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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一劫·第十二章 ...


  •   成云抱着孩童急匆匆地出了客栈,奔到城南,城南远不如城北热闹,一路上冷冷清清的。

      他奔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入目的皆是荒地,只一条田埂可通行。

      荒地上还积着一些残雪,偶有野兔穿过荒草之声传来。

      这田埂虽无积雪,但还湿滑着,成云怕摔着孩子,走得格外小心。

      幸而今日满月,月色亮堂,田埂的每一处都能照到,即使有凹陷,他也能及时避过。

      田埂的尽头,便是城南的陈大夫的住处了,这陈大夫还年轻,医术不见得多高明,求诊之人也是寥寥,但他现下别无办法,只能试上一试。

      他心中满是期望,伸手拍了拍怀中的孩童,柔声道:“阿宝,你快些醒醒,爹爹快到大夫的住处了。”

      孩童嘤咛一声,却未能清醒过来。

      他心下一沉,加快了脚步,然而不过走出了十余步,脚下却打了滑,他为护着孩童,整个人跌进了荒草堆中,背脊更是磕到了一块粗粝的大石上,一时间,疼得仿若整根脊椎断成了数截。

      他一时爬起不来,伸手将孩童上下检查了一番,见其身上无丁点伤处才松了口气。

      好容易站起身来,他眼角的余光突地瞥见一物,离得有些远,看不真切,远远地看去,是个人的模样。

      他没有空闲看个清楚,复又踏上田埂,朝着陈大夫的住处快步走去。

      只他走出不过十步,却听得一人道:“这便是吴大夫么?”

      另有一人应道:“死得可怜,不知是被谁咬死的。”

      成云闻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挪不开步,下一刻,说话的俩人已到了他的跟前。

      来人正是沈已墨与季琢。

      成云浑身发起抖来,沈已墨以为成云是惧怕自己,安抚地拍了下他脏得不成样子的肩膀道:“你快些去寻大夫罢。”

      成云却是抱着孩童快步走到那尸体跟前,蹲下身去,那尸体手上抓着一角衣袂,他从尸体中抢出来,细细看了。

      死的确实是吴大夫,而将其咬死的却是他的堂兄成风。

      三年前,他同成风去黎州经商,小有收获之后,在流云客栈打尖,想要住上一夜再返家,未料想这一住便丢了性命。

      昨日,俩人得了人皮后,便各自返家,成风就住在城南。

      方才,他听闻沈已墨道吴大夫是被咬死的,便怀疑是成风所为,而手中的衣料,令他更加确定。

      若吴大夫并未被杀,那阿宝如今应该无恙了罢。

      若陈大夫无法治愈阿宝,该如何是好?

      他心中百转千回,又回到田埂上往前走。

      他盯着被月光打得纤毫毕现的田埂,直觉得这田埂长得仿若没有尽头。

      也不知走到多久,他终是到了那间茅草屋跟前,他抬手敲了下门,里头一把年轻的声音道:“进来罢。”

      成云急切地推门而入,里头一个少年迎上前来,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伸手探了下孩童的额头道:“烫得厉害,请随我进来罢。”

      眼前的少年瞧起来不足二十,成云疑惑道:“你便是陈大夫么?”

      少年点点头:“我便是陈大夫。”

      听闻陈大夫年轻,却未料竟这样年轻。

      成云迟疑片刻,还是道:“劳烦大夫了。”

      成云抱着孩童跟随陈大夫进了内室,陈大夫令成云将孩童放在床上,又细细地看了孩童的眼下、嘴唇,才轻拍了儿童的胸口道:“乖孩子,让我瞧瞧舌苔。”

      孩童已然病迷糊了,成云哄了半日,才令他伸出舌头来。

      陈大夫看了舌苔,又问道:“是何时发病的?”

      成云答道:“是昨日夜间戌时左右发病的。”

      陈大夫点了点头,转身去写了张药方子,递给成云道:“按此抓药,吃上两副药便好,若是病情有变,再来我这儿便可。”

      成云谢过陈大夫,接了药方子,又从怀中摸出一串铜板和一锭碎银递予陈大夫。

      陈大夫不接,成云难堪地道:“可是不够?”

