口气，“怎的大家都喜欢说不可能呢？这世上的新奇事儿多着呢，哪有什么是真正不可能的？”

　　苏沐真暗想那还真是，连死人都从棺材里爬出来了，真是没什么不可能。

　　贺辛却还是固执的摇头，神情不只阴沉，更兼困惑，自言自语得几乎没人可听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朱小姐？”

　　苏沐真与古德旺不会武，齐云乐没了内力，唯有柳甚思将此句话听得真真切切，神情不由一变，“老人家，您说什么？”

　　*

　　小婢女攥着绳子，哆哆嗦嗦地向前走。满厅的人都在望着她，有性急的恨不能冲上去推她一把。可她仍旧是怯怯地向前，好不容易才到付天骄面前，小心翼翼地抬头冲付天骄道：“付寨主，得……得罪了。”

　　付天骄坦然伸出了手，“来吧。”

　　小婢女却又怯怯道：“小姐说了，要反绑。”

　　周围立刻有人怒道：“我们寨主说一是一，不会使诈，姓朱的，你别太过分了！”

　　有人立刻也怒道，“你这傻子！”

　　那人不服，“你才傻子！”

　　付天骄听的头疼，制止众人，毫不犹豫地将双手背到身后，背转过身。

　　小婢女哆哆嗦嗦地伸出了手，绳子在皓腕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牢牢的打上死结。然后低声道：“付寨主，您……您先走，小姐让我看着您……”

　　牛头山众人面带不平，但付天骄没说什么，他们便不敢妄动，眼睁睁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去。

　　贺刺史又是惊愕又是担忧，他未想到付天骄竟然肯为山寨众人如此做，而另一方面，目前局势竟隐隐要脱出他掌握。他这个准儿媳，行事如斯诡异，实在叫他担忧。

　　朱敏柔含笑看着付天骄走到面前，“付寨主好胆色。”

　　付天骄神情冷傲地道：“彼此彼此。”长眉一挑，“你是谁？想干什么？”

　　贺刺史一惊，看向朱敏柔，“你……”

　　朱敏柔一笑，忽然道：“朱敏柔。”

　　旁人正纳罕她为何突然道出自己名字，那小婢女却忽然动了，剑光似流星闪耀，一把匕首不偏不倚地刺向付天骄后心。旁边看清形势的立刻惊呼一声，有人横刀上前，可纵然能一刀将小婢女刺个对穿，付天骄也是绝无幸理。

　　然千钧一发之际，却忽有一点亮光一闪。

　　一支细箭将那匕首去势打偏，那小婢女手本不稳，竟就势落了武器。柳甚思紧接着赶到，不过一招，便点中那小婢女穴道。

　　朱敏柔长笑一声，大红盖头朝着付天骄当头罩下，手中不知从何处拐出两把弯刀，亮光熠熠一闪，威风堂堂，直冲付天骄心口而去。

　　付天骄冷哼一声，眼前虽是一片红色，耳中却辨出风声有异，凝神一时，右腿踢出，却是虚晃一招，随之向后滑退一步，就势一仰头，将大红盖头掀在地上，两手不知如何忽然解脱开来，随手抽出一旁官兵一把佩刀，迎上前去。

　　朱敏柔咦了一声，但不容她问出话来，付天骄已经气势汹汹的杀到，她只得迎击。

　　柳甚思这时已将小婢女放倒，迟疑一下，立在一旁观战。

　　朱敏柔武功虽然不差，却到底比不过付天骄，斗到十几回合便目光闪动，寻机想溜，被付天骄抓到空当，一招打落双刀，再一刀逼上咽喉。

　　牛头山众人发出一声欢呼，贺刺史却是生了满头冷汗，心头打鼓。

　　朱敏柔喘息道：“付寨主果然好手段。”

　　“没想到？”付天骄冷冷道，“你以为山贼都讲信义？拿了银子撕票的事，可不少见。”

　　朱敏柔竟然又笑了起来，“不错，从十一岁就开始独当一面的人，怎么可能事事君子？是我小看你了。”

　　*

　　这一下惊变连连，齐云乐看得兴味盎然，一面同苏沐真说想吃牛肉，一面点评道：“唔，扮猪吃虎，我喜欢。”

　　苏沐真塞给她一块牛肉，“齐公子看来最欣赏自己。”

