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聆夜》木夕朝兮

4、羞涩，六妹可得悠着点

　　二月的时节，百花缭目，清风拂起落了满地的梨花瓣，连卷纷飞……

　　凉亭外，绽了满枝的梨花树，若云锦铺层，素洁淡雅。

　　凉亭内，素衣锦袍的男子，趴在石案上小憩。

　　忽然，草丛堆里钻出一名同样配色衣物的少女，蹑手蹑脚地向男子挨近，走近些，便可看见，她正一手持砚，一指沾墨，贼兮兮地要往他面上点去。

　　眸若桃花的男子美得妖治，他缓缓睁开眼，一把擎住少女的手，轻轻蜷于掌心，再带向唇边。

　　男子眉眼含笑，“要做什么？”

　　少女有些懊恼地转着眼睛，装死道：“……没什么。”

　　…………

　　午后的阳光，即便隔着层层枝叶，也依旧刺得人眼疼，随手摘了片叶子，轻轻覆在眼上。

　　从梦中惊醒，聆夜仍旧有些恍惚，一时竟有些想不起，此刻身处何处，又在何地。

　　脑中复归清明，聆夜长长舒出一口气，将心底的浊气一并吐出。

　　自那日离开天淼山庄，算算已经过了半个月时间。

　　突然，远处传来几声争执，只是最终都被粗暴的喝骂打断。

　　聆夜靠在树梢上的身子随之微微一动，垂眸望去。

　　远远便见几个山匪打扮的大汉，架着只‘肥羊’向山里走去。

　　聆夜撤回目光，又望了眼天色，接着就将叶片重新盖回眼上。

　　等她再度睁开眼时，一轮明月已挂至天边。

　　她轻揉了揉眼，翻身从树上跃下。

　　踏着月色，朝方才那伙人行进的山道奔去。

　　夜色朦胧，前路难以看清，树影蒙蒙，于风中仿若鬼舞……

　　盘戎寨外，两支火盏在风中呼噜噜地燃着，而两名面有刀疤的守门大汉，此刻正懒散散的歪在一块说话。

　　两人手中的长矛，在夜色下银光一晃一晃的。

　　“嘿嘿，今日抓住了只‘肥羊’，若是成了，够哥们几个吃喝上一年半载的。”

　　“真的？”另一人听得眼睛跟着一亮。

　　“你是没瞧见他那一身的家当，光是腰间的那块玉就亮得泛水，啧啧啧……”他其实并不懂什么玉不玉的，不过是跟着学嘴罢了。

　　两个人嘿嘿笑了一阵后，一人支了手肘捅了另一人，火光映照下他的表情便变得有些猥琐起来：“前几日抓来的那个貌美小娘子，模样那叫一个勾人，听说老大有意讨做压寨夫人，这几日正哄着呢。”

　　另一人忙接嘴道：“我说老大也忒有耐心了，若是换了老子，直接就给办咯，到时候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今儿晚上不就憋不住了吗，那小娘子这会儿，怕正在老大床上躺着呢吧～”

　　“那小娘子看得老子都心痒痒，嘿嘿，你说等过阵子老大玩腻了，会不会赏给咱哥几个也乐乐？”

　　“嘿嘿嘿嘿……”

　　两人说着又是一阵□□，笑得面上横肉一颤又一颤。

　　盘戎寨的防守实在弱得很，聆夜轻轻松松便潜了进去，听方才两人的对话，那姑娘现在应该是在山匪头头的房里。

　　可她没能弄到盘戎寨的地形图，一下子也弄不清，哪间才是贼匪头头的屋子，所以只能一间间寻去。

　　聆夜纵身一跃，身轻如燕地落在檐瓦之上，微微俯身，将重心放低，在屋檐上频频穿跃，不时揭开一片瓦砾探看，每一步都好似稳稳落于瓦上，每一步又都好似浮于当空。

　　盘戎寨的各个地方，偶尔便会有人影晃荡，但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房顶上的异样。

　　忽然，聆夜站在瓦顶上的身形一顿，随后她俯身取下一片瓦，俯身向里看去。

　　屋内烛火通明，散落满地的，是女子的衣物。只见长靴软履，歪歪斜斜的倒作一堆，而紫罗帐幔下，不时传来奇怪的声音。

　　聆夜暗叫一声糟，连忙从房顶跳下，一脚把门踹开。

　　她原本打算来暗的，悄悄将人救走就是，可这会儿看来，只能明着抢了。

　　迟了一步吗？看着满地狼藉聆夜有些懊恼，因为她接下这一单时，已经是那姑娘被虏去的三日后，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想必都早发生了，所以她才打算少些事端，趁夜将人救走，不曾想……

