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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旧爱见新欢 ...

  •   一路上,不断有村人向陆含芸和小杰打招呼。

      “李家娘子,这是出去干啥了呦?”一位中年妇人笑眯眯地问道。

      “张大嫂,我家小杰他性子顽劣,方才爬到树上摘梨,差一点就掉下来摔伤了,还好这位杨壮士出手相救,小杰这才安然无恙!”

      “哎呦,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那梨树这么高,是能随便爬的吗?好孩子,是不是快吓坏了?回去之后好好压惊,知道吗?”

      “知道啦,张大婶,小杰知道错啦。”小杰脆生生地说道。

      “好孩子!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杨壮士,还得谢谢你救了小杰啊,你真是个好人!”张大婶继续笑眯眯道。

      秦烈友善地点头微笑。

      不多时,秦烈便看到了陆含芸的家。只见离大路不远的地方有一块高地,几间房舍掩在一大丛翠竹之中,房舍外是一圈藩篱,一条小溪从房舍后延伸而出……

      秦烈跟着陆含芸穿过田埂,顺着羊肠小道向上走,很快就来到了藩篱外。打开篱笆门,陆含芸将秦烈让进了外院,随后,秦烈便听到东院传来了琅琅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我家相公是一位私塾先生。”陆含芸温婉地解释道。

      秦烈点头,他心中忽然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或许含芸的相公……就是那个人……

      陆含芸引着秦烈在正堂坐下,然后端上点心和热茶,让小杰陪着秦烈说说话,接着,她去东堂与自家相公说了一声,便去厨房温酒烧菜了。陆含芸在厨房忙碌的时候,不知为何,她心中一动,决定精心制作一道红烧肉。那似乎是,秦大哥最爱吃的一道菜……

      秦烈环视正堂,只见堂前挂着一幅圣人画像,两边各有一幅字: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写字之人笔力苍劲雄厚,字体大气庄重,可见功力之深厚。

      “小杰,这是你爹写的?”秦烈回头问道。

      “那是当然,我爹爹学问可大着呢,整个凤宁村的人都佩服我爹爹。大家都说,若不是爹爹双腿不便,他一定可以考个状元!”小杰扬着小脸,模样十分自豪。不过,他却没有吹牛,李秀才才华横溢,品性高洁,在凤宁村绝对是个备受推崇的人物。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不多时,门外由远而近地传来了一阵“叩叩”声,秦烈等了一会儿,便见一名身穿深蓝色衣衫,温润儒雅的男子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贵客临门,又已近正午,李秀才便让孩子们回去了。

      “杨壮士,幸会幸会。”儒雅男子放下拐杖,拱手说道:“在下李广臣。多谢壮士救下犬子,李某感激不尽。”

      “爹爹!”小杰欢快地走过去,“爹爹,杨叔叔真的很厉害,我掉下来的时候都快吓死了,结果杨叔叔一下子就飞过来,接住了我,完全跟我见过的那只很厉害的大鸟一样!”

      儒雅男子笑着摸了摸小杰的小脑袋。

      秦烈看着李广臣,一时心情复杂,果然,昔日的情敌就是芸儿今日的相公!

      秦烈不动声色地拱手说道:“李兄不必客气,这本就是应该的。路遇此事,哪里有不救的道理?”

      “杨壮士谦虚了。您请坐,只需稍等片刻,拙荆马上就能备好酒菜。李某到时定要好好敬您一杯。”

      “不急不急,李兄,不必叫我什么壮士,你我年纪相当,便以兄弟相称吧。”秦烈微笑着说道。

      李广臣笑着拄着拐杖走到主座坐下。“那李某便腼颜叫您一声‘杨兄’了。李某乃是凤宁村的一名穷酸秀才,开了一间小小的私塾。方才多有怠慢,还请杨兄见谅。”

      “无须如此。我今日来得突然,李兄有事在身本就正常。”直到此时,秦烈才注意到李广臣左腿的小腿处有些变形。

      “多谢体谅。不知杨兄是何方人士?”

      “我乃是燕村人。此次能来凤宁村,不过也是受人所托。”

      “竟是如此。”李广臣见秦烈不欲多说,便也不再追问,“不知杨兄会在凤宁村停留多久?”

