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见人间》如意尽欢

102、第 102 章

　　元令璇默然，除了她这个当事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事到临头，不过又重演当年旧事，等来等去，再等一次放弃吗？

　　何必！

　　自己的命也该轮到自己做次主了。元令璇忽然心中不知从何处涌出一股愤怒，她扫向守静，没听说过批完命还要守着人等灵验的，不与自家相干，又凭什么出入随行，她元令璇又有何德何能让禹皇观奉若上宾？

　　元令璇眸色越深，眉心一簇金光几不可见地闪过，一股威压四散而去，四周倏尔一静。不管是人还是丧尸，都诡异的安静下来，像是一部热闹的武戏锣鼓喧天正到要紧处却被按了暂停键，在场所有人都有一种诡异的静谧。

　　“既然不说也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了。”

　　元令璇慢慢的拔出春雨剑，雪白的剑身纹理分明，这是一柄细剑，元令璇随意的挽个剑花，微笑道：“可惜剑宗的七剑招还是只学三式...”她凝神片刻，倏尔还剑入鞘，又笑道：“以后有机会再续吧。”

　　她冲着守静一抬下巴，“帮个忙，帮我把春雨带给大师姐。毕竟物归原主。”

　　“接好。”元令璇随手一抛。

　　守静身边的小弟子忽然收到这份“大礼”，有一瞬的慌张，随即沉静地望向守静，守静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元令璇终于真心的笑了笑，“再烦你带句话，我一身所受都在里头，让大师姐保重吧。”说到最后，眼神略带出点不为人知的寂寥来。

　　守静自元令璇神识四散起就是一副死人脸，此时越发郑重，他等了等，见元令璇再无嘱托，他点点头，亲手拿过春雨来收好，郑重道：“道友放心，必不负所托。”

　　元令璇微微弯下唇，带着事不关己的漠然，却说：“托付给你们就是你们了，送不到我也没办法了。”

　　“好了，该干正事了。”她望向守静，“把你的人都撤回来吧。”

　　守静摆摆手，吩咐下去。身边弟子依言行事，不大多会儿就见场中结成守阵的模样。

　　“你叫什么？王..磊？”元令璇像是忽然对那名持刀人起了兴趣。她蹙着眉，不确定地问道。

　　王磊不知何时摸到元令璇身后站着，手中大刀已然卷了边，却依旧刀意森然。他微微低头，握紧手中刀柄，闻言上前两步，恭敬道：“元小姐有事吩咐？”

　　“你的刀不错，不要留在此地送死了。我把你一块托付给守静，让他带你去见我大师兄，如果愿意就拜个师吧，不愿意你还是回元家去吧。”

　　王磊一脸愕然，似乎并未想到元令璇有此出人意料之举，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答道：“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令祖已然交代过，元小姐好意心领了。”

　　元令璇不过一叹而已，不再理他。只看向守静，守静面上并无波澜，“必定尽力。”

　　该安排的人也都安排好了，烟姐十年一愿，去赴从前的约定，倒比留在此地送死的好。她扫视着身边的人，守静、王磊、为数不多的韩家人...还有亚沙。

　　可惜四九没见着...不过也算了，见不到也许是好事。

　　元令璇额上的金印完全露出来了，那是个古怪的符号，小小的一方，牢牢定在眉心，倒像是刻上去的符箓。

　　她不再说话，眼神逐渐放空，身边凭空出现许多细小的金丝，浮在空中，似虚似实，让人捉摸不着。

　　四野极静。

　　丧尸的嘶吼、阵势的宝光、氤氲的剑气...似乎都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压迫感所慑，顿住一瞬。留在此地的人中脸上都显出凝重的神色，有些定力不够的弟子，神色间已然有惶惶之色。

　　守静身后一名弟子心神摇荡，他喃喃念道：“...神识精纯者或可脱凡入圣，寄肉身以天壤之顷，灵台空明，大道可期...”

　　这是禹皇弟子学道的第一篇。

　　每一辈弟子学道时都曾有过憧憬，哪怕以算入道的禹皇观的弟子也曾期待过超凡入圣的一天。可惜自他入禹皇观，纵观前后七百余年，有修成仙道的，有寿命不够闭死关坐化的，唯独神识能够出窍的只有如今才亲眼所见。

　　早十年就听说祁连收了位不世出的天才。

　　未曾想到天下真有天赐若斯者...那弟子眼神复杂。

　　元令璇认识他，她第一次去祁连正碰上他，是守静下一辈的弟子，当初只能扫山道，如今也可在外行走了。她睡过去的这些春秋是真的补不回来了。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回响。下山前折过的柳枝，关在沙漠时见到的蜥蜴，韩格律、烟姐、舅舅和大哥...还有父亲和祖父...她清醒时见过的人经过的事巨细无遗的在她脑中翻阅。

