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脱粉》双声

4、签名

　　简芒画的不是其他，正是宋阔然本人。
　　他进行了一些艺术处理——虽然这处理让宋阔然极为不满，但客观来说，确实是艺术处理。
　　他没有描画宋阔然可圈可点的漂亮面孔，也忽略了对方自以为傲的挺拔身材。他只是简略而精准地勾勒出宋阔然的脸型和五官，然后把80%以上的心思都用在了描绘那一头乱发上。
　　画面中，被风吹乱的发丝纠结缠绕，向四处延伸，构成了几处灵动风趣的掠影。大多是动物，比如喷水的大象，跳芭蕾的麻雀，荡秋千的长尾猴，还有一些景物，比如随风摇摆的树，雨中旋转的花伞。
　　画面里，宋阔然表情恬静，好似正在冥想，而那些由发丝构成的图景，就仿佛是他脑海中斑斓的幻想世界。

　　宋阔然捏着纸页，看了又看。
　　这张即兴作品的画功如何？还可以。
　　创意呢？马马虎虎吧，毕竟时间仓促。
　　但是，这人是不是傻！

　　他真是不知该如何评价简芒欠费的情商了，这家伙竟然还留了一个电话号码，是他自己的吗？！愚蠢而不自知说的就是这位简先生了。
　　宋阔然真想把画纸揉成一团，砸在简芒的脸上！

　　作为一名商务人士，宋阔然可是十分注意自己形象的，今天被风雨突袭，见面之前又没来得及整理，他本就十分尴尬。结果简芒倒好，一支画笔直捣黄龙，专往他的心窝子里戳，这稳准狠的劲头，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敢信。
　　可看对方那怯怯懦懦的样子，又当真不像是故意的。
　　真是，见鬼了！
　　退一万步讲，我的头发有那么长吗？！

　　“不喜欢可以扔掉，”对方似乎终于察觉了宋阔然的反应，小声说着，“扔掉，或者退给我都行。”
　　宋阔然深吸一口气，努力微笑，说：“谢谢您，简先生，我会保存好这幅新颖别致的作品。”
　　没错，保存好，然后拍在红娘的桌子上，让他不要再给自己介绍这种没长脑子的蠢货。
　　不不不，宋阔然此时七窍生烟，他决定干脆直接去找红娘小哥要求退还VIP会费算了。理由？理由就是相亲时受到了来自相亲对象的精神伤害。

　　宋阔然不想再多看简芒一眼，他狠狠戳着手机，在心里咆哮，出租车怎么还不到啊！
　　干脆去咖啡馆门口等算了……可是，那样似乎就在气势上输了一头，仿佛让这个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的小画师看了笑话，不行不行。

　　简芒观察着宋阔然的表情。好吧，自己又搞砸了。他挠挠头，也不打算再说什么，默默去忙自己的事了。

　　简芒最近有很多事要忙。
　　各色约稿自不必说，前几日他还参加了基友组建的游戏工作室，正和小伙伴们筹备开发一款独立游戏。另外，经济形势转好后，简芒的舅舅再次与人合伙做生意，开了一家生产婴幼儿用品的工厂，刚刚步入正轨。舅舅对简芒有大恩，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简芒自然要鼎力协助。今天即使晾着相亲对象也要优先完成的工作，就是舅舅那边的事情，而之前的电话，也是工厂的合伙人打来的。
　　当然，这些私人原因，他没必要对宋阔然解释。他们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说不着这些。

