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春之君》未来将至

46、07、一言为定

　　将三日月宗近收入麾下，将其带离出本丸，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早纪对此有着十分清醒的认知。

　　望着大天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你果然和晴明一样是个烂好人”的表情，早纪的笑容有些无奈。

　　将三日月宗近从本丸带出，虽然也有出于同情方面的考量，但并不是全部。
　　自己对于时之政府的了解，还多有不足。
　　即使到目前为止，狐之助那边表现出的仍然是一副和善的样子，但从自己被强制成为初始本丸的审神者，最后演变成来到平安时代的情况，以及不惜触怒阎魔以及深厚代表的高天原，也要让自己趟进这一趟浑水……
　　种种事情，已经让他无法完全相信时之政府。

　　对于这一系列的事情，虽然自己心中已经大致有了解释，而且自己所做的事情，也并没有什么不情愿的，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本心。

　　但人的本心，本身就是非常容易被利用的东西。

　　早纪自苦于对时之政府的了解仍然停留在表面，三日月宗近的出现对于他是威胁，却更是不经意的惊喜。
　　对于本丸如今所处的地位有着残酷清醒的认识，又和时之政府共事多年。
　　如果能够成为助力，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当时，早纪便下定了决心。

　　……不过，这些想法，都不能够诉诸于口。
　　如今，早纪下意识摸了摸头发的发尾处，粗糙的发端扫过手心，留下微麻的触感。

　　这道令咒，既是他的保护伞，却也是催命符。
　　这道令咒能够保护他在平安时代最后的安全，成为他回家的通道，却也是时之政府的眼线，是他们监视自己最好的工具。

　　虽然上次狐之助和他说，穿越时空与他保持联系，是一件十分消耗精力的事情。但这句话到底真假几何，早纪对此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猜忌。
　　时之政府，真的会放任他在不受他们监视的情况下呆在并不属于自己时代的平安时代？

　　不太可能。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让早纪心头仿佛竖着一根尖刺，扎得他屡屡不安。
　　三日月宗近是危险的，可能会反噬自己的存在，他不是不清楚。
　　但比起时之政府，还是明放在台面上，看得到的危险，更让自己安心一些。

　　三日月宗近能够在漫长的本丸生涯之中保持不为所动，本身就是一件超乎寻常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还能够和众多审神者相处甚欢，保持住自己在本丸内的高贵地位。
　　在审神者不断出问题，造成刀剑暗堕的情况下，身为局内人，还能够冷静的分析事态，摒弃感情做出最有利于「本身」的决定。

　　这样的三日月宗近，一定对时之政府了解甚多，早纪大胆猜测，会知道他人所不知的秘辛也是有可能的。

　　这也许会在关键时刻，起到想象不到的作用。

　　*

　　似乎是由于气场不和的原因，大天狗对三日月宗近话不投机半句多，没说几句便黑着脸出去了。

　　“鉴于你对阴阳师动手的前科，不放心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哎呀……大天狗大人真是见笑了，我只是一介不入流的付丧神，即使单独对阵早纪大人，也未必有几分胜算。更何况早纪大人身边有着像您这样不世出的大妖，加上冥界之主阎魔大人的青睐，这里又并非我熟悉的本丸，在外面对早纪大人动手……我也是会考虑一下可行性的。”

　　这话说的十分暧昧，并没有完全否定“会早纪动手”的可能性，但又从现实的角度分析，像是包裹在柔软滑腻的奶油里的刺，让大天狗既无法完全放下心来，又无法反驳。

　　这种礼貌备至的傲慢，引起了大天狗的不快。
　　早纪望着大天狗决然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三日月宗近恭敬备至却又暗含深意的笑容，不由扶额。

　　“三日月大人，你刚刚怎么会忽然出现的？”
　　“并不是突然出现……我刚刚一直就在这间屋子里面哟。”
　　“啊？”
　　早纪睁大了眼睛
　　“哎呀，早纪大人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会让在下有负罪感的……其实，是骗你的。”
　　眉眼弯弯，面前的刀剑付丧神笑得异常开心。