      “少则一月,多也一年,暂时尚未确定。”

      “若是杨兄不弃,便在寒舍住下如何?”李广臣又道:“李某听拙荆说,犬子李杰欲拜你为师,不论是否答应,你都是我李家的贵客!况且,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不如你就在我李家住下吧。”

      “这……”秦烈有些犹豫。

      “杨兄不必犹豫,我李家虽不富裕,但是客房却还是有的,你只管来住下便是了!”

      “李兄盛情难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只是,我的行李尚还留在客栈,待我明日收拾好,再住过来不迟。”

      “甚好甚好,我晚些便让拙荆再去收拾一番,到时定让杨兄住得舒坦。”

      “多谢李兄。”秦烈从容道谢。

      随后,两人就在正堂内畅所欲言,聊得倒也十分投机。

      待陆含芸将酒菜备好,请两人前去用膳堂时,她就看到两人皆是一副极为开怀的模样。而小杰亦坐在一边,认真地听两人谈论。

      “相公,杨壮士,酒菜已经备好了,这就去用膳堂吧。”

      “辛苦娘子了。”李广臣眼神温柔地看着陆含芸说道,然后他转头面向秦烈,“杨兄,请移步用膳堂。”

      秦烈见两人行止一如和睦夫妻,一时有些走神。闻言,他连忙起身道:“有劳李夫人。李兄,你先请。”

      几人行至用膳堂,秦烈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红烧肉。他有些惊异地抬头看向陆含芸,可陆含芸却神色坦然。秦烈眼底的喜悦渐渐褪去……

      这么多年了,他在军营里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师娘做的红烧肉。他想念着故乡的一切,他想念着沉默内敛的师父、温柔贤惠的师娘,还有他放在心尖上的芸儿……可如今,物非人亦非,师父师娘——可还健在?

      “杨兄,请坐。”

      “李兄,请,李夫人,请。”

      几人一一坐下。“杨兄不妨尝尝拙荆的手艺。”李广臣脸上带着笑意。

      “如此,我便不客气了。”秦烈执箸夹起一块红烧肉,从容放进嘴里,顿时只觉肉质鲜美,肥而不腻,让人食指大动。

      “李夫人的手艺果然极好。”秦烈诚恳地赞道。

      “哈哈,杨兄觉得能下口便好,我先前还担心杨兄,与我们口味不同呢。”李广臣开怀大笑,“来,我敬你一杯!”

      “好!”秦烈举杯应道。随后,他一仰头,就将整杯酒灌进了肚里——酒如愁肠,化成一腔热泪。

      陆含芸微笑着为两人添酒。推杯换盏,直到日暮时分,秦烈才告辞离开。

      此时,秦烈牵着马慢慢行走,他红光满面,显然已有些醉了。晚风习习,倦鸟归林,农人返家,炊烟袅袅升起。但秦烈,却是没有家的游子。他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一颗心早已痛得没了知觉。

      秦烈本就是一介孤儿。三十年前,陆含芸的父亲从河边的一棵柳树下捡到他。那时他襁褓中只留下一块绣帕,绣帕上绣着一个“秦”字,因此,陆父便为他取名秦烈,收他为徒。

      十几年来,陆母对他关怀备至,陆父教他上山打猎,两人尽心抚养他,待他如亲子。他都记在心里。后来他与含芸青梅竹马,日久生情……秦烈这一生中所有的幸福和快乐,都停留在了这里。

      可是现在,十年离家,什么都变了,师父师娘不见踪影,心爱的女子也嫁了他人,他依然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回到自己的故乡,没有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甚至,他不敢承认他就是秦烈……

      为什么要承认呢?没有人记挂他,没有人在乎他,承认与否,都不重要了。所以,不必去让含芸做选择,不必让她痛苦,也不必让他们夫妻产生隔阂……

      他秦烈,真可笑啊!他还回来做什么呢?!

