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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竹馆日常 ...

  •   “代笔写文?”师姐左手端着粥碗,啃了一口馒头,瞅了瞅甘棠,“你要是喜欢,代就是了,不过你能给谁代啊?”

      “给银子代啊!”早知她有此一问,甘棠从玄色荷包里取出一两银子,拿着它在师姐眼前晃了一晃,“诺,这是昨天城里学堂中一个书生拜托我写文,给的报酬,这还只是定金呢,等写好了之后,他会再付我二两银子的。”

      然后拿下她手中的馒头放进盘子里,拉着她的手,将银子放入她洁白的掌心,再将她的手掌捏成拳状,握着她的手作西子捧心状:“师姐,你看这个主意妙不妙?这样的话,我们不但可以早点将竹里馆修葺一新,还可以实现你到京城游玩的愿望呢~”

      如果说之前师姐还有所犹豫,在听完甘棠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便双眼都亮了起来,瞬间斗志昂扬。

      去京城玩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她觉得作为一个学武之人,应当去外面见见大世面,而不是如失意的文人一般,隐居于山林。

      师姐把手抽回去,微微一笑,高傲地抬起弧度优雅的下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地刮了一下甘棠的鼻梁。

      开口清脆地说道:“好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告诉我。”便收好碗盘,走向厨房,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过身悠悠的问道:“小师妹今天想吃什么?中午加餐。”

      甘棠高兴得从凳子上跳起来,欢呼到:“我想吃清蒸武昌鱼。”

      “知道啦,那快来洗碗,等我练完武我们再一起去捞鱼。”长廊尽头传来师姐带着压抑不住的欢快的声音。

      甘棠草草地洗了碗,便窝在居室内百无聊赖地看闲书,今天从书馆中新拿了一本,是前蜀文人杜光庭所作的《虬髯客传》。

      书中讲到红拂夜奔之时,她将书页合上,细细幻想:红拂应是着红衣的,在夜中宽大的袖口被风吹起,露出细白的手腕,风叶萧萧,决绝独行,身形挺直而一往无畏。

      又听得窗外“呼呼”作响的声音,是师姐在竹荫下舞剑,一比一划,用尽全力。再看一眼书,觉得世间当得起红拂这个角色的人,怕也只有师姐,虽然甘棠识人不多,虽然师姐穿的总是白衣。
      看了一会儿书,便又趴在床上睡着了。

      甘棠向来睡觉时梦多,连白日也不例外,眼才阖上,便迷迷糊糊地梦见自己回到了小的时候。
      走在将杏坞与涪城相隔的江面吊桥上,她跑得飞快,桥身随着她的动作不住摇晃,可是桥真的太长了,甘棠怎么跑也跑不到这头。

      小小的人便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扶着桥的护栏,垫着脚向江底望去。

      清澈的江水下是大块的黄白色石头,也有小鱼在石缝里钻来钻去,呼吸平静后,世界也安静得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风声,也没有鸟声,甚至没有水流声。

      甘棠疑心自己所见到的是假的,搞不好是师兄们做的障眼法,但她知道他们不会那般无聊。

      呆滞了一会儿,便鬼使神差地将自己发间的银质花钿取了下来,扔进了水里,花钿沾到水便细细地沉了下去,晃晃悠悠落在圆形石头上,依然没有半点声音。

      她趴在桥面,透过木板间缝隙看见发钿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纹丝不动了,在水里闪着银光,与水底的一切格格不入却又万分融洽。

      突然间慌了起来,这是师姐积了一个春天的卖花钱才新买给她的呢。

      甘棠不甘心地伸手想捞它起来,但手只能徒劳地在江面的空气中抓动,半分也够不着,她感到累了,无助地躺在桥面上,在暖暖的晚春阳光中竟睡着了。

      忽然感觉自己腿用力蹬了一下,甘棠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才发现她并没有躺在所谓桥上,而是趴在了桌上,冬日软软的阳光从窗扉铺进来,甘棠对着阳光摊开手心,十指纤长,不是一双肉肉的小手,方才确定刚才所经历的不过是一场梦。

      窗外师姐的剑约莫要练到最后一个招式了,逐雷也还趴在树下睡觉。

      唔,是时候准备去捉鱼了。

      甘棠踱到厨房去,从屋角的瓦罐里舀出一勺醪糟,放进铺了层粗布的碗里。

      再将布的四个角系起来,松松地裹着醪糟,然后再走到院落里拿起两边系了绳子的半大竹筐。

      这时师姐练剑已经结束了,擦了擦汗便顺手从甘棠手中拿过竹筐,她俩一起向山坡下的江边走
      去,逐雷奔前奔后地摇着尾巴,屁颠儿颠儿地跟着她们,好不快活。

      她们捞鱼有一个固定地点,那儿水浅鱼多,此时晚冬初春,春江水暖,水边已略略有些鸭毛了,
      师姐边走边说:“改明儿咱们也去买些小鸡小鸭来养着,这样肉食也就不愁了。”