　　“哎呦，谁，是谁！”一个女声自幔帐内传来，隐隐有着股泼辣的味道，此刻正带着一丝颤音。

　　紧接着便是一阵‘唔唔……’声起。

　　聆夜听得古怪，觉得事情好像不大对劲啊。

　　她两步上前，一把扯落幔帐，引得榻上的女子又是一声娇呼。

　　可随着幔帐落地，聆夜握在手中的剑，却是一滞。

　　只见床榻上，眉眼硬朗的女子脱得只剩一件藕色轻纱囊裤，与一件双掌大小的红肚兜，而女子对面的床角里，则窝着名衣衫不整，死守防线的年轻公子。

　　细皮嫩肉的年轻公子，在看清聆夜的一瞬间，惊喜得瞪大了双眼，一时忘了挣扎。

　　聆夜眼角一跳，表情有些无奈，隐隐夹杂了丝笑意，不等女子出声，持剑的手一抬一落间，便将衣着暴露的女子砍晕在榻角。

　　聆夜接着举剑又是一挑，年轻公子捆手上的粗绳应声而断。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伸手抽去他嘴里的白色缠布，难得打趣道：“原来他们口中的‘肥羊’，是你。”

　　“是我！是我！”裴子钰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应着，管它什么肥羊肥牛的，他只知道自己得救了！

　　若不是只被捆了手，堵了嘴，还剩双腿能死命挣扎，他这会儿……

　　裴子钰猛晃了两下脑袋，面如菜色，不敢想，简直不敢想！

　　方才踹门的动静，这会儿也该引来人了。

　　聆夜朝门外看了一眼，转头示意他快走。

　　这边裴子钰已经胡乱理好了凌乱的衣裳，只是经过方才一番激战，此刻这衣服仍有些皱巴巴。

　　裴子钰一面蹭着脸上的胭脂口脂，一面应着跳下了床，想了想气不过，回头抓了那团白色缠布，往女子嘴里狠狠一塞，再将扯落的慢帐往她身上捆。

　　就算这样也不能解恨，裴子钰面色依旧难堪，可对方怎么说都是个女人，他总不能抽她吧！

　　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调笑：“六妹，玩得这么激烈？那小白脸你可不能给我弄死了，兄弟几个还等着拿他换银子呢。”

　　脚步声三三两两，来人似乎不多。

　　聆夜忙扯着裴子钰藏到屏风后，然后探出小半个脑袋，观察外面的情形。

　　三个大汉，皆是满面须髯面有刀疤，看见房门大开险险破落时都觉得事情不对，再看到床上被绑成蚕蛹的‘六妹’时，面色具是一变。

　　聆夜两人躲着的屏风，正位于房门右侧两步远的位置，随着‘呼’的一声，掌风令烛火齐灭，三名大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刀尖舔血的日子让他们敏感地捕捉到了危险的气息，‘铮’地一下，纷纷将腰间的白刀亮出。

　　“怎么回事！”为首大汉气息不稳道。

　　“四……四哥，该不会是闹鬼了吧？”他们是山中贼匪，虽然平日里喊打喊杀，可大多都是亡命之徒，与真正的武林高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很多时候靠的都是一股狠劲与蛮劲。

　　被叫做四哥的，‘啪’地一巴掌朝说话那人脑门盖下去：“闹个P的鬼！快去把蜡烛给老子点上！”

　　“诶……”

　　同一时间，聆夜从屏风后面跳出，一下把房门掩上，然后在烛火燃起的一瞬间，屋内哀嚎声一片。

　　再随着‘嘎喨’的几声脆响，长刀纷纷被挑落在地。

　　裴子钰正愁有火没处发，这三个人正好送上门来，他帮着聆夜将剩余的帐幔扯做一条条，然后结结实实地给三个人都捆上，接着又扯了几人的袜子往他们嘴里塞。

　　听着从几人喉咙里发出的干呕声就很是解气。

　　做完这些，裴子钰不忘抬手给一人脑门盖下一巴掌，然后再等量齐观地，将三人下巴下的须髯各揪下一把，嘴里骂骂咧咧。

　　那狐假虎威的得意劲，简直了～

　　下一刻，银白的残剑架在为首大汉的颈项，聆夜清冷的嗓音幽幽响起：“三日前，你们虏来的那个姑娘，现在在哪儿？”

　　裴子钰配合地抽下大汉口中臭袜，一脸哼哼。

　　高手面前，不敢造次，只见他一脸惊吓未平，哆哆嗦嗦地开口道：“牢……牢里，在牢里……”

　　“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