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一日，还你一生》徐丹瑛

6、第六章

　　秦孜秀万万没想到那个圈子里的人还会联系她，而且是当时交往最不熟的夏东庭。

　　夏东庭在电话那头自报家门之后，就不再开口，两人举着电话沉默着。

　　此时此刻秦孜秀正带着小秦淮站在马路牙子上，她刚刚给儿子买了件新过冬棉衣和一双新跑鞋。

　　小秦淮拉着妈妈的手，静静地看着妈妈打电话。

　　“那个……”秦孜秀觉得这样僵下去不是个事儿，便开门见山，“有什么事吗？没事我挂了。”

　　夏东庭在那头轻笑了一声：“你还是这么不好说话。”

　　夏东庭在老宅里和朱妈妈聊天晒太阳的时候，佟婉把秦孜秀的资料发了过来，资料上的照片还是秦孜秀的高中毕业照，所以夏东庭一下子认了出来。

　　朱妈妈的笑话让夏东庭心情不错，他才一个冲动拨通了秦孜秀的电话。他内心充满好奇，秦孜秀这个脱离他们圈子的女人，如今过着怎样的生活。

　　秦孜秀从来没把夏东庭当回事过，以前是，现在也是，在她秦孜秀看来，夏东庭只是她曾经的一个，不专业的追求者。

　　“有事快说，外面风大我不想拿着手机。”秦孜秀催促道。

　　“你在外面？逛街吗？”夏东庭来了兴致，“在哪儿逛街？”

　　秦孜秀猜夏东庭大概还以为她在A市住着，便没好气：“我搬家到外省了。”

　　夏东庭刚刚看过资料，上面写着秦孜秀店铺的位置，他知道她在蒙他呢，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微笑：“这样吧，我们见个面怎么样？”

　　秦孜秀在心里“啐”了一口，那群富二代富三代们怎么都一个样，她一连消失了八年，还对她有兴趣吗？

　　“我得照顾孩子，不方便见你，没事的话就挂了。”

　　秦孜秀说完就掐断电话，夏东庭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夏东庭在那头感叹，秦孜秀的性格没有变。

　　“怎么了东庭？”一旁的朱妈妈关心地问道，“是哪家的姑娘吗？”

　　“是已婚妇女。”夏东庭苦笑。

　　夏东庭听到秦孜秀说要照顾孩子，便先入为主地以为秦孜秀已经结婚。08年秦孜秀怀孕的时候闹得很大，他是知道的，但他想秦孜秀一个小女孩儿，才刚刚成年，总不会把孩子生下来吧。所以现在她口中的孩子，应该是她婚后所生。

　　夏东庭心里一个秤砣终于落了地，当年喜欢的姑娘已经嫁作他人妇，他应当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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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孜秀陪儿子玩了一天，上午逛了博物馆，下午给孩子买了新衣服，两个人很满足。秦孜秀决定带儿子吃一次必胜客，虽然有点贵，但是难得高兴。

　　元旦当天的必胜客人挤人，他们不是饭点去的，但还是在门外排了半个小时队伍才轮上座位。秦孜秀让小秦淮点单，小秦淮把单子翻了个遍，小心翼翼地点了一个小披萨。

　　秦孜秀抿着嘴唇微笑：“淮淮，你可以随便点。”

　　“妈妈，你点吧，我吃这个够了。”小秦淮把菜单推给妈妈。

　　秦孜秀无奈，自作主张点了一个双人套餐，其中包含一个大披萨，一份焗饭，一份意面和两杯饮料。

　　这能怪谁呢，秦孜秀很懊恼。儿子的节俭让她感动又让她刺痛。

　　秦孜秀看儿子吃意面的姿势奇怪，便手把手教他怎么用刀叉。过年就八岁的孩子了，怎么着得会这些基本礼仪，才能在小朋友中间抬起头来。这是她做妈妈的疏忽，这么些年都没能有机会让儿子多接触西餐。

　　小秦淮很聪明，没几分钟就会了，然后熟练地用叉子卷着意面吃。

　　秦孜秀见儿子心情好像不错，便又老话重提：“淮淮，这个寒假你要辛苦些，妈妈给你买一些习题，你做做看。”

　　秦淮警惕地看着妈妈：“妈妈我不想去参加实验小学的考试。”

　　秦孜秀觉得每次都这么拖着，然后尴尬地结束话题实在不行，便把话说开：“儿子，妈妈有钱，如果把妈妈的店卖了，妈妈就会有很多钱，四十多万，你知道是多少吗？”

　　小秦淮若有所思地摇摇头：“那妈妈就没有了工作的地方。”

　　秦孜秀不否认儿子说得对：“但妈妈可以找工作，妈妈会做衣服，而且妈妈还这么年轻，总会找到工作的。”

　　小秦淮低下头不说话，他眼睛红了。

　　秦孜秀牵起儿子的小手：“你不用担心，只要用心准备期末考试，考出个好成绩，其他什么都不用管。钱可以再挣，将来淮淮有了出息，多挣钱给妈妈也是一样的。”

　　“妈妈，我不能上初中再上一个好学校吗？”

　　秦孜秀摇了摇头：“不能。”

