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翻译]承诺 The Promise》霁随心

39、第11章 坦诚（1）

　　热水哗啦啦地打在西里斯身上，他仰起头，长时间地将脸没于喷头之下。缠绕了他一整天的紧张情绪终于开始慢慢散去。他觉得很脏。比他从阿兹卡班逃出来那会儿还要脏。他这辈子面对过太多厌恶、轻蔑，甚至是憎恨。该死，实际上，从前每个夏天，当他从学校回到家里，都几乎要在那样的氛围中溺毙。可从来，没有这么多的人……他甚至根本不认识那些人。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独处于监狱的牢房，之后那几个月，又与哈利一起在小木屋里隐居，所以，一下子看到那么多人，就够令他震惊了。他尤其没能准备好的，是人们竖起的深深恶意。他早已面对过傲罗和魔法部的官员，但是今天，是来自大街小巷的普通民众。他们都希望他死。如果可以，甚至希望他死得痛苦。不论他有多希望自己可以不去在意那些，他都忍不住感受到那些表情和冷笑的重压。
　　他还有哈利。
　　他努力地回想哈利，回想他那诚挚的表情、紧紧抓住他的小拳头，以及他站在所有人面前，告诉他们，他，哈利，爱着那个他们认为是凶手的人。这些想法如同寒冬中的一杯热可可，西里斯将额头靠在瓷砖上，让热水顺着他的后背流下，努力地抓住这温暖。
　　一声敲门声将他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
　　“西里斯，你不是要在里面把自己淹死吧？”
　　西里斯叹了口气，把水关上。“不，我差不多洗完了，这就出来！”
　　“你需要干净的衬衫吗？”
　　西里斯咧嘴笑了。“当然，亲爱的，那真是太好了！”
　　“蠢货！”莱姆斯好脾气地嘟哝着。
　　西里斯叹了口气，伸手去拿毛巾，包裹住他的窄臀，并朝他在镜中的影像投去犹豫地一瞥。他知道阿不思在楼下等着他，可这长长的一整天已经够他受的了，他今晚愿意谈论任何东西，除了有关于审判的事。比起他所预计地，审判更好也更坏。阿不思在所有人面前站出来为他说话，这感觉很好。能够说出他的故事，虽很艰难，却也令他如释重负。但他没有料到有那么多令人作呕的事情。他没有料到那些指控会那么不公又残暴，他没有料到乌姆里奇会提起雷古勒斯。他准备好了审判中提到詹姆和莉莉。但不是雷古勒斯……不是那个因为他的放弃而被杀的弟弟。
　　再一次地，莱姆斯将他拉回了现实。门打开来，门缝里递进来一件衬衫。西里斯打开门，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揶揄的笑。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检不检点了？”
　　莱姆斯有点儿脸红。“我只是想……过了今天……哎呀，快点出来吧，你这个蠢货！”他说着，转过身下楼去了。西里斯看着他走开，对自己笑了笑。他已经感觉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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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西里斯穿着褪色的牛仔裤，湿漉漉的墨黑色头发垂在肩膀上，光着脚下楼来时，莱姆斯和阿不思已经坐在摆着几杯热茶和一盘煎饼的餐桌旁了。他们正在研究阿不思带来的长卷羊皮纸，那是一份官方协议的副本，由特殊的速记羽毛笔记录的庭审过程。
　　当西里斯坐在对面，莱姆斯抬起头，指着老友的脑袋问：“你要不要我帮你……？”毕竟只需要一个速干咒。
　　但西里斯的笑看起来有些痛苦，他摇了摇头。“啊……不用了，谢谢。这样就好。”
