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春之君》未来将至

52、13、信誓旦旦

　　这是一片由灵力组成的幻境，是属于御主内心深处的一隅，连本人都无法深入到的地方。

　　这片幻境里，月亮很圆、很大，高悬在夜空之上，旁边的云朵并不流动，只是停滞在那里，周围没有一丝风吹过。

　　他所处之地是一片平旷的原野，周围被暗色的影子渲染。他双手抱膝坐在原野上，双目紧闭，头深深埋在膝上，安详地沉眠着。

　　偶尔醒来，就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眺望着月亮。

　　「那个时候快到了。」

　　他心底很清楚这件事情，也明白这样才是最好的，但从中泛起的苦涩依然让他无法彻底释怀。

　　独自坐在那里不知道多久之后，在他左边远处忽然亮起一道莹白色的光芒，那光芒渐渐膨胀，复又熄灭。

　　最后从光团之中映现出的，是身着华丽狩衣，面容带笑的熟人。

　　“河源之子，好久不见。”

　　他听见那人呼唤他的别称，不爽地皱起了眉头。

　　“别那么叫。”

　　“哦？可别人不都是这么称呼你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号从你口中听见就很不爽。”

　　与其说是像刀锋一样凌厉，倒不如说是像刀背一样切实的话语。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打不过这人，又转念一想，算了，反正自己也只是坦诚地倾吐了自己内心所想，他对这人的反应也不在乎。

　　“一个人在这里呆着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那人果真不在乎，只是迎着他带着敌意的目光，言笑晏晏地在他身边不远处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所谓的“敌意”，明明以前看到这人都会选择敬而远之的方式，少和对方打交道。

　　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对方的脸，仿佛那并不存在于体内的胃，都冒起了酸水，实在是无法忍受。

　　是因为什么呢？

　　是临近最后，绷紧的神经再也经受不起哪怕一点刺激吗？还是所谓不好的预感？抑或不过只是简简单单的迁怒？

　　胸中翻腾而起的念头搅得他头痛欲裂，但残存的理智并没让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不过，他这一番苦心的压抑，身边这人似乎并没有感觉到。

　　“仅仅只是躲在这里，将职责推给别人，真是轻松呢。”

　　那道声音带着嘲讽，仿佛不经意的刺，扎在他的心上。

　　“你并没有资格这么说我。”他深深吸了口气，用着前所未有的冷淡语气说道，目光却炯炯地注视着面前的天下五剑之一，仿佛要将他身上绣纹的深蓝色狩衣烧出一个洞来：“你不也是利用他来到现世吗？”

　　“的确是这样。”

　　身边那人毫不脸红。

　　“这件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加州清光说道：“还是说你居然也会为他人着想了，如果是真的，倒是让我始料未及。”

　　无视了加州清光虚弱武装起来的嘲讽脸色，旁边正坐之人——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

　　他轻笑的表情映衬得他侧脸的弧度异常优美，然而被暗色半掩，显得难以捉摸。

　　“你这个念头倒是让我觉得有趣了。不过，河源之子，你还是像以往一样天真呢，真是让人遗憾。”

　　“你——”

　　“那天我就说过了吧！”

　　加州清光的话被三日月宗近毫不留情地打断，断了半截的少年音色被更加深沉醇厚的音色替代，衬着二人身边这无边的幽暗，显得愈发阴森。

　　“连他都暗堕之后，我的心迹便一直未曾改变……这个审神者怎样都无所谓。我只是，不能放任他一直就这么暗堕下去……”

　　在三日月宗近深邃的瞳孔里，倏忽出现了一抹明亮跃动的火光。三日月宗近下意识抚上端放在膝头，被华丽的刀鞘包裹着的，如雪般洁白凛冽的太刀。

　　那是三日月宗近的本体。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便是那位审神者殒命之日。”

　　是陈述、更是断言一般的语气。

　　加州清光原本想驳斥一句不可能。原因有许多，譬如那位审神者拥有令人惊讶的强大灵力；譬如杀一位审神者的罪孽下，三日月宗近必然会暗堕；譬如时之政府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些念头一股脑涌上嘴边，让他几近窒息，然而这一切，却在看到三日月宗近冰冷的瞳孔和优雅的微笑时，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不见。

　　*

　　今日，平安京东，与源满仲大将军相隔不到两条街外的大纳言藤原平直的宅邸处，人声鼎沸。

　　恭迎在门口的侍从时刻保持着谨慎恭敬的姿态，前厅处忙着招待客人的小厮脚底生风、脚不沾地忙里忙外。并不十分宽敞的大门迎接着数量众多的来往宾客。

　　站在门口的藤原平直身着崭新的大红色狩衣，显出喜气，脸上洋溢着并不明显的笑容。

　　他身后，一个六岁左右的女孩身着绀桔梗色的十二单衣，头上用同色的缎带绾成垂挂髻，缎子的边缘迎风微乱，衬着她淡色的唇，上面被朱砂染上一点殷红。

　　梳洗打扮好的藤原桃枝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安地透过父亲的背影窥视着来来往往的众人。

　　上门拜访的诸位也毫不吝惜赞美、尽情赞扬着她的美貌和乖巧。

　　笑得甜甜的藤原桃枝，还没有意识到今天这件事情是多么的特殊。

　　在这平安京内，每天都有新奇的事情发生。饶是这般，像是此等官宦之家为未出阁的女儿非特殊的诞辰举办如此盛大的宴席，也是前所未有。

　　这倒不是藤原平直一时心血来潮什么的。之所以要如此大办，追根究底，是源于藤原桃枝出生时，大阴阳师贺茂忠行为她卜的那一卦。

　　在藤原桃枝之前，藤原平直家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儿子七八岁，正是最调皮的时候，整天被儿子弄得焦头烂额的藤原平直和其妻渴望女儿已久，如今得偿所愿，自然是捧在手心、呵护备至，恨不得为其摘星揽月。

