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春之君》未来将至

47、08、月下君子

　　“回去了？”
　　站在樱树下的大天狗头也没回地出声问道，从长廊台阶步入庭院的早纪走得一个踉跄。
　　“三日月阁下的灵力已经消耗殆尽了，自然是要回去休息了。”
　　“是吗？”

　　大天狗没有再说些什么。

　　天将黑未黑，樱树的一半沦陷在阴影之中。
　　一人一式神，就那样在樱树下久久无言的伫立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早纪！”忽然远远地传来声音。早纪回过头，正好看到源赖光奔跑着穿过长廊，朝着他的方向奔袭而来。

　　“赖光君？”
　　“你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又私自跑出来，万一感染了风寒怎么办？”
　　源赖光双手叉腰，当着大天狗的面，毫不留情的对早纪就是一顿呵斥。
　　“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病人的自觉？”
　　“可是我也不能老在床上躺着啊……”

　　早纪小声的争辩显得虚弱无力，余光不经意扫到大天狗脸上似乎快速闪过一抹笑意。
　　然而等他再偏过目光认真往那个方向望去，刚才的笑容却已经消失，仿佛只是浮光掠影。

　　旁边的源赖光似乎更加生气了：“早纪！你认真点行不行！”
　　“好好好！”早纪安抚着炸毛的源赖光，哄着投降：“我马上就回屋，好不好？”

　　话虽如此，但早纪面对着源赖光时，唇边的笑容没有一丝不耐，如月光般幽然清朗。
　　源赖光作为武门之子，本来就是动口不如动手的性格。他也懒得啰嗦，直接一把拽过早纪右手的袖子，将他生拉硬拽地往和室那边拽去

　　“等等。”原本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的大天狗忽然出声。

　　他转过头来，抛下了身后那棵郁郁葱葱的樱树，转而向着早纪的方向走来。在他的身后，夜樱顺着清风向着早纪他们的方向洒落。

　　他将拽着早纪的源赖光的手不轻不重地拉开，反将早纪的手握在手心，眼神却没有望向早纪，而是朝向了源赖光：“赖光君，早纪大人刚刚醒来，身体躺在床榻上很久，疏于活动，长此以往对身体并不好。”

　　源赖光这才会回过头，凝望着大天狗，并没有说些什么。

　　大天狗复又说道：“……这种事情，我不会说谎。”

　　大天狗作为大妖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

　　过了一阵，源赖光少见的先松了口。
　　“好吧。”他回过头去：“那我先回去了。”

　　“我等会儿还有些晴明大人布置的任务，就先行一步了。”大天狗的话总是这么猝不及防。
　　“外面有些凉，早纪大人，虽然散步对您的身体恢复多有裨益，但一个人在外面还是要多注意时间。”大天狗故意将“一个人”的字眼咬得极重。
　　果然，源赖光原本头也不回地向着门口走去的身影又一次僵在了那里。
　　大天狗唇边扬起一抹极为微小的弧度。

　　“算了，我再姑且陪你一阵。”
　　源赖光果然上套，又转回身，恨恨说道。

　　大天狗在转身的一瞬间，在早纪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话，声音极低。
　　“早纪大人，桃枝小姐的事情，应当提上日程了。”

　　微风吹过大天狗鬓角的头发，与早纪擦肩而过的大天狗，刘海被风吹乱，遮掩住了他的表情。
　　那句话就像是轻轻挠过早纪脸颊的，属于大天狗的那缕鬓发，触感仿如蜻蜓点水，刹那而过，便消失了踪迹。

　　“早纪？”

　　大天狗走后，早纪抿了抿唇，掩去了面上一瞬间的失态，轻柔而无声地牵过源赖光的手，为源赖光拂去了掉落在肩膀上的樱花。

　　“……早纪，怎么了？”
　　“没什么……赖光君，陪我在这里坐着赏一阵花吧。”
　　“……噢。”

　　早纪和源赖光并肩坐在长廊边际处，源赖光虽然还是小孩子，可起立坐行都非常端正，一看就是大家公子的仪态。

　　源赖光驾轻就熟地唤来童男为两人端上热茶。

　　将热乎乎的白瓷杯塞进早纪手中，早纪还没反应过来，源赖光便转过头去，闷闷说道：“天气凉，多喝些热茶，暖身。”
　　从茶杯处传来的温度顺着手的脉络渗透全身。
　　“赖光君，谢谢。”
　　热气蒸腾而上，早纪的笑容与手中的茶杯一样温暖。