　　莱姆斯抑制住一声叹息。有时候，要跟上西里斯摇摆不定的心情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愤怒的西里斯，幽默的西里斯，出人意料地温柔的西里斯，生闷气的西里斯，内疚的西里斯，还有那可恶的单纯故意想惹人厌的西里斯。然而，最难对付，最吓人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西里斯。学生时代，这样脆弱的西里斯可不常见。莱姆斯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形势如此，更是这些日子以来，西里斯对他信任的象征。那份被唤醒的，要保护朋友的强烈欲望，对莱姆斯来说还很陌生。过去，他才是那个西里斯和詹姆觉得需要保护的人。尤其是西里斯，他总是在月圆之夜后最后一个离开尖叫棚屋，当他在变身之后筋疲力竭地躺在医务室里，西里斯总是第一个握住他的手喂他吃巧克力。看到总是鲁莽甚至自大的西里斯·布莱克，用不顾一切的态度担心并宠溺着他，总是让他心中感到很暖，那温暖能够减轻他骨头和肌肉上的疼痛，比庞弗雷夫人的药剂还要管用。
　　西里斯很少卸下他的防备显露出脆弱。莱姆斯能想起的，发生这种状况的情景，也仅仅就那么一次，而他真的不愿去回想那一次的事情。那恐怕是他一生中最恐惧的时刻。比圆月更恐惧，比面对一群食死徒或是傲罗更恐惧。他仍能想起那时西里斯看上去有多苍白无力。就像是一个鬼魂，一具尸体。还有那气味，半新不新的，混合着腥甜和金属气息的血液。西里斯穿着睡裤躺在瓷砖上，眼皮颤抖着，几乎失去了意识。试图抱住自己的时候，红色染红了他的胸膛。一开始，莱姆斯还在想，“是谁干的？”。直到他看到西里斯的魔杖还被抓在他染血的手上，突然，一切都找到了解释。不，还是解释不通，那是西里斯啊。那个夜晚，从严重不足的治疗咒，到匆忙包扎的绷带、从恳求，到补血药剂，莱姆斯终于明白，西里斯·布莱克原来也有他的极限。那极限很难达到，但如果真的达到了，西里斯的崩溃会更甚于旁人。

　　为了稳住他的手，并将意识从那些画面中拽出来，莱姆斯伸手去够茶壶和一个没用过的茶杯，为他的朋友倒了杯茶。
　　“谢谢。”西里斯说，温暖与轻松又回来了，或许之前莱姆斯看到的那张英俊脸庞上的痛苦都只是幻像而已。“所以，现在我们到哪一步了？”西里斯问，他小心地措辞以使自己看起来冷静又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不要暴露出任何焦虑的情绪，“我的意思是，我告诉了他们有关彼得以及其它的一切，但我不觉得他们相信那是实情。”
　　“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相信。”莱姆斯迅速地反驳道，很高兴自己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当下。“我觉得有一些人已经开始怀疑魔法部的那个版本了。”当然，他并不敢肯定，但他想以此来安慰西里斯以及他自己。
　　谢天谢地，这时阿不思插话了，他放下正在阅读的羊皮纸说：“那么，到目前为止，我们所做到的是，展示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接下来，则是要使他们相信，我们并没有在编故事，这个故事是真实的。下个星期，威森加摩会听取证人的证言。魔法部并没有多少，但有两个问题。彼得炸了那条街后，他们询问的很多证人都是麻瓜。傲罗们记下了他们的证词，但因为保密法的缘故，他们不能上法庭作证。这就是为什么那些证词会由控方来宣读。这种情况总是缺乏信服力，但也让证明证词是否可靠变得更为困难。我们可以指出这些证词中的漏洞，但仅仅如此还不足以帮到我们。我们需要能够给出支持西里斯证词的证人。我们得让他们看到，有人愿意站在西里斯这一边。”
　　“那真要祝我们好运了。”西里斯哼了一声。
　　“哦，我想还是有这样的证人的，是不是，莱姆斯？”
　　“如果你觉得那能帮上忙，你知道我随时可以告诉他们任何事。但请记住，人们一般来说可不怎么信任狼人。”莱姆斯没有看他们，而是研究起了他茶杯里的东西。
　　西里斯在椅子里换了个姿势。“真的有必要让莱姆斯作证吗？”
　　莱姆斯畏缩了一下，立刻开始责怪自己。西里斯可能只是不想他面对乌姆里奇一定会提及的，有关于他“黑暗生物”状态的那些轻蔑的问题。可能？一定是这样。可他还是不希望西里斯这么做……那些代表着怜悯的迹象。
