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不来根葱吗》赊月色

100、自由

　　“许久不见。” 那人对他微微笑道。

　　小葱的唇抖了下，到底没有发出声音。

　　“今天恐怕又要麻烦你。” 那人缓缓走来，说着歉意的话，然而语气却像是在谈论天气。

　　小葱看着他盯了一会儿，又转头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那人却也不恼，踏着花草走到了他躺倒的地方，看到了在这少年头边已经干涸的一小片血液笑道“本来也不想打扰的，但是没有想到进阶化神所需要的灵力远比之前多数倍。才不得已，需要寻求小葱你的帮助。”

　　那人说着，将他手臂上的那枝舞鹤草连根把起，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那植株收到了储物袋之中。之后他缓缓拿出了几个珠子来扔在了小葱的身侧。

　　“这是夺取木灵气的阵法，你要记好。 ” 那人双手结印，一边云淡风轻地说着，然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展唇笑道：“我竟忘了，你是木灵之精，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阵法。你自己身上的木灵气，根本已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了。”

　　小葱身侧的几个珠子在那人话说完后，开始疯狂地旋转起来。每一个都掠起绿色的气旋，有绿色的木气由小葱的身上不断输送到几个珠子上，那气旋由浅而转深，不一会儿就已变成了墨绿色，再也看不到珠子的所在。

　　小葱依然只是闭着眼睛。 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四周似乎有风在动，手臂上那种了舞鹤草的伤口，这一次却似乎复原得慢了一些。

　　然而这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那个人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凝视了那几道墨绿色的气旋稍许，他拿出了一把匕首来，拂袖子缓缓蹲下来，在小葱的身侧，用那薄得几乎透明的刀刃在小葱心脏位置画了一个圈。一颗一颗如红玉珍珠一般的血珠从那伤口之中涌了出来。

　　“这匕首是无咎赠给我的信物。只是灵力是不够的，这一次，还需要你更多的协助。我知道你是不会介意的。 ” 那匕首绕着小葱胸口的位置又走了一圈，那人就那么淡淡地说着，丝毫没有因为没有回应而烦恼，“我马上就要进阶化神了。化神期老祖，那是常无界中顶尖的存在。然而即便如此，谁又能知道飞升了之后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也许我们的常无界，只是冰山一角呢。一次天变，就让整个常无界几乎整个覆灭。在这些未知面前，我们是那么的渺小。只有掌握了更多的东西，更多的底牌，才能在这条不归路上走得更远。幸好，我还有你。”

　　慕宣檀笑了笑，将匕首插在了小葱胸口的位置之上。手腕下压，让匕首沿着他刚刚画出来的轨迹切割下去。

　　小葱的身体微微向上挺起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干呕了出来。最后他僵硬地身体再次下落，后脑再次磕到了那颗小石子。

　　小葱睁开眼睛，看向如同向老友谈心似的那个人。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之前那种熟悉的拉锯的声音又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吱嘎，吱嘎……

　　他厌恶这声音。这一次那声音尤其地聒噪，那声音就像是响在他的脑内一般，如同跗骨之蛆，怎么也甩不掉。

　　“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珍贵。还有无咎……” 那人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连手上的匕首都停住了。刀下是被切割了一半的心脏，那人忽然笑道，“褚无咎，他是个强者。如果没有被那些俗事搅扰的话，他会是个更强的人。不过无所谓了，我会帮他忘记那些无用的东西。等到我进阶了化神之后会与他成亲。有这样一个心智与能力都很强的人作为伴侣，飞升之后的路，也会更顺一些。”

　　在一片混沌的昏沉之中，小葱似乎听到了一个名字。那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他的眼睛顶向那个人，那个人嘴还在动，然而他又听不清了。
　　只有那个老旧的锯在拉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让他将其他不重要的东西都抛在了脑后。

　　吱……嘎……吱嘎……

　　吱嘎……吱嘎……

　　不，不要再拉了。他的头很痛，又干呕了几声，他很难受。不，不要了。天地似乎都旋转了起来，他像是碎成了很多片，分不清那一片才是自己。

　　吱嘎……吱嘎……

　　然而那个人的嘴似乎还在不停地说着。你要什么，心脏，头颅，血肉都可以给你，但是不要再说了，不要再响了，好烦啊。怎么永远都不停呢。的
　　那声音越来越大。
　　吱嘎……吱嘎……