　　孩子的潜力要从小时候开始挖掘，实验小组这么多年来的声望不是白得的。

　　“可是实验小学好远啊。”

　　今天去博物馆的时候公交车路过了实验小学，差不多离家有半个小时车程。但秦孜秀和秦淮都看到了学校的样子，光是校门就比秦淮现在读的小学大了不少，更别说里头一幢幢高大挺拔的教学楼。

　　“淮淮你是大孩子了，还怕上学远吗？以后你上了初中，高中会更远，甚至上大学还会跨越大半个中国呢。”

　　秦孜秀几番劝说，秦淮终于不再反驳。他这算是同意了。

　　秦孜秀撕了一大块披萨放在儿子手里：“儿子你好好读书的话，妈妈以后才更有动力好好生活啊。”

　　“妈妈也吃。”

　　秦淮眼角溢出一颗眼泪，他的内心也是经过了几番斗争。谁说年纪小的孩子不懂事，秦淮的心就始终是贴着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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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东庭晚上去参加了一个合作伙伴邀请的饭局，做东的是A市市中心新开商场的老板，和夏东庭一起去的都是些即将入驻商场的品牌的代理人。该商场是主打一线高端品牌的，夏东庭在去年上半年争取到了入驻权，这对澄海来说是胜利的一步。

　　夏东庭怀着感激的心跟各位老总周旋，喝到半夜的时候，已经吐过了三四回。

　　宋伯伯接到夏东庭的电话赶来接他，他醉得不省人事，连话都说不出了。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啊！”朱妈妈披着衣服站在院子门口等，老头子扶着夏东庭下车的时候她心疼坏了。

　　“唉，年轻人做生意就是这点不容易啊。”宋伯伯一口气把夏东庭扶到二楼房间，夏东庭体格高大，一米八几的身材至少有一百五十斤重，宋伯伯年纪快六十了，扛夏东庭扛得直喘气。

　　剩下的事交给了朱妈妈，朱妈妈给他擦了脸和脚，然后给他换上了干净舒适的睡衣，离开房门前她多看了夏东庭两眼，心里揪着疼。夏东庭虽然是东家的儿子，但对他们这对失独的夫妇来说，也胜似儿子。

　　夏东庭因为吐过几次，把肚子里的酒吐没了，所以醒酒很快，他凌晨两点多醒了过来，醒来之后就十分空虚地盯着黑黑的天花板，感觉天旋地转。

　　过了十几分钟他缓过神来，摸到床头的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十几个未接电话，是储修在十二点过后打的，那小子这会儿应该还在医院，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邮箱里也多了几个新邮件，有个来自佟婉，秘书的邮件他得检查一下，便点了进去。没想到里面是关于秦孜秀的附加资料。

　　上面写着秦孜秀在12月31日到街道房屋中介办了门面房出售手续，底下还附属了一部分关于秦孜秀儿子的资料。

　　“呵……”此时此刻夏东庭是感激佟婉的，因为他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秦孜秀的儿子居然是09年四月生，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是她当时怀的孩子，因为孩子跟着母亲，所以姓秦。

　　那她急着卖房子做什么呢？还挂出这么低的价格，生活有什么难处吗？

　　夏东庭自嘲，你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吗，要这么管人家闲事？人家有丈夫没丈夫关你屁事？人家孩子几岁又关你屁事？

　　夏东记忆里浮现出赵劲仁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他是当时秦孜秀的正牌男友，如今孩子都大了，也不知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身在何处。

　　别说那个不负责任的男友，就连秦孜秀的亲爸都不管她。她秦家也真够乱，没比夏家好多少。

　　“那秦孜秀的情况又比我差多少？！”夏东庭又冒出了这个问题。

　　他自己做为一个可怜人，居然对秦孜秀产生了同情。他有什么立场来五十步笑百步。

　　夏东庭闲着睡不着，便把当年的往事来来回回捋了一遍，想想还是挺有滋味。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秦孜秀是在储茵的升学宴上，他几乎是一下子对这个长相普通气质清冷的女孩子有了好感，然后迅速地发起了追求的攻势。当时追秦孜秀的还有另外两个秦孜秀的同学，以及一个圈里的少爷，可是秦孜秀唯独看上了一个叫赵劲仁的，当年考上北大的穷学生，两人像模像样地谈起了恋爱，随后夏东庭的追求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追求她，她漂亮吗，并不。她性格好吗？也许吧，有那么一些些个性……

　　夏东庭不得不承认他这么些年来遇到过的女人中，秦孜秀是他唯一一个想要主动追求的对象。他有过几个女朋友，她们也是有能力的大家闺秀，但是跟她们谈恋爱，好像没什么激情，总有种按部就班的感觉。

　　但要说他有多么喜欢秦孜秀，其实也没有，秦孜秀离开秦家的当年夏东庭出国读研，他在学习的高压之下很快忘记了这个像风一样带过的女人。在国内的时候偶尔有人提起秦家，提起秦孜秀这个人，但也都是点到即止，夏东庭在忙着实现“获得继承权”的奋斗中，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想起过她。

　　可能因为生活里该实现的都实现了，没什么奔头了，才会想起故人吧。

　　夏东庭翻了个身，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想法电光火石般穿过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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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