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吸血鬼搞事的日子》熊掌菌

60、深海之歌（九）

　　现在的时间是几点？

　　杭海趴在桌子上，疲累地抬起眼皮，看到的周围光线，似乎从来不曾变化过，这使他难以判断现在的时间。

　　他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一个巨大的箱子内，耳边充斥着电器的轰鸣声，一波一波的，好像要变成海水把自己吞没似的。

　　探测器的红光有频率的闪烁着，明灭之间，杭海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怎么了？不在床上休息一下吗？”

　　来人放下手中的电子门禁卡，眼神往一丝丝褶皱也没有的床上瞟了瞟，问道。

　　杭海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来人端着的餐盘，自言自语道：“早上了啊。”

　　“工作了一夜？倒真是敬业。”

　　来人将餐盘放在桌子上，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

　　杭海有些心虚，于是将头埋进双肘，佯装休息。然而即使他闭上眼睛，机器放出的射线红点，也还在自己眼前跳动着。

　　还真是有点累了，但是……

　　探测器所返回的奇怪的数据，让杭海的心绪飘忽不定。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自己所“捕捞”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你别睡，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孟老板还有话想跟你说。”

　　“……又有？”

　　“你别不知好歹。”

　　对方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眼神里带着矛盾的轻蔑与羡慕。

　　这个复杂的眼神让杭海摸不着头脑，他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想，只能叹了口气，拿起餐盘里的面包送进口中，味同嚼蜡。

　　在杭海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后，身着正装的孟老板推门进来了。他看上去，比昨日见时更加意气风发了。与顶着黑眼圈，胡茬丛生的杭海截然不同。

　　“你考虑清楚了吗？有关于我昨天跟你说的话。”

　　“……考虑什么？”

　　如今，杭海的头脑就是一架转不动的机器，他一时想不起孟老板曾经说过什么。

　　“你别故意装傻！”

　　身边的人气势汹汹地想要拍桌，却被孟老板一个抬手拦住。

　　“就是我昨天和你商量的事，你想起来了吗？”

　　“昨天……”

　　终于有零散的记忆被唤醒了。杭海努力地回想着，还记得“我很欣赏你”“我希望你加入我们”之类的只字片语。

　　“可是我并不明白，您究竟需要我做什么？”

　　“你真的对自己所捕捞的‘鱼’一无所知吗？”

　　孟老板意味深长的笑容，与机器所展现的奇怪数据在杭海眼前重叠起来。

　　杭海不安地低下，头沉默不语，孟老板便转移了视线，往桌子的一角瞟了瞟，杭海顺着看过去，看到的是自己根据数据所描绘的形状草图。

　　虽然只有个大概的轮廓，但是也已经无法隐瞒，自己内心已经有怀疑的念头了。

　　“你果然是我需要的人才。”

　　杭海本想伸手将纸不动声色地收起来，孟老板却先一步拿起了纸，并且发出了感慨。

　　“你已经猜得很接近了，不过我了解，往往要踏出那一步是很难的，就像我当初第一次接触似的，觉得不过是天方夜谭。”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孟老板的目光上下探测着，看得杭海直发毛。直到他的手心被自己攥得发白，孟老板才再次开口了。

　　“罢了，我已经给了你一整天的考虑时间，现在不论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都好。我带你亲自去见一见，你所为我做的一切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只不过，一旦你踏出这条线，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考虑？”

　　很难想象，这种可以称得上是放肆的语气会出现在杭海身上，但事实的确如此。

　　“您所谓的考虑，只不过是迟早答应而已。”

　　“你也可以这么说。”

　　孟老板毫不在意地笑笑，从桌前的椅子上站起来。身边的人也立马上前，架住了杭海的胳膊，将他从座位上硬拉起来。

　　“跟我来。”

　　这是杭海超过两天来第一次踏出这道房门，外面现在是早晨，日光从窄窄的换气窗口内透进来，形成一块光斑打在未经油漆的钢铁地面上。

　　杭海快速地判断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从电梯停留的负数楼层可以看出，这里应该是“奥德赛号”的底部位置。

　　短短的路途没有给杭海提供更多的信息，不到半分钟的步程，孟老板便拿出了门禁卡，打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

　　与之前所待的昏暗、狭小且充满了闷人机油气味的完全不同，这个新的房间宽敞而明亮，里面还飘浮着谜一般的甜香，令人昏昏沉沉。

　　“这个是……”

　　杭海往里面走了走，冷白色的光线将整个房间染上一种诡异的颜色，他在一个巨大的水箱前停下了脚步。

　　空气中的甜香正是从这个水箱内散发出来的，里面的液体呈现出一种不透明的浅黄色，并不是海水。

　　“啊，这个水箱正是用来养你所探测到的‘鱼’呀。”

　　孟老板正欲上前，光滑锃亮的皮鞋却踩到了水箱四周地板上的水渍，他不满地皱眉，对身边的随从道。

　　“怎么回事？不是让那些人一定要打扫干净吗！”

　　“这……我一定会告诫他们的！”

　　“罢了，先不说这个。”

　　孟老板作势拿出纸巾要擦，而随从眼疾手快地接过纸，蹲下身来为孟老板擦拭鞋尖的水迹。

　　“咦，这个是……”