　　小葱终于抬起手，堵向那发出声音的地方。

　　那个木灵阵的狂风大作，小葱的手被割破，又慢慢复原，还没有恢复，又被割出了血口，他的手穿过了那旋转的飓风，堵向了发声之地。

　　他触碰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柔软而温暖。比他冰冷的僵硬的手舒服得多。他死死地拉住了那温暖，不让他逃脱。

　　耳边的锯声缓解了稍许。

　　然而，随后就是一声惊天的尖叫，那尖叫只有短短的一瞬，之后消失又变成了嘎啦嘎啦的声音。

　　小葱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尖叫。他从来不知道尖叫可以叫到那么高的音调。直接穿透了耳膜，让他的耳朵再也听不见了。

　　也许他聋了。

　　这样也好。

　　世界终于安静了。

　　那种像是切在骨头上的吱嘎吱嘎声音，终于停止了。

　　小葱舒了口气，放下了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身体不像是之前那么痛了。
　　或许他终于麻木了，或许是整个身体都已经切割走了。
　　但是他又觉得浑身有股久违的暖意在游走，虽然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见。

　　这是……人之将死的感觉吗。

　　能死了，就好了。

　　然而小葱依然没能成功死去。

　　他睁着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仰趟在地上许久，渐渐的，消失了的视力又回到了他的眼睛。他眼前的黑暗退却，又现出了那一沉不变的小花园。

　　然而这一次却不是一沉不变。

　　接着回来的，是身体的触感。

　　小葱缓缓转头，看着自己微微颤动的手指。那是人类的手指。

　　还有他手指旁，枯倒的不知曾是什么灵植的干草。那干草一旁是另一根不同形状的干草，那干草的一侧是一堆黑色的灰烬。

　　小葱看着那枯草走了会儿神，又缓缓将视线环绕了整个花园。

　　这前一刻的花园，现在已经被抽离了颜色，变成了灰白。

　　小葱视线下移，看到了那件熟悉的布衣。而布衣包裹的是一具干尸。

　　那尸体干瘪，只有一层像是蜡化的黑褐色的皮包裹着枯瘦的骷髅。那不可置信地扭曲表情依然停留在他的脸上，一起凝固住了。露出了嘴里一排白色的牙。

　　随后，那牙摇晃了下，就一颗一颗地从那干尸的嘴里落了下来。

　　小葱坐起来，看了看自己胸口上插着的那只匕首。他抬手拔了下来，扔在了一旁。摸了摸胸口，那伤口在他摸上去之前就已经好了，彻底地不见了踪影，就像是没有受过伤一样。

　　小葱又定定地盯着着那尸体看。

　　直到不知多久后，头似是被什么碰了下。

　　他慢慢抬手，抓空了几次，花了许久才从头顶将那东西拿了下来，放到眼前看。

　　那曾是一朵艳红的花，只是现在有些枯萎了，赤红花瓣的边缘变成了紫红，然而依然美丽动人。

　　小葱看着手中的那朵花，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碰到那花瓣之上。只是瞬间，那多红花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敝下去，那赤红色退却，变成了紫红，之后是黑色。

　　最后失却了所有的柔嫩与娇媚，在渐渐闭拢的手心中碎成了灰烬尘土，从小葱的指缝中飘落在了干硬的土地上，再也不见了踪影。

　　小葱扯起嘴角，从喉咙里挤出了两声干笑。

　　之后他又将视线转回到那具干尸之上，目不转睛地盯着。

　　直到有一天他觉得盯得累了，就这么直挺挺地又躺倒在了除了那具干尸和满地枯草再也不留一物的土地上，闭上了眼睛。

　　鼻尖传来腐臭的味道，应该是河里的死鱼烂了。

　　但是小葱一点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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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本来是想在一章里结局了的，结果发现还是做不到。难得那么吉利的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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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
虽然是写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是如果没有大家的话我肯定坚持不下来。
我会继续努力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