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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不悔梦归处 ...

  •   -1982年9月16日- 史密斯庄园
      肖恩和奥罗拉——或者说安——又一次在史密斯夫人张罗的“相亲晚宴”上相遇。这一次,史密斯夫人正竭尽全力试图将奥罗拉推销给新近丧妻的诺特先生。
      “虽然诺特先生有一个小儿子,不过这样的人恰好更体贴、更懂得如何经营家庭,是吧?”史密斯夫人带着一脸假笑转向奥罗拉,后者似乎已经见多了这样的场合,脸上一片麻木。
      “不过您知道诺特先生是食死徒吗?”肖恩再次挺身而出,“而且他的妻子还是被罗齐尔给杀掉的。”
      史密斯夫人的表情刹那间变得格外精彩。
      “下次她再让你参加这种宴会,你就应该拒绝。”肖恩对奥罗拉说。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娶回来?”奥罗拉反问。
      “我不知道。”肖恩回答,他看了眼四周的人群,“你听说了我离婚的事情吧?”
      奥罗拉点头: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她已经听说了四个有关肖恩离婚的传闻。最初的版本是格林格拉斯夫妇演不下去夫妻情深的好戏决定分道扬镳;最新的故事则声称肖恩决心彻底甩脱生命之源计划带给他的累赘,而薇拉只是一枚弃子而已。
      “这些传闻让格林格拉斯的名声变得不太好听。目前我还在周旋为我父母减刑的事情,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娶了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你知道会发生什么。”肖恩无可奈何地环顾大厅里的人,“况且还有人认为盖文是被我逼走的。”
      “那个孩子还在你家里吗?”
      说到这个,肖恩深深地皱起眉:“是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
      虽然罗齐尔父女均已殒命,但勒托的生父小巴蒂还在阿兹卡班活得好好的。尽管克劳奇已被调往国际魔法合作司并无数次在公开场合反复强调他对小巴蒂的恨意,可是谁也说不好未来某日克劳奇会不会设法把独子捞出来。
      “你在给自己埋下祸端。”奥罗拉警告道。
      “我知道。”
      “另外,我有一个提议。”她下定决心,“你觉得我们俩结婚怎么样?”
      肖恩被酒呛了一下,他咳嗽着抹去唇边的酒渍,险些笑出声。
      “你可以暂时将你和那个女人的故事移花接木到我身上,毕竟我的身份对你有利无弊,而且我也受够了这些‘相亲派对’了。”
      肖恩收起笑容将酒杯暂搁一旁:“你的言下之意是……你愿意暂时顶替西尔维娅——阿斯托利亚的妈妈——的身份?”
      “不。”奥罗拉摇头,“是她顶替我的身份。在人们渐渐淡忘掉你身上的各种传闻后,我会离开魔法世界,届时你可以和她结婚,让她作为‘奥罗拉•史密斯’继续生活下去。而罗齐尔的孩子也很好办,你可以声称她和阿斯托利亚是一对双胞胎,然后编造一个类似于‘有情人被生命之源计划活活拆散’之类的煽情故事,将责任全部推到已死的罗齐尔身上。至于后续怎样处理,那是你的事。”
      “你要离开魔法世界?”肖恩抓住了一个重点。
      “是的,这也是我接下去要说的。作为报答,”奥罗拉毫不客气地说,“你要帮我找到威廉的下落。”
      肖恩扬起眉毛:“你早有预谋,是吗?”
      “在我听说罗齐尔死去的消息时我就开始构想这个计划了。”奥罗拉痛快地承认道,“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听着,”肖恩怀疑地望着她,“这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奥罗……对不起,安。”
      “待在魔法世界的这段时间成为了一堂让我受益终身的课。”奥罗拉转头望着窗外的夜景,“老实说,肖恩,从前我压根儿没见过这样衣香鬓影的场合,所以你可以想象史密斯一家为我举办的‘欢迎派对’对我来说是多大的冲击了吧……以前我甚至买不起想要的衣服,现在却有无数珠宝堆在我的首饰盒里……这些东西让我变了。”她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可是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日子,我只想离开,去一个自由的、不用受拘束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像个玩具似的供人观赏、公开拍卖。”
      肖恩安静地听她说完这一席话:“你和威廉……在来这里之前就分手了?”
      奥罗拉眨了眨眼睛:“是的。我认为他和我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而他当时确实也表现的太……逆来顺受。”
      “其实他改变了很多。”肖恩低声说,“看看他离开魔法世界之前最后的那段日子吧……他可不是等闲之辈。”
      “嗯。”奥罗拉的声音里带上了鼻音,她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尖,“我感觉得到。”
      “那么,”肖恩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我会尽快和你哥哥商讨我们俩的婚事。”
      奥罗拉短暂地为笑了一下,和他碰杯:“合作愉快。”

