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与谋》十荒人

3、馈赠一

　　赵王氏并未在意赵有恒的冒犯之举，见到赵有恒下跪道歉，想起赵有恒才刚刚病愈，赵王氏顿时心疼起来，连忙扶起赵有恒。

　　“莲生，娘何时生过你的气了，你刚病愈，怎么可以跪在地上，以后不要在这样了”

　　“娘知道，你怪罪娘卖你父亲的书籍和画卷，娘也后悔了，不会再如此了，莲生，原谅娘好吗？”

　　听到赵王氏的话，赵有恒松了口气，心道：“幸好不需要再多说卖书的事了，做儿子的来和母亲说教，实在是不合适。”

　　赵有恒便顺着赵王氏的话说道：“画卷是父亲的遗物，儿子还想留作念想，书籍更是珍贵，日后儿子科考也需要的，所以情急之下才对娘出言不逊。”赵有恒解释道。

　　赵王氏闻言疑惑的看了看赵有恒。

　　其实赵有恒话说完，他就后悔了，原身虽是从小被赵沛垣逼着学画，却是个书呆子，觉得与其花费时间习画，还不如多写几篇策论。

　　所以他并不爱作画，本来读书人不学画也无妨，因为画画也不用科考。
　　可赵沛垣硬是说赵有恒遗传了自己的慧根，画出的画作很有股巧妙的灵性，所以硬逼他习画，可自从赵沛垣过世两年来，赵有恒从未没练习画技，连赵沛垣画卷都不做整理保养。

　　赵有恒看着赵王氏疑惑的眼神也觉得后悔，可话已出口，正所谓覆水难收，所以他只能扯其它的话来圆。

　　“娘，儿子想清楚了，以前是过于狭隘了，现在家中生计艰难，过几日我把画技练练，画画去变卖，希望可以换些粮食回来。”赵有恒辩解道。

　　赵王氏看着才十二岁的儿子，已经在为家中贫苦着急，心里更是愧疚，想着都是自己做娘的无用，才使得孩子想这些，赵王氏本想让赵有恒不用管生计的事，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

　　她实在不知以后该怎么办，家中什么都没有了，她自己也不会营生，便有些哽咽的说道：“莲生长大了，你本该好好读书，明年就是应试年了，都怪娘没用......”

　　赵有恒见赵王氏又怪起了自己，无奈只得安慰了半响，良久，赵王氏才止了泪，去找阿红准备午饭。

　　其实赵有恒说卖画，只是想随口安慰赵王氏而已，对此他并不抱什么信心。

　　虽有赵有恒的记忆在，画技应该也还在，加上他上辈子是设计师，画画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但是在这个文风盛行的大魏朝，虽说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画技惊人，但是大部分的读书人还是会作画的。
　　也不是所有人的画都可以卖钱，能卖钱的画，作者都是稍有名气，就像赵有恒的父亲赵沛垣，他是翼洲才子，还有功名在身，所以他的画才卖得出去。

　　可他赵有恒一介白身，既无名气又无功名，即使画的再好也不会有人欣赏的，况且他画的也就一般而已。

　　吃过午饭，赵王氏就让他回房休息，赵有恒知道赵王氏害怕他刚刚痊愈再吹风，可是赵有恒这段时间经常躺着，现在好不容易能起身，自是不愿回房睡觉。

　　“娘，儿子好些日子没看书了，想去书房看会书，书房门窗关好，想来不会再受凉了。”赵有恒说道。

　　赵王氏无奈只好答应，还是不放心对赵有恒说道：“莲生，要是有什么事情便高声喊娘，娘就在后院。”
　　赵王氏把赵有恒送去书房，还帮着把墨研好了才走。

　　赵王氏走后，赵有恒从书架上随意拿了些书籍看看，这些书的内容，赵有恒记忆中都有，原身似乎是有过目不忘之能，满屋子的书让他默写，他都可以一字不错的写下来，不过大多都不理解其中之意。

　　现在他心智不一样，再看也能理解其中之意了，不过书都是千人读千种解。

　　突然赵有恒想到了些什么，提起笔，刷刷的在纸上写了起来，不多时，一篇策问就写好了。

　　赵有恒暗道：“不愧是才子之后，不过是略微思索，就可以写出如此佳作来，这水平去考举人都可以了吧，可能名次不会太好，想要像其父赵沛垣一样还差了许多。”

　　赵有恒在书房消磨了许久，书房没有茶水，他口渴了，便想出去寻水解渴，按记忆中的地方喝水，喝完想着去看看赵王氏与阿红在后院干什么，寻了许久才找到赵王氏。

　　原本是花园的一角赵王氏带着阿红在菜地里除草，那块地原本应该是花圃，现在被两人改做了菜地，种了些许时令的蔬菜。

　　看着满脸汗水，也没休息的赵王氏，赵有恒只觉的唏嘘，赵王氏是刺史之女，虽是庶女，可也是呼奴唤婢的小姐，可如今却落到亲自下地种菜的地步。

　　“娘，歇歇吧！”赵有恒说道。

　　赵王氏听到赵有恒的声音，急忙质问：“不是让你不要出门吗，再生病该如何是好？”