　　……刀剑是打不死的。
　　早纪默默告诉自己。

　　“因为被完全带离了本丸，我现在和普通的式神一样。”三日月宗近收敛了笑意说道。

　　“也就是说，在没有收到令咒召唤的期间，有着自由行动的能力吗……”
　　“是的，不过，之前我的力量来源是本丸的结界，现在被带出来后，只能依赖您的灵力了。如果您切断对我的灵力供给，在重新给予灵力之前，我就只能在您的意识海中沉眠。”

　　三日月宗近的笑容看起来无懈可击。

　　“顺便说一句，您从离开本丸之后还没给我们补给灵力，我作为「容器」的资质比较高，还有些残存的灵力可供驱使，可以自由活动一阵子……河源之子的话，还在您的深海沉眠着。不过，虽然我还有些残存的灵力，但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多长时间？”
　　“还有一刻钟左右吧。”

　　好短。
　　不管怎么想都太短了。

　　“嗯……怎么样才能把灵力过渡给你们？”
　　如果让刀剑男士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怎么想都有些不像样。
　　早纪如是想到。
　　毕竟是自己把他们带除了本丸，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起来的。

　　“主要是通过肢体接触的方式吧……比如，抚摸，或者是亲吻。”
　　“啊？”
　　“哈哈，骗你的。”

　　不大一阵就被骗了两次的早纪心情十分复杂。

　　好不容易笑完了的三日月宗近，擦了擦眼角消除的泪花说道：“嗯……难怪鹤丸他一直喜欢恶作剧，偶尔为之，果真有趣。不过，也只有看到像您这样有趣的面容，才会让人产生干劲呢……”

　　早纪身边的低气压更重了。

　　“哎呀，别生气，小阴阳师。”三日月宗近看着早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情大好，嗤嗤笑出声来，又怕过了头，赶忙安抚道。
　　“我们并不像是其他独立的式神，除了您，是没有其他的灵力来源的，所以会对您的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所以我们才自主切断了和您的灵力输送。”

　　“……我知道了。”

　　倒是也不至于生气。

　　虽然方才的头疼被感动冲散了些，不过，无奈的感情还是不住的涌上心头。

　　“不过，那种方式，的确是可以传递灵力的。”
　　那句话的声音极低，微不可查。

　　“嗯？”早纪并没有听清，下意识地反问道。
　　“没什么……”三日月宗近笑笑，自然地转换了话题：“您也不要太过担心，为了长久留在现世，我也会想办法的。”

　　三日月宗近适时补充道，将话题又扯得远了些：“斩断审神者和刀剑们的「缘」的时候，破碎掉的「缘」会散溢出大量的灵力，即使只吸收一部分，也足以让我单独行动很久了。”

　　早纪无知无觉地顺利被带跑思路。

　　——从破碎的缘中散出的灵力吗？
　　早纪陷入沉吟。
　　的确，由于审神者在本丸内本身就会吸收大量的灵力，当「缘」被斩断后，缘所连接着的独立的时空也会随之碎裂，其中的灵力的确相当的可观。

　　“能够保持多久呢？”
　　“如果是不受距离限制的自由行动的话，足足有三个月。”

　　早纪睁大了眼睛。
　　——好长的时间！可以想象那会是多么巨大的一份灵力。

　　也是，那份灵力对于身为阴阳师的自己也完全没什么用。毕竟自己可并不是那么宽广的「容器」，如果勉强吸收的话，这副身体反而会坏掉。

　　“有那么多？……你……身体真的可以吗？”
　　“只要那份灵力只是单单作为行动的能量供给，而不转化成其他方面，就没有问题。”

　　三日月宗近似乎没有想到早纪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迟疑了短短一瞬后，仍然很快地给出了回答。

　　早纪低眉想了一阵，复又抬头：“不过，有关那份灵力……其他的刀剑付丧神没有问题吗？”