      -10月31日-
      在波特夫妇逝世一周年纪念日那天夜里,人去楼空的罗齐尔庄园毫无预兆地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熊熊大火吞噬。在极短的时间内火势就扩散到了整座庄园——不仅房屋被烈火和烟尘团团包围,就连花园里那些枯树败花都纷纷在火中跳起最后的舞蹈。
      当魔法部的人赶来时,这座隐藏着无数罪恶与阴谋的豪宅已经被烧作废墟。
      零散的火星在黑夜里闪烁着暖红的光芒,灰色的烟雾阵阵升起。
      大门上的铭牌依然闪闪发亮:
      罗齐尔宅
      科妮莉亚死后魔法部已派人搜查过罗齐尔庄园,当时他们没找到太多有用的东西,所以决定暂时封锁庄园,等有进一步情报再说。
      然而当呛人的烟雾散去后,魔法部的人很快发现这座庄园已经被彻底摧毁。他们冒险入内查看,最后在一楼的一间屋子里发现了一具焦黑的小精灵尸体。
      在它的遗体旁已被烧成黑色的墙上,写着一行银色的、明亮的字:
      “罗齐尔永不消亡!”
      是这位世仆将主人的祖宅付之一炬吗?
      没人知道。

      -12月23日- 帕金森庄园
      海厄辛丝读完最后一行字时,窗外下起了微雪。
      收音机里传来阿米莉亚•博恩斯的声音,她正在宣布一条新法令。
      “……部长巴诺德女士刚刚签字通过了最新的‘麻种巫师入学条款’。在这一版条款里,我们增加了更多人性化的细则来确保麻种学生能够更好地适应霍格沃茨的生活。其中包括邀请他们在入学前参与讲座来了解巫师世界、带他们参观部分博物馆和机构……”
      海厄辛丝恍惚了一下。她记得在她的学生时代,人们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在新生里分辨出麻种出身和巫师出身——前者的脸上总是带着一成不变的惊异、懵懂和小心翼翼。
      她突然很喜欢这位素未谋面的巴诺德女士,就像她很喜欢斯宾塞•巴诺德先生一样。
      “我讨厌他们。”
      一直在地毯上玩玩具的潘西突然说道。海厄辛丝怔了一下:“谁?”
      潘西头也不抬地干脆利落地回答:“泥巴种。”
      她愣了一下,将书暂时搁下走到潘西面前。
      潘西停下动作茫然地抬头看着妈妈。
      海厄辛丝蹲下平视着那双棕色的眼睛:“你管他们叫做什么?”
      “泥巴种。”潘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一边露出一种期待表扬的神情,海厄辛丝的心脏猛地沉了下去:
      “你为什么要喊他们‘泥巴种’?”
      潘西稚嫩的声音却如雷贯耳:“因为他们比我们低贱,他们偷了我们的魔力。”
      海厄辛丝觉得她被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她牵强地笑了笑,伸出手摸摸潘西的脸颊:“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答案其实已经昭然若揭:“爸爸!”
      “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潘西想了想,接着,她的嘴里吐出一串绝非两岁孩童能理解的话:“我以后一定要进斯莱特林,因为纯血巫师都会去那里。爸爸还说不能和泥巴种玩,不然别人会觉得我是‘叛徒’……”她一边完整地复述出艾德蒙曾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一边雀跃地追问,“我说的对不对,妈妈?”
      她没有得到回答。潘西的笑靥渐渐幻化成科妮莉亚的——在黑魔法活动小组里滔滔不绝的科妮莉亚、端坐在石桌旁的科妮莉亚、将麻瓜刑具献给黑魔王的科妮莉亚、杀人无数的科妮莉亚、踏入破釜酒吧决一死战的科妮莉亚……海厄辛丝听不见、看不见,唯一的感觉是嘲讽,不是撕心裂肺的那种,是令人发笑的那种,带着丝丝缕缕的疼痛,仿佛一把生锈的刀子捅进去,死不掉,却也血肉模糊……
      “艾德蒙。”她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骤然间微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妙人儿。”
      原来他早就算好了一切。艾德蒙就是喜欢这样,动用全部智慧精心布局,即使错失一子也无所谓,但凡还剩一枚棋子,他就想要扳回一城。