　　赵王氏真的怕了赵有恒再生病。

　　面对赵王氏的情急质问，赵有恒只是不回，拿手袖去擦赵王氏脸上的汗水。

　　赵王氏见赵有恒给自己擦汗，明白他是心疼自己，但是赵王氏并不觉的苦，之前这菜地是阿红自己开种的。

　　赵王氏自恃身份，不愿做这些，但是经历这次赵有恒的事情后，她觉得应该做些什么，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什么都不会，可是她可以学！

　　赵王氏想着帮阿红除了草，明日在旁边的花圃中再开块菜地出来，等菜多了，也许可以去换粮食回来。

　　最后赵有恒坚持自己已经病愈，和她们一起除草，赵王氏拗不过只好同意，不过这块菜地，是阿红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弄的，也就一小块地方，三个人很快就除完草了。

　　回去的时候，三人拔了些青菜回去，晚上的晚饭算得上丰富，因为有主宅送的肉和鱼，三人都没想过吃完以后的事情，所以情绪都很不错。

　　睡觉前，赵有恒对赵王氏说道：“娘，明日儿子去拜谢叔父，开菜地还是等儿子一起做吧。”

　　赵王氏听完，连忙摇头。

　　“不可，莲生，你病好了就该好好读书，明日去拜谢族长，族长肯定会问你这些时日的功课，课业上的事情你不可怠慢！”赵王氏说道

　　赵有恒这才想起，心道：“差点忘了，他还要上学。”

　　于是对赵王氏说道：“那，每日早上去族学，下午回家来？”

　　赵王氏还是摇头说道：“莲生，求学怎可分心，再者明年就是应试之年了，你更是该好好专研经义，不可再这些俗事上过分费时。”

　　“太辛苦娘了。”赵有恒说道。

　　赵有恒还想坚持，可转念一想，时代如此，他肯定说服不了赵王氏的，便又和赵王氏说：“那娘不可过于劳累，要是生病就不好了。”

　　“不至于如此，娘自己清楚分寸，你只需安心读书，况且你不是说要重拾画技，作画变卖么，就好好专研画技。”赵王氏欣慰道。

　　赵王氏说完，想起了自家相公，每每说起赵有恒习画时的不甘愿就惋惜，笑着说道：“你父亲要是知道，你如今自愿习画，不知该如何欣慰呢。”

　　赵有恒见赵王氏提到他中午扯的话头，顿时尴尬，想着还是老实告知赵王氏为好，要不以后，见他的画作卖不出去，失望就不好了，于是讪讪地对赵王氏解释。

　　“娘，其实，儿子已经两年未作画，画技生疏，许是卖不出去的，不过，也可试试。”赵有恒小心翼翼的说道。

　　“呵呵......我儿也难为情了？画技生疏不怕，只愿我儿专心。”
　　赵王氏怎么会不知道赵有恒说的卖画是敷衍她的，不过赵王氏不在乎，现在只有赵有恒好好的，她做什么都可以。

　　这还是赵有恒至今，第一回见到赵王氏露出笑容，之前有记忆习惯在，所以不察觉，现在看来，赵王氏竟如此美貌，想来长得像母亲的赵有恒，应该不难看到哪去，记忆中赵有恒从未照过镜子，只是在水中见过自己的倒影，长相颇为肖母。

　　赵有恒听到赵王氏不指望自己的画作能卖钱，便起了好胜之心，说道：“娘莫小看人，儿子虽两年未作画，但是画技不输父亲。”

　　“想不到莲生，也有如此好胜之心了。”
　　赵王氏上下打量着赵有恒，宠溺的揉揉他的脑袋，开心笑道：“我儿真是长大懂事了。”

　　赵有恒有些不适应微微侧头，躲开赵王氏，说道：“娘，你不必如此辛苦，儿子已经长大，以后生计之事就交于我吧，娘还是如从前一般就好。”

　　赵王氏知道儿子素来心软，到时候只要自己稍微说些软话，赵有恒就会让步，而且她想着，赵有恒每日都去族学，自己去菜地他也阻拦不了。

　　于是赵王氏对赵有恒点点头，就转身回房了。

　　赵有恒不是真正十二岁的少年郎，当然知道赵王氏是敷衍他的，但是又无可奈何，现在赵家无任何收入，靠着每个月族中送的粮食度日，出点变故都会向这次一样，要靠典当东西来度过，但是已没什么值钱的可以典当了，下次出事又该如何。

　　第二天一大早，赵王氏特意吩咐厨房炖了鸡汤，边递给赵有恒。

　　“放了人参、当归、黄芪，快喝吧，滋补的很。”
　　说完赵王氏又拿了两个馒头出来，接着说道：“早早的就让阿红去街上买来了，是细面馒头，和鸡汤一起吃，多吃些才好。”

　　“娘，以后不用特意为儿子去买，娘吃什么，儿子就吃什么。”
　　赵有恒知道赵王氏是心疼他刚病愈，希望他可以吃的好些，可家中已经快要断炊了，赵有恒实在是不愿浪费钱，虽然买馒头不要多少钱，可也是钱，能省就省吧。

　　“娘知道了，就此一次，只希望我儿能快些好。”
　　赵王氏说完也不在房中待着，嘱咐赵有恒吃完把碗放着就好，等会让阿红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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