      陈大夫笑笑,取了几个铜板,道:“快些抓药去罢。”

      成云辞别陈大夫,推门而出。

      门外,月光穿过屋檐的茅草细碎地洒在地面上,地面尚有一层薄薄的积雪,上头印着他的脚印子,季琢与沈已墨就站在不远处,俩人均被月光洒了一身,生出些不食人间烟火之感。

      成云走到俩人跟前道:“劳烦予我一些时辰,我须得看着我儿痊愈,方能瞑目。”

      沈已墨颔首道:“你快些去抓药罢。”

      成云毫不迟疑地疾步而去。

      沈已墨瞥了眼成云的背影,又望着天上的玉盘道:“待月上中天,他还能忍住不饮人血,不啖人肉么?”

      “能或是不能我却不知。”季琢冷声道,“但若是伤及无辜,我不管他瞑不瞑目,将他杀了也就是了。”

      成云匆匆赶到了药铺,药铺已关严实了,他“咚咚”地敲着门,敲了不知多久,门后无一人应答。

      他又去了别的药铺,也已关门了,他方要敲门,正巧有一老汉迎面走来道:“这位公子可是要抓药?”

      成云冲到老汉面前道:“老丈,可是这药铺的主人?”

      老汉笑道:“我不过是个伙计。”

      成云将药方子一把塞到老汉手中道:“劳烦抓齐这几味药,我儿烧得狠了,需这几味药救命。”

      老汉开了门,点上灯,手脚利落地抓好药,便将药包递给成云,道:“莫要耽搁了,快些去罢。”

      成云留下一小块碎银,便匆匆返回客栈。

      偏是在距离客栈不过十几步路时,月上中天,他心头登时升起了嗜血之意。

      此处无旁的活人,只怀中的孩童,客栈中的妻子,以及妻子所雇用的一个厨子。

      怀中的孩童还生着病,体温滚烫,这体温贴着他的心口,催得他的喉咙都耸动起来。

      渴得很。

      渴得很。

      须要饮一口人血方可。

      一口,只饮一口便足矣。

      孩童浑身上下鲜血在血管中流淌的声音重重地打在他的耳膜上,孩童身上特有的奶香亦直直地窜入他的鼻息,这两样于他而言,皆是至上的诱惑,他被引诱得咽了咽口水。

      这血定然很美味,这肉定然也很鲜嫩。

      张口咬下去!

      咬下去!

      赶紧咬下去,将这血与这肉一道送入口中!

      他入了迷障,低下首去,方要伸出利齿,却有一把声音道:“相公,你寻到大夫了么?”

      说话之人一面说,一面向着他走来,走得近了,欣喜地笑道:“你已抓了药了么?大夫是如何说的?”

      成云现下被嗜血的本能支配着,不懂人言。

      成家娘子并未发现成云的异状,一把抢过药包道:“我去煎药罢。”

      成家娘子身上的人肉气冲到成云的鼻尖,成云不顾怀中的孩子,猛地将成家娘子扑倒在地。

      怀中的孩童因撞在了地面上,虽还昏沉着,但到底疼得厉害,委屈地啼哭起来。

      成家娘子不明所以地问道:“你磕着孩子了,这是怎地了?”

      说罢,她挣扎着要起身。

      成云一把按住妻子的双臂,伸出利齿,向着她脖颈的血管压了过去。

      成家娘子瞧见足有她中指长的利齿从丈夫口中长出来,一时反应不及,怔在原地。

      成云的牙齿破开了妻子脖颈的皮肉,但略一尝到血味,他目中立刻现出丁点清明之色,他急急地站起身来,连连后退。

      嗜血之意与稍稍恢复的神志两相交战,他捂着头颅,疼得呻/吟个不休。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有俩人路过,其中一人道:“那成云莫不是疯了罢,离他远些。”

      俩人远远地扫了成云一眼,便换了旁的路走,因而并未瞧见被咬了脖子的成云的妻子。

      成云头疼欲裂,一下下地撞在客栈的墙壁上,直撞到头破血流,他才勉强将嗜血之意压下。

      血从额角破口流出,覆在了成云面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以袖子抹了下,歪歪斜斜地走到妻子面前,将之前陈大夫开的药方递给妻子,柔声道:“这是陈大夫开的方子,上头写了这药要如何来煎,你喂阿宝服下两副药后,若还是不见好,便再去寻城南的陈大夫。”

      成家娘子却不去接药方,只仰首问道:“相公,你为何会如此?”

      成家娘子脖颈的伤口不深,未再窜出血来,但血的香气还是不断地从伤口飘了出来,不住地勾引着他。

      成云虽及时捂住了口鼻,但他眼中依旧生出了精光来,他的指尖甚至开始长出狼毛来。

      他不敢再耽搁,转身奔了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戌时:19点到21点
    第一次申榜就轮空了╥﹏╥...求收藏,求抱抱,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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