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算断刀》决木

18、第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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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戏？”苏沐真握着刀站住，面无表情地看向齐云乐。

　　“是啊，不是好戏吗？”齐云乐点了点头，仍旧望着厅边的中年人，笑道，“那边那位恐怕就是贺公子的高堂罢？该来的人都来了，喜宴不是正好开场？”

　　老者脸色倏忽一变，“小公子此言差矣，我家少爷另有婚约，如何能与这女土匪成亲？”

　　“唔，这么说来，你家少爷是一脚踏两船了？”

　　老者脸色一青，强笑道：“小公子说笑了，我家少爷岂会是那种人？是这女匪死缠烂打，不知廉耻。”

　　“是么？我倒觉得贺公子对付寨主颇有情意。”齐云乐转向苏沐真，“姐姐，你说呢？”

　　这会儿她的称呼又变作了姐姐。语气甜腻而讨好，但却太过刻意，柳甚思听得不由打了个哆嗦。

　　苏沐真却神色如常，淡淡道：“不管如何，这总是人家的家事。”断刀出鞘，要给老者松绑。她实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活阎王虽走，谁知会不会还有其他魔教的人追来？

　　古德旺连忙起身让出位置来。

　　老者神情一宽，感激道：“多谢公子。”

　　齐云乐却眯了眯眼睛道：“姐姐说的在理，只是……”

　　老者心又一紧。

　　齐云乐忽然叹了口气，悠悠道：“只是可惜这事由不得我们做主，我们就是想走，付寨主恐怕也不肯放我们走罢？”

　　老者松了口气，“这一点小公子大可放心，我家老爷乃是柳州刺史，此时官兵必然已将牛头山层层围住，这些山贼一个都跑不了，老朽去与我家老爷说上一声，必定能保各位平安下山。”

　　古德旺闻言眼前一亮，“老先生，那小人的货……”

　　老者赶忙道：“自然分毫不爽地还给古老板。”

　　古德旺立刻松一口气，笑道：“那就先多谢……”

　　老者很有眼色道：“老朽姓贺，加贝贺，单名一个辛字，古老板称一声贺辛就是了。”

　　古德旺立刻道：“多谢贺先生了。”

　　齐云乐忽地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古德旺心头一个激灵，他目前可还不知道这小少年究竟是何来历，最好还是莫违逆她的意思，便小心翼翼道：“齐公子，您瞧，这里看来是没咱们的事儿了。我的那批货，客人等着要……”他颇带几分为难地道来，意思十分明显，他是想要走的。

　　“自然不能误了古先生做生意。”齐云乐说话却是模棱两可。

　　老者看着迟迟不动手的苏沐真，有些着急道：“小公子意下如何？”

　　齐云乐看向苏沐真，笑吟吟道：“苏公子意下如何？”

　　苏沐真在听到那中年人是柳州刺史时便暗暗一惊，突然明白了齐云乐的意思。如果她们就这么走了，看如今形势，贺家人能轻易放过付天骄吗？纵然再退一步，看贺刺史的意思，似乎是认识活阎王的，甚至可能活阎王就是贺家请来对付付天骄的。那么，付天骄又能够放过贺家人吗？不管哪一种，恐怕最后只能两败俱伤。

　　“老先生，不知你家老爷预备怎样处置这位寨主？”

　　老者有些摸不准苏沐真的心思，谨慎道：“自然是依法查办。”

　　齐云乐却是很明白苏沐真的心思，心道一声果真如此。苏沐真无非怕自己走后，场面落到无法收拾地步，无论谁死，想来她都不愿。之前也是，还曾想从绿腰手里救出白纻的手下，何其可笑啊……明明都自身难保。江湖中最不该有的便是这种仁慈，真是枉为天机门弟子。

　　她算准了这个人，却并没有一点得意，只觉讥诮，小少年嘴角的笑变得微冷，“官对匪，还能有什么处置？付寨主身上总是背着人命的，最好处置不过。”