　　“那倒不然。”齐云乐笑眯眯地嚼着牛肉。

　　苏沐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齐云乐却竟不说下去，笑嘻嘻道：“哥哥，若是想知道呢，就该主动问。我老是说话，也是很累的。”

　　苏沐真心里连连冷笑，你累？你累就干脆别说话。

　　齐云乐叹了口气，“算啦，怕了哥哥你了。”

　　苏沐真面无表情。

　　齐云乐道：“其实我是在夸公子你啊，扮猪吃虎，心里明明都明白，还装糊涂。”

　　苏沐真一噎，随即淡淡道：“总好过有人表里不一，笑里藏针。”

　　“公子还记得呢？”齐云乐失笑，假装惭愧地叹了口气，“其实那真不是我故意说错的，我只是……”她嘴里又被苏沐真塞了一大块，于是剩下的话皆说的含含糊糊，不明不白。在心里笑了一下，倒没再说话了。

　　*

　　付天骄看向柳甚思道：“这是你第二次救我的命。”

　　“付寨主言重了。”柳甚思温和笑笑，“我辈江湖人，理当守望相助。”

　　他既没有客气说凭借付寨主您自己也可化险为夷，也没有故作轻飘飘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只是这么淡淡一句，付天骄倒是更觉亲近，不觉多了几分好感，“一事不烦两家，还请少侠点了此人穴道。”

　　柳甚思点头应下，向朱敏柔道声得罪，便要封她穴道。

　　朱敏柔叹了口气道：“我长得不好看吗？”

　　柳甚思微微一愣，“姑娘何出此言？”

　　朱敏柔道：“不然你怎么帮她不帮我？还不是因为我长得不够好看。”

　　柳甚思：“这……”

　　付天骄冷冷道：“麻烦少侠连哑穴一起封了。”

　　柳甚思心说这真是个好主意，出手利落地点了朱敏柔穴道，顺便封住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朱敏柔只剩一双眼睛骨碌乱转，还是极不安分地盯着柳甚思看。

　　柳甚思被她瞧得百般不自在，想着赶紧溜回桌子边去，这边的事却还没完，只得假装自己成了一根木头桩子。

　　付天骄道声多谢，他便回句无妨。付天骄转身走向贺刺史，柳甚思便亦步亦趋地跟过去。

　　贺刺史早被适才一系列变故所震，见付天骄提刀走来，连连后退，一面强作镇定道：“你若是杀了本官，牛头山……”

　　付天骄冷冷打断他：“谁说我要杀你？”

　　贺刺史愣住，“你……你不是要报……报仇？”

　　付天骄不屑一笑，“冤有头债有主，人又不是你杀的。”

　　贺刺史不敢置信地看着付天骄。

　　付天骄道：“若是你叫人杀的，当然另当别论。”

　　贺刺史摇头如摇拨浪鼓，“不是我，我没有。”

　　付天骄道：“我料你也没这个胆子。”

　　她又道：“所以，带你的人走，我把你儿子还给你，至于这个女人，我要留下。”

　　贺刺史看一眼朱敏柔，他虽然对这姑娘全没好印象，可到底还是世交家的女儿，这么放任不管总是不好，便迟疑道：“这……她到底是贺家未过门的儿媳……”

　　“老爷，她不是朱小姐。”贺辛终于被放开，蹒跚地走了过来。

　　贺刺史一惊道：“什么？”

　　贺辛道：“老奴在洛阳见过朱家小姐……”他面露为难之色，凑过去低声与贺刺史说了几句话。贺刺史不敢置信地看了小婢女几眼，一时点头，一时又摇头，到末了，脸色难看。

　　付天骄不耐道：“如何？”

　　贺辛代贺刺史道：“全凭付寨主处置，但那丫头我们要带走。”

　　付天骄并不关心其他人去向，“随便。”

　　“还有……”

　　付天骄冷冷道：“有话快说。”

　　贺辛道：“付寨主，我家少爷……”

　　付天骄转头看了贺子桐一眼。那穿喜袍的年轻人总是平和而温雅，气定神闲，随便一站，纵然一言不发，却也叫人无端觉得他知晓许多。她想那便是人们常说的书卷气，立在牛头山众人之中，便似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她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回过头来，淡淡道：“从此之后，两不相干。”