      ……

      秦烈思绪翻涌,渐渐地,他走到河边停下了。他放开缰绳,任马儿自由吃草,自己却颓然坐在石上,看着天空。天边的云霞慢慢变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暮色一点一点吞噬了最后的霞光。

      黑暗要来临了。

      秦烈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曾经,回来——是他唯一的念想,陆含芸,是他活下来的唯一理由,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师父师娘、兄弟手足,还有陆含芸……

      但秦烈的记忆还在,他依然记得有一个夏天,他和含芸去河边捉鱼。那时,天气晴朗,陆含芸脸上的笑容却比最美丽的花朵还要美丽……

      她眼神灵动,神采飞扬地站在河边,对他说:“秦大哥,你一定要捉一条大鱼哦。到晚上,我们就能喝到美味的鱼汤了。”

      秦烈坏笑着捏了捏陆含芸的小鼻子,“知道啦,你这个小馋猫!”

      “坏蛋,还不快去!”陆含芸嗔怒。

      于是,秦烈脱下鞋子,卷起裤腿下了河。他手上拿着自制的鱼叉——一根一端削尖的木棍。河水哗哗地流动着,游鱼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慢慢游着,它们没有感觉到半分危机。岸上的含芸安安静静的,秦烈认真地盯着河面,寻找目标。

      蓝天和白云倒映在水里,夏风清凉,秦烈的整个心神都放在那条慢慢移动的肥鱼身上。忽然,他出手了。鱼叉迅速地扎进水里,然后“哗啦啦”的声音响了起来,插在木棍上的鱼剧烈挣扎着。

      “抓到了!抓到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秦烈举起鱼叉得意地向陆含芸炫耀。

      “哇!哇!好大一条鱼!”陆含芸兴奋地跳了起来:“秦大哥好厉害!我好佩服你!”

      “那是。”秦烈得意地将挣扎的鱼取下来扔到岸上,“好好看着。”

      “知道啦!”陆含芸小脸红扑扑的。

      两人在河边待了一个下午,秦烈叉到了五六条鱼,两人用草绳将鱼串起来,手牵手回到了家。那天晚上,他们喝到了鲜美的鱼汤,看着含芸满足的模样,年少时的秦烈脸上一派温柔……

      想到这里,秦烈终于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天已经完全黑了,月亮静静地挂在天空。秦烈又坐了一会儿,便骑马回了客栈。

      夜里,他又做梦了。这次,不再是之前那个梦了。他梦到曾经某一天,他感染了风寒,只能浑身难受地躺在床上,他的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秦大哥,你醒醒,秦大哥……”陆含芸轻轻走到床边,她一边轻声唤他,一边用小手摇他的手臂。秦烈很快被她吵醒了,他睁眼一看,只见含芸正眼圈发红地看着他,她的小嘴轻轻动着,唤着他的名字。

      “秦大哥,你醒啦!”陆含芸欢喜一笑,陆含芸扶着秦烈靠墙坐起来,然后转身将桌上的一碗药端了过来。“来,快把药喝了,喝完你就好了。”

      秦烈看着黑黝黝的药汤,顿时脸上一苦,他任性地偏开头,说道:“不喝!太苦!”

      “原来秦大哥怕苦呀!”陆含芸眼中藏着无限柔情,她嘻嘻笑道:“我准备了蜜枣,你喝完之后,我就喂给你吃哦。”

      “不喝!”秦烈不满地皱眉,像个使性子的小孩。

      “秦大哥,喝完药你就不会难受了哦。要是……你还不喝药,我就去找李广臣玩啦!”陆含芸端着药碗,她眼珠一转,狡黠地说道。

      秦烈犹豫了一下,最后他不情不愿地说道:“我喝。不过,你不可以去找他。”

      “好,不去不去,快点喝吧。”陆含芸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神情,她耐心地哄着他。

      秦烈又看一眼黑黝黝的药汤,眉头都快拧成一团了,他说道:“等我病好了,你就让我亲一下。”

      陆含芸的脸上迅速飞起两团红霞,她羞涩地咬咬嘴唇,然后,她怒道:“你爱喝不喝!”说完,放下药碗就要走。

      “哎,别走,我喝我喝……”秦烈连忙拉住她的小手。

      陆含芸低着头重新坐了下来,秦烈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心中一时欢喜之极。他端起药碗,捏着鼻子,一口喝了个精光。

      “快张口!”陆含芸连忙将蜜枣喂进他嘴里,秦烈含着蜜枣,只觉得甜味一直从嘴里流到了心里。他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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