　　柳甚思也立刻便明白了苏沐真的意思，他师姐从来这般，于是他道：“师姐，付寨主行事虽有些荒唐，但并没有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若一以概之，似乎不妥。”

　　齐云乐又在心里冷笑一声，这师姐弟倒是如出一辙。

　　古德旺迟疑了一下也道：“这倒是，客栈老板也同我说，牛头山自付寨主接管之后，倒是劫富济贫的。”

　　老者面色青青白白，额头青筋直跳，虽则暂且不愿与这几人翻脸，还是压抑不住怒气地道：“什么不做大奸大恶之事……”

　　苏沐真忽地收刀回鞘，返身坐下。

　　老者急道：“几位这是要做什么？！”

　　齐云乐忽然嘘的一声，弯眼笑道：“看戏。”

　　他几人说这些话的当时，大厅里自然不是全无动静，只是一家笔难写两家事，还需分别道来。

　　且说活阎王一走，付天骄胸口翻涌的气血再也压抑不住，噗地吐出一口血来，几乎站立不住，以长刀作拐才不至于倒下。

　　几个喽啰立刻围了上来，问长问短，满带担忧，“寨主，你没事罢？”

　　贺子桐向前走了一步，却又立刻停住，望着付天骄，眸中流露出痛苦与疼惜之意，笼在袍袖下的手紧紧攥起，脸上却是死水一般的平静。

　　贺刺史已完全从适才一场中醒过神来，见贺子桐向前一步，立刻叫道：“桐儿！”

　　贺子桐身子登时一僵，紧接着向前一趔趄。原来却是严禄忽然动作，将贺子桐向前一拉，拽入小喽啰围成的圈子里。

　　贺刺史大惊道：“严贤侄这是做什么？”

　　齐云乐亦是奇道：“是啊，他这是做什么？”说话时她的眼睛望着贺辛。

　　贺辛哼了一声，他已明白过来，这几人竟是打算偏帮付天骄，自然便不再有好脸色。

　　齐云乐摇了摇头，叹道：“贺管家真是小气，对我一点好脸色都无，我就那么不讨人喜欢啊？”

　　苏沐真一旁听闻，暗自想道，依你的脾气，要人欢喜可难得很。

　　严禄并不答，贺子桐竟也不言不语，由着他拉向前去。

　　几个拿刀的喽啰拦住二人，不让他们再向前一步。

　　付天骄擦干净唇边的血迹，抬头看见贺子桐，神情之中带着痛苦，却也骄傲。她摆了摆手，示意几人放行。眼神扫过满厅或坐或站的诸人，最后视线落在高大汉子和失了头的矮小男子身上，忽地开口道：“贺大人，皮老五呢？”

　　皮老五是皮驷儿的孪生兄弟，被她派去柳州接贺家人，直到此时未归，怕是凶多吉少。

　　贺刺史眼见贺子桐竟是自投罗网，又忧又气，不由冷冷道：“若你说的是一个矮小贼子……”顿一顿道，“死了。”

　　“死了？”付天骄纵有预料，仍是心头一痛，这几人都是打小伴她长大，刚才来不及细思，此时才是悲从中来。她眼神一瞬间放空，脑海里忽地闪现出一句话，便低声喃喃，不断重复，“自家不守，何以守天下……”

　　一群汉子亦是满目悲痛，狠狠地盯着贺刺史，激愤道：“当家的，咱们杀了这狗官，为三位当家报仇！”

　　在众人的呼喝声中，付天骄忽地向前走了一步，长刀扬起，刀光闪亮。

　　贺刺史向后退了一步，立刻有几个身穿甲胄的兵丁从门口进来，挡在贺刺史身前。贺刺史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付天骄忽然停步，整个人蓦然醒转一般，望着被兵丁拥簇的贺刺史，冷笑一声，“血债血偿。”

　　这四个字在舌尖过上一遍，她似乎忽然便找到了方向。地上的两人死不瞑目，嘴唇微张，似乎在求：寨主，为我报仇！

　　对，报仇雪恨。付天骄又上前一步。

　　贺辛忽然叫道：“付天骄，若论血债血偿，最该死的人，分明是你自己！”