　　贺辛喜道：“当真？”

　　付天骄斜他一眼，“付天骄说话，从来一言九鼎。”

　　贺子桐眸中掠过一丝复杂，严禄不知何时又走到他身旁，低声道：“贺兄，这是最后的机会。”

　　贺子桐摇了摇头，向前走去。得了付天骄的授意，自然无人拦他。

　　贺刺史和贺辛眼中有着如出一辙的惊喜，都觉此番终于可摆脱这女土匪了。

　　付天骄却忽然叫道：“贺公子。”

　　贺刺史一颗心又提起来，“付寨主……”

　　付天骄懒得与他废话，旁边有喽啰大声替她说道：“我们寨主说一不二，狗官你放心好了，不会要你儿子当压寨相公了！”

　　只是喽啰们虽然这么想，到底还是不大确定。虽然三位当家因为此事丧命，可是也不能因此而不让当家的嫁人啊。毕竟当家的对那小白脸的喜欢，这么多年，大家伙都看在眼里。可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喜事变丧事，当家的够呛肯再嫁。唉，真是两难。

　　只有贺子桐真正知道，付天骄这次说的是认真的。

　　她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

　　从前是“喂”，后来是“你小子”，再后来，连名带姓，将他呼来喝去。只是从来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不带波澜地唤他贺公子。

　　不过是短短半日前，她还固执地逼他娶她。少女似从来不知愁为何物，骄横跋扈不可一世，偏却无法令人讨厌。可先前那一股子生气似都从她身体里抽走，还是那张脸，还是那身她问他可好看的红衣，可却又好像，再也不是她了。

　　贺子桐心里忽地空空落落。

　　付天骄道：“我知道我错了，一开始就不该这样的。将军纵然拒绝了秦教主，可他心里终究有她。你……”她没有再说下去，忽然挥刀割下一截红|袖，干净利落地抛掷于地，“不过都无所谓了，我付天骄没必要求着你。输就输吧，不知输，焉知赢？”

　　说罢，随手把刀丢还给一个兵丁，看着贺刺史道：“你们可以走了。”

　　贺刺史自然迫不及待，看贺子桐还站在原地发呆，立刻叫道：“桐儿！”

　　贺子桐颇有些恍恍惚惚地向前走了几步，看着付天骄快步向他走来。

　　仿佛还是很久很久以前，隔着很远，她便乐淘淘地大喊一声“贺子桐”，然后冲他跑过来。可是不是了。

　　从不知错从不认输的小少女终于放弃他了，放弃他，忘记他，找一个更好的人。能在浩荡江湖中护她一世安稳，能陪她劫富济贫杀尽天下冷眼寇，可他却忽然发现，他舍不得。

　　他想告诉她不，不是这样的。可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与她沉默地擦肩而过。

　　贺刺史立刻一把拉住他，生怕付天骄突然改了主意。他带人向外走时忽然想召集弓箭手进来，但转念又作罢。何必再生一事？朝廷也不会因他剿匪而记下一功。

　　严禄看着贺子桐走了出去，沉默了一下，也向外走去。

　　付天骄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同他说，又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来，转身冲着柳甚思道：“对了，还没请教少侠高姓大名。”

　　本想借机溜回桌子旁的柳甚思只得站住，行了个江湖人相见之礼，翩翩道：“在下柳甚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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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
“你既学她，为何不能学她学个十足十？”
写到一半突然脑补到朱小姐恶狠狠地在付寨主耳边说出这句话，又爱又恨的，感觉很带感。
然后正好凑出一对百合一对基。
但是……我是不想天下大同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自己开窍的，感觉就太假了。所以还是脑补吧QAQ脑补更有趣
毕竟最好的感情并不一定就是爱情对不对？
PS：感觉齐云乐如果生在现在，肯定是一面旁观爱恨情仇撕逼大戏一面说“因吹斯汀”，唯恐天下不乱233333
PPS：好奇第一句话吗？有没有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么多字我是不是诚意满满！夸我夸我夸我啊！明天的话……【咳】
还有还有，感谢投喂营养液的小天使～傻作者仍然不会看是谁【捂脸】
啊啊啊刚才点进去才看见有小伙伴给投雷啦～感谢任锦小天使【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