　　“啰嗦。”
　　源赖光将手中的茶杯握得紧了些，调整好坐姿，不爽地回答着，脸却红了。

　　他迅速转过脸，早纪没有看到他脸上飞起的绯红。

　　将茶杯握在手心，啜饮了一口热茶之后，早纪喃喃道：“赖光君，意外地有着非常细心的性格，真的很了不起。”
　　“很意外吗？”
　　“意外吗？……坦诚说，要说有，是有一点惊喜，不过不是吃惊。”早纪笑着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如果是赖光君的话，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是吗？”
　　源赖光手中茶杯一晃，杯内水面漾起一圈波纹。
　　“嗯，因为赖光君一定会成为相当厉害的人，所以非常细心这一点，也是很正常的。”

　　不经意间，前厅处已经亮起了烛灯，亮光让早纪这才意识过来，天已经黑了。
　　月亮还没有出来，天色异常黯淡。

　　“对了，你当时，说我以后会成为厉害的大将军，是真的吗？”
　　源赖光脊背挺直，仿佛牢牢地盯着并不可见的樱树，忽然问一边的早纪。
　　“……嗯？”
　　早纪回神，粲然一笑：“当然。”
　　“你会预知命运吗？”源赖光沉声说道：“不是说，阴阳师都有预测未来的能力吗？”
　　“我并没有预知的能力，只是如此预感罢了。”早纪坦诚说道：“不过，我的预感一向很准。赖光君，你一定可以超越你的父亲，成为非常了不起的大将的。”

　　乌云渐渐飘散，月亮显露出了一个边角，清冷的光辉洒落在庭院之内。

　　“是吗？”源赖光凝视着天空中的白月：“虽然大家都这么说，但我真的……可以超越自己的父亲吗？”

　　即使极力掩饰，但毕竟还是小孩子掩饰得不得其法，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其中百转千回的滞涩异常清晰。
　　——这可真是……
　　早纪不禁露出苦笑。

　　“当然。”
　　早纪忽然从长廊上一跃而下。

　　“你干什么……？”源赖光的思绪被打断，如梦初醒地低下头惊怒道。

　　早纪抿了抿唇，忽然上前一步，将源赖光抱了起来。

　　源赖光除开性格中偶尔透露出的与年龄相称的别扭，经常不经意流露出隐隐的大将风范，看起来成熟得仿佛一个大人。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总是不经意的成熟，让人常常会忘记他真实的年龄。

　　可看起来再成熟，他也不过是一个五岁将满六岁的孩子罢了。

　　“你干什么？”源赖光在早纪的怀中剧烈地挣扎着，仿佛一头小兽般低吼着。

　　早纪将他抱得紧了些。

　　“没事的，赖光君，被周围人不断期待着的所累积出来的焦躁感，一定让你觉得很不安吧。但是没问题的，你以后一定可以超越满仲大人，我以我身为阴阳师的骄傲和尊严向你保证。”

　　语气意外的严肃。

　　源赖光不由愣住了，一时甚至忘记了挣扎。

　　“怎么样，有没有安心一些？”
　　最后一句话，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

　　“……别的不说了，你先放我下来。”

　　“透气也差不多了吧。”
　　重新坐回长廊的源赖光望了一眼早纪背后的月色，恢复了平常的语气，说道：“回去了。”
　　“嗯。”早纪点了点头。
　　源赖光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过身拉开和室的门，复又回头：“你怎么还在那里呆站着？”
　　“啊……我马上过来。”
　　早纪赶忙回应。

　　“早纪，既然晴明大人有着召唤百鬼的术法，我以后便要成为能够能够斩杀百鬼的大将。”
　　加紧步伐朝着和室走来的早纪脚步一滞。
　　“到时候，早纪，你就做我的家臣好了。”

　　源赖光用着满不在乎的口吻说着，映衬着明灭灯火的透明眼眸却暴露了他。

　　早纪停下动作，也直直望向他。
　　许久，早纪笑了笑，摸了摸源赖光的头。
　　“赖光君，我可是隶属阴阳寮的阴阳师啊……”

　　并不是责备，而是温柔中带着叹息的语气。

　　“那又有什么关系。”源赖光一脸少见多怪的表情说道：“那天来的那位芦屋道满也是隶属于阴阳寮的阴阳师，但他不也是藤原忠平大人的家臣吗？”
　　“……是……这样吗？”
　　“……你在一些奇妙的地方总是会很缺乏常识呢……”
　　源赖光有些无奈地说道。

　　说着，源赖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皱起了眉。
　　“对了，说起来过几天就是藤原桃枝的生日了，你和晴明大人不是要去吗……那个芦屋道满也要去，那天他看起来对你很感兴趣，你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