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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夏东庭觉得冥冥中有根线在牵着他走,牵着他把他做过的腌臜事儿重新从地底下翻出来摊在他面前。

      他活了三十多年,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违背道德的坏事,在任何情况下,他都能挺起胸膛说自己是光明磊落的。如果非要说有,那就只有那一夜。

      他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他在秦孜秀和赵劲仁吵架的晚上占有了秦孜秀的身子。

      他现在还能清晰地记着那晚的细节,那夜秦孜秀在他身下的小声呜咽,在今晚的梦里重新徘徊在了他的耳边。

      夏东庭一身冷汗醒过来,天已经亮了。他坐起身掀开薄被,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他起身去卫生间,掬了一捧凉水泼在自己脸上。夏东庭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再怎么剑眉星目的脸也敌不过岁月,眼角的纹路是他这些年来操劳的证明。

      真不是个东西。他这样骂自己。

      夏东庭草 | 草地吃完了朱妈妈准备的早餐就出了门,他在导航仪里输入了秦孜秀店铺的地址。

      一路上夏东庭思绪万千,甚至手抓着方向盘还会偶尔打滑。他上了高速直往B市行进,元旦路上堵着,只能开开停停,没个顺畅,这更让他心浮气躁。

      他的预感有些微妙,说不上好,却也没有那么糟糕。

      堵在路上的时候,夏东庭把秘书发来的两份资料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越看便越笃定了自己的预感。

      秦孜秀是顺产足月生,根据她儿子的生日往前推,秦孜秀怀孕应该是08年6月底。夏东庭跟她交集的那晚也是在六月底。虽然他是做了措施的,这八年来他也从未往那方面去想过,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让秦孜秀怀孕的是赵劲仁,而他也只是秦孜秀的一个稀里糊涂的过客;但万一呢…万一呢?!

      夏东庭一路焦灼不安地驱车到了秦孜秀店门前,只见那店门上挂着一把钢锁,粗链条在门把手上缠绕了几圈。

      他坐在车里,车停在马路边,车内时间显示11点29分。

      夏东庭把车里暖气关了,摇下车窗,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小秦淮昨天松了口,秦孜秀立刻按照她计划的那样,一早上就带着儿子去市中心的新华书店买习题册。秦孜秀还给儿子买了一套赛车玩具,她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讨好儿子,却又停不下来。她想让儿子享受到所有小朋友都能享受的快乐童年,她想对他好一点儿,更好一点儿。没有父亲的孩子实在太可怜了,秦孜秀深有体会。她那父亲,有跟没有又有什么差别呢。

      秦淮三四岁的时候,也吵过闹过要爸爸,他当时身体不好,吃不下饭,总是哇哇地哭着,秦孜秀抱着他,哄着他,很多时候还会跟着儿子一起哭。也许是哭多了,小秦淮到了五六岁,慢慢地不再问关于父亲的任何问题,他发觉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痛苦,也是妈妈的痛苦。

      秦孜秀发现自己怀孕之后唯一找过的人只有赵劲仁,她记得她还像个傻子一样,羞羞答答跟个小媳妇一样问赵劲仁怎么办。

      赵劲仁当时就恼羞成怒单方面与秦孜秀分了手,然后直接去了北京再也没有消息,他没有碰过秦孜秀,怎么可能会有孩子,秦孜秀这样的行为触及了他比常人更敏感的自尊。

      秦孜秀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晚的男人不是赵劲仁,她是被欺负了,至于欺负她的人是谁,她记不清,也分不清,那晚上同住在储家度假村的人实在太多。除了一堆有钱的贵公子,以及她和储茵的同学们,还有一群自由走动的服务生。

      她总不能一个个去问是谁在夺去了她的身子,她好歹还要点脸面,只好默默地咽下了这口气。

      她怀孕的事情被后母发现,接着被“不小心”抖了出来,由于忍不下心堕胎,秦孜秀最终拿了父亲的一笔钱离开了秦家,也断了关于储茵,关于那个圈子的一切联系。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也没有人试图找过她,那种圈子的关系是如此薄弱,谁一旦失了势,不会有人继续站在他那边的。

      小秦淮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生,没有来自父母共同的爱,甚至他母亲也不知道父亲是谁。单亲的艰苦生活让小秦淮过分早熟,他对于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是这么敏锐。

      “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秦孜秀给儿子拉了拉新棉衣的拉链,他们马上要下车,外头风很大。

      小秦淮有些饿了:“我想吃妈妈你最快能做好的东西。”

      公交车开得不稳,秦孜秀一只手上抓着挂钩,另一只手揽着儿子的背站在公交车的走道里,摇摇晃晃的,她没有空隙推一下下滑的眼镜。元旦的客流量比较多,车上没有位置,也没人愿意给他们让位。

      “那妈妈给你做面?”秦孜秀想了一下,冰箱里好像没多少食材了,“你想吃什么面?妈妈给你做个雪菜鸡蛋面好不好?”