　　付天骄一怔，看向贺辛。

　　立刻有人道：“寨主，莫听他胡说八道。”又有几人意图把贺辛拉出来，却都被柳甚思挡下。

　　贺辛冷笑一声又道：“若不是你们绑人在先，又怎会有如此报应？”

　　付天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有人连忙道：“寨主，这都是那狗官的阴谋诡计……”

　　贺刺史回过神来，亦道：“阴谋诡计？果然是恶人先告状，难道不是诸位先掳我儿妇，后遣人来我官邸，惊我妻儿老母，幸苍天有眼，武先生不期而至，救我一家老小性命，如何反倒成了本官耍弄阴谋诡计？”

　　有人回击道：“那还不是因为你这狗官百般阻挠我们当家的婚事？！我们当家与贺公子情投意合，本是天生一对……”

　　贺刺史怒从心头起，“情投意合？一厢情愿罢了！桐儿，为父可曾逼你求娶朱家小姐？”

　　众人一愣，随即七嘴八舌地嚷嚷开：

　　“贺公子，你说啊！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寨主？”

　　“贺公子，你说啊！”

　　“贺公子你若是不喜欢我们寨主，为什么要随身带着她的画像？”

　　“……”

　　贺子桐只是不言，沉默地退后一步，藏身严禄后边。有人伸手想拽他出来，付天骄忽然高声道：“够了！”

　　人群沸腾一阵，到底沉寂下去。

　　付天骄盯着贺刺史，“是，我是想过嫁给你儿子。”

　　贺刺史脸色一冷。贺子桐蓦然抬头，严禄则低下头去，望着地面上迤逦的血迹，不知在想什么。

　　付天骄眸光忽然黯淡下去，“可我从来不曾想过伤人，而你呢？”她看着地上两具尸身，“他们是我的兄弟，血债只能血偿。等到杀光害了他们的人，我自然也会自裁谢罪。”

　　贺刺史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心虚，一时迟疑。他本也没想伤人，但那凶神恶煞一出手便不留活路，将那小个子喉咙切开一道口子，流血不断，那身子在断气之后尚还猛一抽搐，他老娘与夫人看见后直接吓晕过去。他心里也是怕极，但事已做下，这笔账一定会被算到自己头上，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引活阎王来此。只是没想到，竟然被人搅和，这妖女还是好端端的活了下来。

　　想及此，贺刺史不由得向大厅前方看了一眼。那几人仍好整以暇坐在原地，眉目如冰雪的美少年甚至端起茶杯在喝水，仿佛根本不是身处剑拔弩张之境，而是春日悠游自在赏景。

　　贺刺史本可以立刻退出，弓箭手已在外候命，足够将室内之人射成刺猬。可偏偏严禄拉着贺子桐，两人一齐落入付天骄之手，使他投鼠忌器。

　　贺刺史脸色难看，而看着付天骄眼中的杀意，更是不由胆寒。

　　付天骄又向前一步，贺刺史身边的兵丁纷纷拔刀，付天骄却根本将他们视作无物，只冷着脸向前走去。

　　贺刺史不得不道：“你今日若杀了我，来日朝廷必定大军来剿，你不顾及自己性命，难道连其他人都性命都不顾了吗？”

　　付天骄顿了一顿，“兄弟们，你们说呢？”

　　众人齐齐上前一步，几乎是异口同声，“愿追随寨主左右。”

　　声音在厅中回响，荡气回肠。

　　付天骄眸中终于露出一丝欣慰，长刀扬起。贺子桐蓦然转身，嘴唇张开，正要发声，却忽有一个女子的声音淡淡响起：“不顾忌自己的性命，那么是不是连妻儿老小的性命，都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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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或者还会改……这一章有点卡，不大满意～先放出来，往下走走剧情
PS：看见有小天使给我灌了一瓶营养液，但是不知道从哪里看是谁【笑哭】总之谢谢啦～喵喵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