　　元令璇额上的金印不知为何何时渐渐消融了，小小的一方印边缘处似已褪去神光，慢慢的蔓延出额上。

　　四下越发静了。

　　“师兄，你看！那些东西像是都不动了。”身后的弟子大惊失色，拽着守静的衣袖悄声道。

　　守静连忙收敛心神往外看，那群腐肉似是有异动，生死关头容不得半点疏忽，他咬破舌尖，以一点心血为引，两眼中神光大湛。

　　凝神看去，不错，那群丧尸残存的生机消散的干干净净。

　　守静灵台一点微光定守，小心探出一缕神识，这是...？！

　　守静陡然色变，几乎要掩不住脸上惊骇的神色。每具尸体中的晶核都被碾的粉碎，腐烂的脑腔中却完好无损，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抬头扫向视线内数不清的腐尸，假如...每一具都是这样。那动手之人的神识该是何等庞大？恐怕禹皇观主到此都不能有如此细致入微。他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是死了吧。”“胡说，已死之物不过借天地异变之机再得行动，怎能言生言死。”“生如何？死如何？...”

　　守静收回思绪，他们这些修士向来不把这东西放在眼里，可是他从管庶务的师叔哪里得知，禹皇观如今弟子折损也是够多了。

　　只是下面的弟子不知世情，眼下这生死关头还有心思辩玄罢了。

　　他心中惊疑不定，抬眼看元令璇。如今一番作为，非大能不得为。而什么时候起，这位同代的师妹竟然也有这般能力？

　　他还来不及训斥手下弟子提高警惕，忽然间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他只觉背上有千钧之担，整个人照面间就被压覆在地上，骨头恨不得融到地里去。

　　他心思急转，令璇！昏死前的最后一点念头来不及成形就被昏黑的梦乡承袭。

　　元令璇看着神色挣扎的守静，若有所思道：“禹皇观的心法果然有独到之处。”

　　起风了，气流回荡着打向荒野中的众人，腐尸也好，修士也好，都如稗草般贴服地面，元令璇看向唯一清醒的亚沙。

　　“是不是很好奇，我会对你做什么？”

　　亚沙神色肃穆，不再微笑，此时的他才有一点科研人员的样子。

　　他点点头，“你对这些人做了什么？”

　　元令璇有点苦恼地皱眉头，“神识在你们的语言里叫什么呢？算了，你不用知道...”

　　“修士中有一种观点认为肉身只是精神寄宿在世间的躯壳，修行到极致的时候，人可以从皮囊中抽身而去，并且可以随时回来。”

　　“在修士中，没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件事。但也有特例，有些人天生就神识强大。这种人，修士们认为是天赐的道体，一旦入道，倏忽百里，是很厉害的人物。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亚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弄懂了，他点点头，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使用KD4395药剂之前你就拥有这种力量吗？”

　　元令璇这次才是真的笑了，笑意似乎要溢出眼中，她望着亚沙，笑吟吟地赞道：“果然是聪明人。就是师傅，当时也不太敢确定呢。”

　　亚沙这回脸色彻底铁青，但是元令璇地声音还在继续，“我记得你当初跟我说，所有基于错误条件下得出的实验结果都不成立。”

　　“所以你从拿到我的血样开始，你布局元、韩两家反目，有我在手，你完全推翻了原本的实验数据，所有进程归零，四九之前的所有实验体销毁。”

　　“你为我命名，我是一切开始的‘零’，所有实验以我为蓝本，我是母体也是分支。抽我的血开心吗？你是不是以为终于成功了。所以你释放KD4395的病株，推动实验进程到活体实验。”

　　“所以即使我被师傅带走，你也没有追回。”

　　“但你没想到，我也有可能是一切结束的‘零’。”

　　“发现不对的时候，是不是很想来找我，可惜呀，来不及了，你的半成品几乎毁掉了文明。”

　　“真是自大呀，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改良KD4395，但你看看外面这些腐尸，明显跟你想的进化很不一样。他们不是你的战士，只是渴求血食的行尸走肉罢了。想要这群东西，随意去一间墓地你可以找到很多。”

　　亚沙的脸几乎扭曲到变形，他几乎是嘶吼，“不可能！东方的异能者只是普通人，他们的基因没有实验价值。”

　　元令璇越来越高兴，从很久开始，她就期待亚沙知道真相后的心情，“你真的没有令我失望，至于为什么，我死之后你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博士，祝你愉快！”

　　不知道何时起，风渐渐大了。

　　元令璇畅快的大笑声中混杂着风声，

　　大风呼啸着卷起，开始只是贴着地皮吹动人们的衣角，渐渐的，它大了起来。卷着人满地滚动，元令璇猛地睁眼，看着眼前拔地而起的风柱，脸上有藏不住的笑意。

　　终于解脱了呀。

　　她闭上眼，随便这风带她去哪里，也随便这风何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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