      小秦淮抱着妈妈的腰点点头:“妈妈,我们到了。”

      秦孜秀先下了公交车,然后接着儿子以免他摔倒。其实儿子已经大了,不再需要她的搀扶,但小秦淮还是配合着妈妈,这是母子两个表达感情和培养默契的方式。

      秦孜秀和儿子并肩现在小区门口马路对面等红绿灯,母子两个都把手插在口袋里,小秦淮手腕上挂着新买的书和玩具,大得垂到了他的膝盖以下。

      “妈妈绿灯了。”

      “嗯。”秦孜秀能让儿子表现就尽量让他表现。

      绿灯时间不长,母子两个人是小跑着过去的。儿子手上东西甩着,穿得又多,跑起来有点费力。

      夏东庭坐在车里有一会儿了,他不抽烟,也不开音乐,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忽地一抹橘黄色的小身影划过了视线,就在车头对面不远处的斑马线上,他原先就满脑子孩子,于是立刻被这抹小身影抓住了视线。跟着孩子的是个女人,在后头不紧不慢地,穿着长且厚的羽绒服,低垂的马尾有几缕发丝被风吹动,眼镜挂在鼻尖上,她伸出手撩了一下额头上的碎发,露出了冷淡的全脸。

      是秦孜秀,和孩子。夏东庭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

      没过几秒,秦孜秀和孩子进了小区大门,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夏东庭下意识下车,披上风衣外套,快步追了上去。他潜意识告诉自己,他应该追。

      秦孜秀和儿子今天没有小跑着进去,天气还过得去,不用像傍晚一样逃回家,于是进了小区门,两人就维持着日常走路的速度一前一后慢慢踱。

      夏东庭胸腔忽然涌起一阵畏缩,他不敢跟得太紧,拉开了一百米的距离跟在后头,一只手伸在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捂着大衣领口,头垂得很低,低到仅有余光刚好能触及母子两个。

      像变态一样跟着的同时,夏东庭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个普通的六层楼住宅区,楼间距挺宽的,一路上有不少树木,虽然冬天都枯了,但称得上是一个适合普通人居住的小区。

      秦孜秀走路姿势有些变化,夏东庭记得她以前一向昂首挺胸的,走路不看人,有种生人不敢靠近的高冷魅力。然现在,她就只是个普通的妇女,穿着平底鞋显得个子没那么高,肩膀也勾起来些,如果不是看到她基本没有变化的脸而光看背影,夏东庭认不出秦孜秀来。

      孩子倒是活泼的样子,走路有些蹦哒,时不时扭头跟妈妈说些什么,离得太远,夏东庭听不清。

      绕过几栋楼和一个公共健身区域,秦孜秀拐进一栋楼,楼道口的一个老太太热情地跟他们打了招呼:“出去玩儿回来啦?”

      秦孜秀笑着点点头,口型在说:“是啊是啊。”

      秦孜秀和儿子上楼,夏东庭在楼道口止步,前面健身区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在盯着他这个行为怪异的陌生人瞧。

      还是上去看一下吧,资料调查不全,得知道他们住哪一户。

      夏东庭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他在五楼停了下来,后背有点出汗,他听到六楼有开门的响动。

      他从楼道缝里往上瞧了一眼,想看看是左边那户还是右边那户,没想到与秦孜秀对了上眼。

      秦孜秀这么些年早就练出了警觉性,这么明显的一个黑衣服大男人跟在她身后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原以为那男人跟到楼底下就算了,结果上了楼还听到了那男人皮鞋的“哒哒”声,她不放心,让儿子开门先进去,然后从楼道口往下看了一眼。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夏东庭双手插着口袋站着,仰着头不说话。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秦孜秀口气不好,计算着安全距离往后退了一步,随时准备逃回屋内锁上门。

      “我……”夏东庭往前挪了一步,动了动嘴唇,“孜秀。”

      “站住!你别过来!”秦孜秀在脑海中搜寻眼前这张还算俊朗的脸,好像在哪儿见过,但又想不起来。虽然这人叫得出她的名字,但她不能排除这男人是个坏人。

      “孜秀,你…还记得我吗?”夏东庭没有再前进,只是把身子往前俯了三十度,好让秦孜秀看清他的脸,“我是夏东庭,我们昨天通过电话。”

      秦孜秀一下子想起来在哪儿听过这低沉的嗓音,原来是昨天通过电话的,夏东庭。

      “上来吧。”

      秦孜秀留下一句话转身进屋,门给他留着。

      她知道夏东肯定是有话说的,不然也不至于特地找过来。

      “淮淮,家里来客人了,妈妈要等一会儿才能给你做午饭。”秦孜秀摸摸沙发上的儿子的小脑袋,“先吃点饼干行吗?”

      小秦淮往门口望去,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人,皱着眉头看上有些严肃。他凑在妈妈耳边小声问:“他是谁?”

      “是一个叔叔,妈妈的朋友。”

      秦孜秀给儿子拿好饼干,转身对着夏东庭:“直接进来吧,不用换鞋。”

      秦孜秀家没有成年男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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