      甘棠回复她:“那拉屎不得臭啊?到时候又得是我收拾。”

      师姐佯怒道:“每天洗碗做饭扫地我说过什么,大小姐你干点儿活就不行啦?”甘棠自知理亏,眼睛只好漫漫地瞟向微蓝的天空,嘟囔到:“好吧好吧,不过话先说好,买回来以后你可再不能骂我懒了,哼。”

      “谁敢指责你呀。”师姐已经走到了江边石岸,抓着竹筐的绳索,将它缓缓地沉进水里,“我还等着你考去功名,壮大我们竹里馆呢。”

      “好呀!你又调笑我!这顿吃了我就收拾细软上京去,考他个状元来,省得你老是嘲我没本事。”甘棠边说边将装有醪糟的布团沉入竹筐里,望向水底,此时没有鱼群游过来。

      师姐将绳子的这头套在岸边她们专门为捞鱼插的木桩上,拍拍手坐下来,望向甘棠:

      “那你得赶紧去,趁着你胸还没长出来,缠上布条子,就像戏文里唱的那样,女扮男装考个状元。”

      见她还来不及回嘴,又摇摇摆摆地唱了起来:“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啊好~好新鲜~~”

      她声音本清清朗朗中气十足,但为了调侃甘棠,吊着嗓子有意阴阳怪气地唱到,魔音绕耳。

      甘棠懒得开口争辩,伸出两根食指不停在她背后戳到,边戳边忿忿到:“叫你笑我笑我,呸呸,等我考上状元就骗个京中的有钱公子嫁了,到时候绝不认识你。”

      “呀!!!”她又怕痒又为了调笑甘棠,尖叫一声,笑到,“这可不行,你要是在后院受欺负怎么办,听说高门大户里后宅的手段多得不行呢,你得让师姐一起去儿,咱们姐妹俩你文我武,娥皇女英,多痛快啊。”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甘棠回嘴到:“不行!你这笨脑子,只能拖累我。”复又将双手从她背后伸到两边挠她的痒痒,她边笑边回过身来报复甘棠,甘棠忙灵活地站起来,提起裙边就跑。

      谁知石岸上居然有一坨鸭屎,她一脚踩在上面,脸朝地摔了一个狗吃屎。前方又是一步石阶,咚!甘棠听见自己脑袋闷闷地响了一声。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甘棠暗自垂泪。

      师姐却半分紧张都没有,还在她身后哈哈大笑起来,甘棠沮丧着脸自己爬起来。

      逐雷听见声响也从远方欢跃过来,吐着舌头好似在欢笑,哼!这条没良心的傻狗,也不想想它小时候谁抱它最多。

      甘棠摸了摸额头,看见指尖一两点绯红,不得了,都蹭破皮出血了。便哭丧着脸望向师姐:“完蛋了,我要毁容了,没办法骗到有钱公子了。”

      师姐从腰间掏出一两银子扔给她:“拉倒吧,你不毁容也没办法,自己快去城里看一下。”说罢又坐了下来。

      人情冷淡至此,甘棠装模作样地耸了耸鼻子,委屈巴巴地往涪城的方向走去,又回望师姐:“师姐记得多捞两条鱼啊,我回来了要补补。”

      “知道啦。”师姐的声音远远传来,似带有无限欢愉。

      没办法,师姐一个学武之人对皮外伤的态度一向是云淡风轻,同情完全不可能。甘棠嘴上虽然装着担心,但也是见惯了师兄姐们练武受伤,这等小伤,实在不算什么。

      擦了擦额头的血迹,甘棠抬步向着江对岸的小城走去,春风和煦,吹得人心神荡漾,走到城门也不消一炷香的时间,许是天气好的原因,城内城外都游人如织,即便是一座小城,也能窥出几分盛世的风采。

      常去的医馆在一条小巷深处,她去时医馆的老先生不在,是一位年轻的约莫是学徒的人正在碾药,对方埋着头,看不清脸,只露出清秀的下颌角,十分专注。

      甘棠走上前去,指节在柜台上扣了扣,对方这才抬起头来,好家伙,可不正是昨日求她代笔的那人吗?

      放下药杵,他也同甘棠一般露出惊讶的神情,不过看其目光的着眼点应该惊的是她的额头。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捞鱼的办法是我小时候在公园捞小鱼常用的,在容器里装上米酒,小鱼自己就会游进来吃,然后快速一提,里面就全是小鱼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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