      海厄辛丝漫步目的地混杂在圣诞节大采购的人群里一路逆行,华灯初上,衬得积雪格外晶莹。
      当她站在桥上时,海厄辛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是黑衣修士桥。它和六年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一端是衰败又繁荣的金融区,一端歌舞升平却又藏着叫人不敢多想的罪恶。
      远远地有歌声飘入她的耳中,海厄辛丝转头望去,在路灯下站着一个孤零零的歌者,他抱着一把吉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海厄辛丝走过去,悲凉的曲调扑面而来将她紧紧包围:
      “又一次辗转难眠等待凌晨,手中只剩月光冰冷。
      午夜梦回还佯装现世安稳,说来只道是故人。
      一路走来还笑得自欺欺人,别问那祝福是假是真。
      六年的存在割舍掉有多疼,谁比谁陷得更深。
      别那么心疼,离开又何必多问,真相比谎话残忍。
      别那么认真,时间会淡漠伤痕,遗忘比誓言坦诚。”
      海厄辛丝眨了眨眼睛,雪花落到她的脸颊上,融化成了水珠。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歌者停下歌唱,摘下帽子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
      “是你!”
      昔日在桥上围攻富家公子哥的朋克青年露出赧然的笑:“是我。”
      海厄辛丝莞尔:“你已经不当他们的老大了?”
      他抓了抓头发非常实诚地给出回答:“帮派火并,我早就被踢出来了。”
      “这么冷的天你还来唱歌吗?”
      “我想攒钱去音乐学院。”他蹲下来拨了拨吉他盖里的钱,“当然啦,还差得远呢。”
      海厄辛丝回以一笑:“说远也远,说近也近。”
      “说起来,”年轻人忽然问道,“你们还在一起吗——我是说,那个骑摩托的小伙子。”
      “不。”她垂下眼睛,轻声否认道,“我结婚了,和别人。”
      年轻人吃惊地望着她,片刻之后,他重新抱起吉他唱完了那支曲子的下半首:
      “禁区里的路要走得多坚忍,渐渐变得厌倦的眼神。
      那个说等到三十五岁的人,已合上时间的门。
      别那么残忍,有人正燕尔新婚,有人湖水中冰冷。
      别那么虔诚,牢笼里谁的灵魂,挣扎着不肯沉沦。
      太害怕离分,想念都觉得心疼,爱你和生命对等。
      不敢说永恒,却只是今世今生,不能开口的身份。
      桥下的波纹,浮在水面的黄昏,多么像现世安稳。”
      海厄辛丝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但是歌词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拿着这些。”她将口袋里的所有硬币都塞进歌者的手里,“去买一杯酒或者咖啡吧……谢谢你的歌,你会去音乐学院的……祝你好运……”雪落在她的脸颊上瞬间化成水珠,她摇了摇头,转头朝桥下跑去。
      “喂喂!”歌者愕然地叫道,可是她的身影转瞬间就淹没于街头,不见踪影。他摊开手,掌心是满满一把闪着光芒的金币。
      “西里斯!”她疯了似地叫道,周围的路人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之后淡漠地继续赶路,这样的戏码每天都在上演,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恰好在圣诞节前夕失恋的可怜女孩而已,“西里斯!”她再一次喊道,冷风呛进喉咙,她咳了起来。
      冰凉的液体划过她的脸颊,越聚越多让她不得不仰起脸来制止。海厄辛丝紧紧抓住胸口衣服的手指被冻的发青发紫,这里很疼,疼得她失力地蜷缩在路边像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将脸埋在膝盖中哭了起来。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仿佛铁了心要把她埋葬。在冷意袭来之前,海厄辛丝伸手环抱住自己,时至今日,已经没有第二个人会来将她拥入怀中拭去眼泪了。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眼泪和叹息,也没有人会记得这场狼狈的雪和更加狼狈的人。

      当她终于哭累了抬起头的时候,却被站在面前的人吓了一跳。
      艾德蒙慢慢蹲下来,他的眼睛里缭绕着一片雾气:“跟我回家吧。”
      海厄辛丝噙着眼泪摇了摇头:“我没有家。”
      艾德蒙什么也没有说,他从口袋里抽出一个信封递给她。一张照片从封口处滑了出来落到雪地上。
      昏暗的路灯下,照片上的人带着永恒的幸福笑容紧紧依偎在一起。

  • 作者有话要说:  歌改自《我等你等到三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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