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王冠》脂肪颗粒

10、第 10 章

　　这时，清晨投送信件的邮差来了，他骑着自行车，‘叮铃铃’打着车铃，然后把几封信放在了楼道口。

　　单身公寓的看门人拿起信，一封封扫过，忽然开口对我说：“希德拉先生，有您的一封信。”

　　我十分好奇，谁会写信给我呢？莫非是乌尔夫·希德拉的姐姐。

　　信是一个我没想到的人寄来的，寄来的东西更是想不到。

　　那是一张普国社会工人党的入|党证。

　　虽然我没有申请加入过任何组织，可竟然已经是这个组织的一员了，党|员编号为008。

　　成立某个组织的确在我的设想之中，可我没想过加入别人的组织。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打算亲自去拒绝。

　　这个星期五的晚上，我来到赫伦大街上一家非常破败的小酒馆，破旧煤气灯的昏暗灯光下，坐着阴沉的酒店老板，老板娘和一两个客人。

　　“请问一下，普国社会工人党的活动中心在这里吗？”我走到吧台前，询问酒店老板。

　　酒店老板抬了抬眼皮，指着另一间屋子：“他们都在里头。”

　　我转身的时候，听到老板在低估：“还党呢，这年头，几个乞丐也能组个党。”

　　我站在门口，从门缝里瞧见，一张桌子旁坐了几个年轻人，他们正开始读会议纪要。读完会议纪要，他们又开始清点党款，结果数完手头所有的现金，才一共只有7银马苏50分尼，然后卡尔·哈勒开始宣读写给其他类似组织的信件。

　　我静静地站在门口，一时间没有踏进去。

　　原本我是来拒绝加入该组织的，可现在却有些犹豫了，这分明是一个连组织都算不上的小团体而已，甚至比一个桥牌俱乐部还小。

　　贫穷，无组织无纪律，连个强势的领导人都没有，恰好适合我来接手。

　　“啊，希德拉先生，欢迎您的到来！”卡尔.哈勒注意到了我，热情地起身迎接。

　　我与他握手，并露出了与他结识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您好！主席先生，很荣幸加入你们的组织。”

　　墨尼本的春天来的很晚，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还徘徊在北方，像不愿意南飞的鸟儿一样，在一场又一场冻雨和寒风中颤抖。

　　在这寒冷的日子里，我和汉尼西来到城西的垃圾场，汉尼希告诉我在这里能捡到不错的东西。

　　“旧家具，玻璃瓶，破衣烂衫，偶尔还会出现死人和弃婴。”汉尼希说。

　　这是一片很恶心的地方，到处都是生活垃圾和粪便，一些老人和流浪汉住在低矮的窝棚里，有些人仿若麻风病人一样，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长满了脓疮。

　　我在这里转了一会儿，捡到了一张三根腿的桌子，还有几把高矮不一，大小不等，形状不同的椅子。都是破旧的烂木头，有的上面甚至长出了蘑菇。

　　汉尼希帮我把东西搬去了普国社会工人党的小酒馆，我修好了桌子，把椅子擦干净，一个简单的办事处就出炉了。

　　小酒馆的老板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没事儿就咯咯咯笑个不停，我请求她把地下室租给我，她很爽快地答应了，还说喜欢年轻人来她的酒馆儿。

　　“我的老天爷，这地方可真冷！”汉尼希搓着手臂说。

　　“等春天来了，就好了。”我说。

　　“老实说，我真看不懂你，你究竟在搞什么呀？又是什么党，又是什么办公处，你该跟我出去干活儿，赚钱干点儿实在事儿。”

　　“我在改变世界。”我十分认真地对他说。

　　“哎，得啦！你不愿意说我也不打听，走吧，我们出去喝杯酒。”

　　“我不喜欢喝酒，喝酒扰乱思维。”

　　“哎，我喝酒，你陪我说说话。”

　　“那就去莫尔斯啤酒馆吧，那里的老板总是给我折扣。”

　　“这酒馆儿老板还真大方。”汉尼希有点儿难以相信。

　　我带汉尼希走进啤酒馆的时候，酒客当中爆发出了欢呼声，有人向我挥手，有人高呼：“希德拉先生，来说点什么吧。”

　　我对他们点头致意，然后坐在了角落里。

　　几场演讲后，这里的酒客们都认识了我，他们纷纷掏钱请我喝酒，还会询问我下次来演讲的时间，说要带亲戚朋友一起来听。

　　“你……你在这里还真受欢迎呢。”汉尼希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说人们喜欢听的话，自然会受到欢迎。”

　　女招待给我们端上了两杯啤酒和一碟酸黄瓜，笑着对我说：“希德拉先生，这是大伙儿请你的，等会儿跟我们说点儿什么吧！”

　　“抱歉，女士，我现在要陪伴朋友，晚上六点钟，我会准时在这里演讲。”

　　“好的，当然。”女招待的脸微红，一旋身走了。

　　我拿起一根酸黄瓜，嘎吱嘎吱啃了两口，这种黄瓜非常短小，但是腌得酸酸甜甜，非常好吃，像水果一样，在这寒冷的冬季，蔬菜基本上是绝迹的，这样几根黄瓜是非常奢侈的食品。

　　“你给他们讲了什么？他们竟然这么喜欢你。”汉尼希满脸疑问。

　　就在这时，一只酒杯重重地磕在桌子上，酒撒出来一大半儿。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那个花着女儿卖身钱的酒客，我请他喝过酒，却不知道他的姓名，他似乎已经喝醉了，摇摇晃地在我旁边坐下来。