　　藤原桃枝出生时，藤原平直按照惯例，要请阴阳师来家中占卜。借着和一方面一贯相熟，另一方面更是定了姻亲的源满仲大人的介绍，藤原平直顺利请来了赋闲在家的贺茂忠行，为女儿桃枝做占卜。

　　贺茂忠行原本是不愿的，他赋闲在家后，醉心于花鸟鱼虫，对阴阳术失了兴趣，一度想要将这事情推到弟子安倍晴明或是儿子贺茂保宪身上。

　　奈何上次贺茂忠行已经将占卜源满仲独子源赖光生辰的这件事扔给了弟子安倍晴明，这次源满仲吃一堑长一智，无论如何，未来儿媳的生辰绝不可能让藤原平直轻易推脱。

　　在源满仲笑里藏刀的注视下，贺茂忠行也只能百般无奈地亲自上阵了。

　　然而，在贺茂忠行占卜结束后，他面上的表情十分微妙。

　　“是……不太好吗？”

　　贺茂忠行一脸凝重的表情，看得一边原本就七上八下的藤原平直心如鼓擂，咯噔乱响。

　　“令爱，显赫之命。”

　　藤原平直刚一颗心半放回肚子里，贺茂忠行又幽幽说道。

　　“不过，虽然显赫，却有三场大劫，若是能够平安度过这所有的劫数，就会一辈子平安顺遂。”

　　藤原平直心又悬了起来，赶忙说道：“忠行大人，您是当今最厉害的阴阳师，请您看在我们平日的交情上，一定要想办法！在下必有重谢。”

　　藤原平直毕竟属于藤原氏，又官居大纳言，何况贺茂忠行来都来了，即使藤原平直不这么说，贺茂忠行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道理。

　　先安抚了几句心急如焚的藤原平直，贺茂忠行命人取来笔墨，取来纸笔后，他想了想，转过身，避着众人的目光，让人引其到了隔壁的厢房之内。

　　他独自一人在厢房之中，将手中的纸工整裁成三份，并提笔在三张纸条上分别写了些什么，藏到随身带的三个锦囊之中。

　　这些事情都做完之后，贺茂忠行将三个锦囊交给外面等的已经快要内心崩溃的藤原平直，并嘱咐他，要在藤原桃枝三岁、十三岁、二十三岁的事后分别拆开看。

　　大喜过望的藤原平直啥都不说了，点头如捣蒜。

　　在藤原桃枝三岁的时候，他们如约按照贺茂忠行的吩咐打开第一个锦囊，里面的话让藤原平直和夫人二人面面相觑了许久。

　　……

　　“藤原大纳言，好久不见。”

　　“哎呀，晴明大人，今日前来实是敝人之幸，里面请。”

　　晴明仍然是老样子，穿着那套从未改变的阴阳师服饰。不过，虽然未曾改变装饰，在专门换上华服的人群之中有些突兀，但依然惹眼得要命。

　　有了浅笑嫣然的安倍晴明站在那里吸引去所有目光，一边同样穿着和庆典格格不入的阴阳师服装的早纪顿觉轻松了不少。

　　藤原平直的视线随之落到了一边的早纪身上：“早纪大人也是，初临在下府上，今日宾客众多，若是哪里怠慢，还望多多恕罪。”

　　藤原平直鞠躬说道，正好错过了早纪身形微微一抖，大梦初醒的表情。

　　晴明微微垂下眼帘，以扇掩面，不动声色地将早纪这番举动收入眼中。

　　“哪里哪里，倒是在下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生怕行事举动失了礼仪之处。大纳言大人不怨在下就好。”

　　早纪赶忙也是一个深深的鞠躬。

　　接着便是熟悉的客套，三言两语很快就结束了。今日宾客众多，即使藤原平直想要与二人多说些话，却也是忙碌无暇。

　　走进院内，望着里面身着华服，觥筹交错的人们，早纪咬了咬下唇，亦步亦趋跟在晴明身后。

　　——真是太险了，刚刚差点就没接上藤原平直大人的问话。

　　早纪心底默默长舒了口气。

　　「小阴阳师，那珠子感觉很近了。」

　　耳边又一次传来声音，是属于酒吞童子的，阴沉而倨傲的声音。

　　「酒吞阁下，能具体一下方位吗？」

　　早纪不敢怠慢，赶忙复又问道。

　　「……东边。」

　　东边，早纪默默喃喃着，朝着东边望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的视线正好和一人对上。

　　一头金发赫然扎眼，赤色的瞳孔仿佛带着猛兽一般危险的气息，看到早纪和自己视线相遇，那人挑了挑眉，勾起一抹不羁的笑容，不动声色将手中的酒杯抬了抬，后一饮而尽。

　　早纪顿时瞳孔一缩，猛然地偏回了头。

　　“怎么了？”

　　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关注着早纪一举一动的晴明噙着温柔的微笑，一边缓声问道，一边顺着早纪方才的目光望去。

　　唰啦一声，早纪只听到耳边传来折扇发出的响声，早纪一抬头，发现那扇子已经被脸色阴沉的晴明收了起来。

　　早纪身边，有着银白色长发，高出他一头的阴阳师，温柔的笑容已经不知在何时褪去，变得神秘而又危险。

　　而握住他右手的左手，正在渐渐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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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三日月·心狠手辣·宗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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