　　“那份灵力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又恰好很需要，我想他们应该不会介意。不过，询问到底是必要的。”三日月宗近想了想，笑着说道：“斩断了缘之后，不仅仅是有着深厚羁绊的刀剑和审神者之间的记忆，我对那些审神者的印象也会消失吧。”
　　“……”
　　“这次从本丸回到这里，早纪大人身上的灵力也被消耗了很多，还是等早纪大人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吧。”
　　“……嗯。”

　　早纪点了点头。

　　三日月宗近和加州清光本身就是从本体刀剑抽离而出的付丧神……其实，如果说是付丧神也不是很准确。
　　真正的付丧神，有着绝对不能够受到损伤的实体。实体一旦殒灭，灵体也会随之消失。
　　但刀剑男士们不同。

　　他们虽然本体是历史上有名的刀剑，本来应当是无可争议的付丧神。

　　但在被强制塑造与时空属性有关的神格时，刀剑男士们作为「时空之神」的属性已经决定了他们已经跳脱出本体的性质，成为了与本体相互独立的神明。
　　单纯存在于某一时空的物品是会随着时间消亡的，但时空神明的神格却不会。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身为付丧神的最大的弱点——本体一旦消亡，神格也会随之消失。
　　这样的存在，其实已经不能够简单以付丧神来相称了。

　　禁锢在他们身上的最后一道束缚，就是本丸。然而，早纪却拥有着能够将他们带出本丸的权力。
　　虽然觉得对方应该最终会让步，但让步让得这么干脆依然让早纪有些许惊讶。

　　……不知道时之政府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不过，在还没有充分信息的条件下，早纪知道，担忧也无济于事。

　　总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恰当的时机，剪断羁绊着审神者和刀剑男士的「缘」了。
　　——根据加州清光所说，桃枝小姐似乎是因为在六岁的生日宴上，误服了大唐那边传来的充斥着灵力的珠子，才变成了灵力体质。但这种后天强行改变造成的灵力体质，也让她的身体日渐羸弱，最后消耗而死。

　　斩断这份缘，只要毁坏那颗灵珠就可以了。
　　既然自己被传回了这个时候，那就说明应该已经是非常接近的时间了，那样的话，怎么得到灵珠、得到后怎么处置，还是要好好琢磨一阵办法的……

　　早纪想着，准备翻身起床。

　　这具身体在榻上躺了太久，早纪只是起身，就感觉浑身的骨头仿佛都在咯吱作响。
　　因为没打算出门，早纪穿了里衣，外面匆匆搭了个外套，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准备起身。

　　原本站在右侧的三日月走到早纪左侧，想要将早纪喝的还剩一半的茶杯自然地收到茶盘里，结果手忽然一晃，茶杯中热腾腾的茶水溢出，溅到了手上。

　　早纪赶忙夺过三日月宗近手中的茶盘和茶杯，放在一边的榻榻米上；又拿起手帕，将他不住颤抖的手擦干。

　　“果然，灵力已经不够了吗……”三日月宗近看着早纪熟练麻利的动作，苦笑道。
　　“你先回去休息吧。”早纪帮他擦干手后，抬起头说道：“等到灵力恢复，我会立刻把你召唤出来的。”

　　神色无比认真。

　　三日月宗近一愣，接着低下头，抿着唇笑了笑：“约定吗？”

　　“……你不要什么都怀疑好不好，我可是一向言而有信的。”早纪有些无奈，但仍微笑着点了点头：“嗯，约定好了。”

　　早纪起身，端着茶盘，三日月宗近为他拉开和室的门，在外面的光线落入室内时，三日月宗近的身影缓缓消失。

　　夕阳西斜，鸟尽投林，被晚霞尽染的云曦遮掩着落日。
　　庭院之内，樱花树下，原本注视着飘落的樱花的，黑色鸦羽与白色衣衫映衬着的大天狗，仿佛感应到什么一样，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