　　“希德拉先生你还真风光呢，享受着这样的风光，你不违心吗？”

　　“嗨，你来找茬的是不是？”汉尼希不悦地说。

　　酒客不理睬汉尼希，只是醉醺醺地看着我，一遍遍重复：“你说，你违不违心？”

　　“我为什么要违心？”我疑惑地望着他。

　　“呵呵呵呵……”男人发出一连串不知是笑还是哭的声音，然后他猛地抬头看向我：“你知道吗？灰胡子死了，就在那天，你在这里大声宣讲一个妓|女死在了她床上的那天，灰胡子在家门口那条河上敲开了一个冰洞，然后跳了进去，他家人还以为他失踪了，直到几天前冰化，水里露出了他半个肿胀的身体。”

　　“这……”汉尼希看了看我，有些不确定地问：“这跟我朋友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说那种话！”男人痛苦地说：“为什么要往他的伤口上撒盐！他的两个女儿可都在做妓|女呢，你让他怎么活！我也是，我也好想跳进那个冰窟窿，死了该有多好，死了就不会痛苦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死呢？”我站起来，冷冷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也许我是个胆小鬼。”男人垂着头说。

　　“你确实应该去死，像你这样无用的男人，活在世上也是在浪费粮食，还要拖累你的女儿们！”

　　“你……你……”男人望着我，刹那间，泪水涌出了他的眼眶，他嘴皮哆嗦着说：“是啊！你说的没有错，我这就去死，这就去死。”

　　“等等，等等。”汉尼希急忙拉住男人，安抚道：“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就要去寻死呢。”

　　“他……他……”男人的眼睛像止不住的水龙头，泪水滚滚而落，淹没了他脸上深邃的沟壑。

　　汉尼希看向我，小声呵斥道：“乌尔夫，你太过分了，怎么能叫这样一个可怜人去死呢！”

　　我就起眉头说：“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建议你死之前去报复让你沦落到这种地步的人，先去宰了那个不发你工钱的老板，再去宰了剥削你女儿卖身钱的老|鸨子，然后去抢劫一番，用抢来的钱安顿好你妻子女儿，之后你再去死。”

　　嘈杂的酒馆里，汉尼希和那男人愣愣地望着我，呆滞着一语不发。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反正你都要死了，死之前为家人做点好事不为过吧。”

　　“这个……我……我……”男人手作无措地看着我。

　　“还是你在害怕？你连死都不怕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你呢？此时此刻你是个真正的强者，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要强。”

　　“乌尔夫，你在说什么疯话！”汉尼希低声喝道。

　　“我说的才不是疯话！”我猛地站起来，扯着男人的领子说：“这是你赎罪的机会，可是你敢吗！敢向这个无情冷酷的世界复仇吗！只要你说敢，我就敢陪你去杀人放火！告诉我，你敢不敢！”

　　“疯……疯子！”男人甩开我的手，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汉尼希惊讶地看着我，目瞪口呆像个傻瓜。

　　我整理了下袖口，端端正正坐回凳子：“坐吧，你不是要喝酒吗？”

　　“你……你……”

　　“我不会改变我的看法，那个男人不配活在世上，他只是条寄生在妻子女儿身上的蛆虫。”

　　汉尼希叹了口气，在我对面坐在来：“你不要这么想，这世上软弱无能的人到处都是，像我……我也是个没用的男人，难道我这种废物就该去死吗？”

　　“你错了，你不是没用的废物，相反，你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要强大。”我盯着汉尼希的眼睛说，“财富、地位、智慧，拥有这些东西不代表强大，命运！不会被命运打倒的人才真正强大！”

　　汉尼希笑了，挠挠头说：“我算什么……”

　　“你是身处绝望中却不绝望的人！如果说绝望是一种罪，那你就是纯洁无瑕的圣人……”

　　我说服汉尼希入党了，这是我拉进普国社会工人党的第一个党员，其实并没有多难，我甚至还没有向他阐述什么理论，只是表扬了他两句而已。

　　这天晚上，一轮圆月高挂夜空，皎洁的辉光撒下来，如同给世界披上了一层美丽的薄纱。我没有开灯，就这样站在窗前，沐浴着这淡淡的月光。

　　我的窗外是一片充满罪恶的世界。

　　我要建造一条美丽的水晶船，让它穿行在这如下水道一般的世道里，凡是被我搭救上船的人，都是安全的，都可以躲在美丽的水晶后面，一边欣赏着外面的污秽，一边庆幸搭上了这条船。

　　远处又传来了音乐声，那是瓦格纳的第四交响曲——《暴风雨》，我不由得手舞足蹈起来。

　　多么震撼人心的曲子，那是狂风骤雨中，愤怒呐喊的自然界，仿佛要撕裂一切，毁灭一切！

　　我知道，一切都从这里开始，强者将跟随我走上征服之路，而弱者……会骂我是疯子，然后转身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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