　　随从刚要起身，却发现水箱与地面的缝隙中，好像夹着什么东西。他将那个小物件从里面拽出来，是一个裹了灰的小熊挂饰。

　　孟老板摊开手，随从连忙将挂饰递上去，杭海也自然地将目光转过去，双眼突然睁大了。

　　“不知道是个什么，那群家伙真的该教训了，什么东西都到处扔，也没个规矩！”

　　“是是是……”

　　两人并发现，这个在他们看来平常不过的小熊挂饰，激起了杭海巨大的内心变化。

　　No.1025。

　　小熊怀中抱着的银色铭牌，刻着与杭海出生日期相同的编号。

　　“看来我是今天第1025位入园的客人呢。”

　　“真巧，我的生日也是十月二十五日。”

　　“真的吗？那我要好好珍藏这只小熊啦。”

　　在游乐园的入口，陆瑜拿着这只小熊，露出了像孩子般的笑容。

　　即使这只小熊现在灰头土脸，连绒毛都被水黏成一缕一缕的，可杭海还是认得，这本该是属于陆瑜的东西。

　　为什么小熊会在这里？难道说，失踪的陆瑜也在……

　　“先不说这个，我们谈正事。”

　　杭海下意识地想开口问，孟老板的一句话却让他冷静下来。一切都透出危险的信号，直接询问陆瑜的下落绝对不是一个好决定。

　　“您是指，之前所说的让我加入Project S的事情吗？”

　　“没错，你……“

　　“我可以知道，这个计划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孟老板欲言又止，最后只神秘地留下一句，”你来了就会知道，到时候，你会感谢我的。”

　　“我明白了，那么我会听从你的安排。”

　　“哦？”

　　对于杭海突然转变的态度，孟老板没有想得太多，也许是杭海那看上去毫无变化的表情骗过了他。他满意地点头：“这就对了，等我的通知吧。”

　　杭海顺从地出了门，这一次不需要随从的胁迫，他自己沉默着走回了之前的工作房间。

　　孟老板在原处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欣赏周围的景物。可房间内除了水箱，和一个巨大的大理石操作台面外，这里没有任何可以值得“欣赏”的东西。

　　但孟老板的眼中，却好像看出了很多不存在的东西。他的脸上涌起旁人看来莫名的笑意，几乎已经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

　　直到一阵象征性的敲门声，才让孟老板回过神来。

　　“是你，有什么事吗？”

　　“奥德赛号”的总设计师先生站在门口，敲响了打开着的门。他轻轻地咳了咳，然后问道：“您让杭海加入了？”

　　“我们需要他，没有人能比他更适合捕捞工作。事实上，他是目前我们手中掌握的，唯一能够探测到‘鱼’的人。”

　　“可是柯蒂斯先生那边，明明可以为我们提供……”

　　“我们不能总是依靠别人。”

　　孟老板打断了设计师先生的话，他点了一支烟，深沉地开口，“我讨厌处于别人的掌控之下，尤其是像柯蒂斯那样危险的人……为了这一点，我才请你设计了这条船，不是吗？”

　　“即使是这样，我们也只需要控制杭海便好，没必要让他也加入‘宴会’吧？”

　　“你不明白，真正能够控制人的是什么？只有欲望，而‘宴会’正是提供这一切的东西。而且，我们得做长久之计，我们的目标只是现在吗？不，你我都知道，我们会有更长久的生命！”

　　孟老板说得激动，眼睛都要放出光来，手中的烟灰掉落也没有发现。

　　“我是怕您操之过急了……”

　　设计师先生叹了口气，“您在船上装载了远超预计的鱼雷，我总是担心会出现什么问题……”

　　“这也是无奈之举，我们需要更多的猎物，不然我们的客人不会满意的，以后的发展可离不开他们的支持。你要知道，为了脱离柯蒂斯的掌控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他总是危言耸听，好让人听他的命令。”

　　“哎……我明白了，是我太紧张了。”

　　“你也是慎重，没事，扩张我们的势力的确需要踏稳脚步。”

　　见设计师先生表情低落，孟老板宽慰了一句，接着问道：“你来找我，是不是找到什么合适的新客了？”

　　“嗯，有一个姓乔的姑娘，我想应该是个不错的新客。”

　　“你对她的背景做过调查了吗？”

　　“当然。”设计师先生点点头，“就调查到的部分看来，没有可疑的。”

　　“我们邀请的客人，在背景上都不会有大问题。我是问，她是不是与这方面有关？”

　　“有可能……”

　　设计师先生摊开了手中的文件夹，里面的资料上，乔满月的照片还是青涩时的模样。

　　“这孩子是被一位姓沈的先生领养的，而这位沈先生，与我们邀请过的李老板以前是同门师兄弟……据我早些时候和她的交流看来，她似乎曾经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以她的身世看来也不奇怪。”

　　“我信得过你。”

　　孟老板猛吸了口烟，表情有些郁闷。

　　“本来我是很想邀请李老板参加‘宴会’的，可惜他不肯赏脸。如果能借着这个姓乔的姑娘搭个桥，我们以后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那么今晚的‘宴会’我就会带她过来。”

　　设计师先生微微鞠了个躬，转身离去了。

　　留下孟老板一人在房间内，再次做起不为他人所知的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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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啦=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