　　而除了工作上的事务，最近简芒还有一件生活上的麻烦事没解决。
　　他租住的房子到期了，他必须赶紧找到合适的住所。

　　说实话，简芒对生活条件要求很低，以前念书的时候，他常常打地铺住在画室，吃苦不在话下。
　　只不过他现在是独立插画师，又习惯在家工作，这样一来，住所也就是他的工作场所，在租金允许的前提下，简芒还是希望能找一个各方面条件更好一些的地方。
　　现在他住的房子，一是隔音不佳，太吵，二是电线老化，常常跳闸，这两点严重影响了他的工作效率。
　　所以，趁着合约到期，他打算换个地方。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本地信息网站的房屋出租页面，简芒正在浏览房源。他一套一套地看下去，翻了好多页，都不太满意。而正当他失望地准备关掉页面时，有一处房子的介绍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套房子由房东直租，四室两厅，200余平方米，位于本市中心街区——简芒知道那个地方，是个闹中取静的高端小区。
　　房东发布的租金价格十分吓人，大约是附近类似房源的两到三倍，但似乎是为了证明物有所值，上传的实地照片十分精心。可以看出，房屋格局大气通透，装修典雅华美，室内亦干净整洁，是个十分宜居的住所。另外，根据文字介绍，房东自己就住在这里，也就是说，租住次卧的租客要跟房东合住，这大概也是房东提高价格的原因之一——租客的经济水准高一些，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与众不同的是，在房屋介绍的最后，特意写到了房东的个人爱好，他说自己热衷艺术，如果跟租房者兴趣相投聊得来，价格可以再商量。

　　简芒有些心动，他不禁又点开网页上的图片，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间待租的卧室很大，一侧放床，另一侧足够放自己的工作台，屋子采光也好，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
　　公共区域的装修同样很合简芒的口味，他喜欢客厅里呈云朵形状漂浮在空中的壁灯和音箱。尤其是那个音箱，要不是个头偏大不易拆装，简芒早就想自己买一个，据说那团云彩有雷电、星辰、夕阳等多种模式，可以手动设定，也可以由程序自动控制，根据正在播放的音乐智能选择，是一件既有科技范儿，又流露出自然温情的现代化家用电器。
　　简芒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于是摸出手机，拨打了房东留下的电话。

　　然后宋阔然的手机就响了。
　　宋阔然并不意外，自从他将租房信息发布在网上，这部电话的来电频率直线上升，幸亏如今科技发达，他对所有被标记为“中介”的未知号码设置了自动拒接，这才免去了许多无谓的打扰。

　　一行数字清清楚楚地显示在手机屏幕上，他刚要接通，视线一闪，看到了简芒送他的画纸上那行碍眼的号码。
　　宋阔然傻了，这是什么情况？

　　根据合同条款约定，“恋恋”的红娘是不可以随意将宋阔然的电话告诉简芒的，如果违反，红娘将受到严重的处罚。
　　汪小哥……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宋阔然心里忐忑，他将手机捏在手里，偷偷看向对面的简芒。
　　那人正对着电脑屏幕核对正在拨打的号码，从神情举止来看，好像真的不知道他正呼出的这通电话恰好打给了半米之遥的宋阔然。

　　宋阔然啧啧称奇，难道他这是看上了我的房子，要不要这么巧啊！

　　他清清嗓子，叩了两下简芒那边的桌面。
　　简芒仍举着手机，不明就里地从屏幕后面探出头来。
　　宋阔然伸出胳膊，把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简先生，找我有事？”

　　简芒看着那一行属于自己的号码，也傻了，他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机，又抬起头看看宋阔然的，最终满脸不可思议地挂断了电话。

　　“好巧。”简芒说。
　　“嗯，没想到我们的缘分这么凶猛。”宋阔然说。
　　二人沉默了片刻。
　　简芒：“你的房子在出租？”
　　“对，在租，还没租出去。”宋阔然顿了顿，“不过，简先生要租房子，还是再找找其他的吧，我那里就算了，你说呢？”
　　简芒看着宋阔然的眼睛，点了点头：“嗯，我会再找的。你一直把次卧租出去？”
　　“不是，第一次租。”
　　简芒十分诚恳地语重心长道：“建议你还是不要租了。租房子是一件麻烦事，劳心劳力，你这还要跟别人合住，事情更多。既然不缺这万把块租金，何必打乱自己原本的生活呢。”
　　宋阔然今日第一次深切赞同简芒的观点，这时他约的出租车到了，便没再多说其他的话，礼貌告辞之后，他带着公文包匆匆离开，消失在咖啡馆门口。

　　简芒追着他的背影看了一阵，收回视线，继续浏览房源。
　　宋阔然带走了那张画，这让他略感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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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呜咕呼和啾两位同学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