　　“西里斯可以就他找到你那天的情景作证。关于你如何在暴风雪中救下了哈利。关于你并没有逃跑。关于你有好好照顾哈利……”
　　莱姆斯抬起头，但并没有看阿不思。他的眼睛盯着桌子那头的那对银蓝色的眼睛。“是的，我可以那么做。”
　　“当然，还有一个人可以好好向大家解释西里斯将哈利照顾得有多好。”阿不思从眼镜边缘看着他们说。
　　“有吗？”
　　“谁？”
　　“哈利。”
　　有那么一会儿，两位劫道者瞪着他们的老校长。最终，莱姆斯紧张地瞥了一眼西里斯，开口道：“哈利？可是，他会被允许那么做吗？他才八岁，而且他的监护——”
　　“不。”
　　“很显然，从我们今天目睹到的情况来看，小哈利非常急迫地想要保护你。仅仅是他的爆发，甚至就已经为我们赢取了同情。哈利还可以证实他在他的亲戚那儿所遭受的对待。是你救了——”
　　“不。”
　　阿不思叹了口气。“西里斯，你得明白你现在的处境有多严峻。”
　　“你觉得我不明白？”西里斯瞪着他，“你觉得看到那些人想用眼神杀死我，还有那些大喊大叫以及那只粉色食人鱼的表现，我还会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但是，我在这里的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哈利。我是为了他才越狱。我是因为他才活了下来。我全部想要的，就是他能够平安喜乐。而你却想要把他拖进那个挤了一堆人的房间，让他在人们的注目下讲述他是怎么被打，被羞辱的？休想！他只有八岁。他已经承受得够多了。我希望他永远都不必回忆那些过去！”
　　但阿不思可不会轻易被说服。“西里斯，这很重要。这是你能否被无罪开释的关键。即使哈利只有八岁，他也是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儿，广受赞誉的救世主。人们愿意相信他。如果我们能让他们看到哈利不仅仅是不怕你，更是爱着你，如果他能自由地讲述他的故事，那会动摇很多人的想法。”
　　“不。这是我最后的决定。”
　　“法律意义上讲，我们并不需要你的同意。你并不是他的监护人。”
　　“阿不思！”
　　莱姆斯能看到西里斯眼中升腾起的怒火，后者已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莱姆斯赶紧用手拦住了西里斯。
　　“西里斯是哈利的教父，阿不思。尽管现在的巫师世界并不承认这一点。而且，这是他的审判。他有权决定。”
　　西里斯喘着粗气，陷回到椅子中。
　　“不过，阿不思是对的。”莱姆斯转向他的朋友，而西里斯此时努力地想抽回自己的手，怀疑地看着莱姆斯。“哈利需要你，西里斯。不提其他，这一点在今天就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告诉他的吗？你怎么向他保证的？你保证你们会再次像一家人一样在一起！我知道在法庭上发言对哈利来说并不轻松。但他今天开口时，已经表现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勇敢。这一次，他只需要回答问题就行了。而且这次有可能根本没有观众。”
　　“可是……乌姆里奇……如果她……那个女人是个恶魔！我不想她靠近哈利。”
　　“乌姆里奇不会深挖那些虐待的细节的。”邓布利多冷静地解释道，“对她来说，那些事情只会对她不利，因为那使你成为了哈利的救星。而且她知道，如果她不能体贴一个那么小的男孩，她得不到什么好处，更别提这个男孩儿是哈利·波特。”
　　“可是，哈利还那么小……”
　　“他只不过是想要帮你，大脚板。我们不妨问问他？问问他是否愿意在法庭上发言。”
　　西里斯挖苦般地轻笑了起来。“如果你问他，他会说好。他当然会同意。如果他认为能帮上忙，他会宁愿牺牲自己的权利。他从不为自己考虑。他从来没被教过，他自己的愿望和需求有多重要。”
　　“但你教给了他，不是吗？”
　　“我努力过。”
　　“那就别在现在否定它。哈利想要帮你。他想要告诉法庭你是清白无辜的。实际上，他一直在说这个，他想你获得自由，这样你就能带他回家了。”莱姆斯意味深长地看着西里斯，而他的朋友却翻了个白眼。
　　“是啊，是啊，我明白了。”他最后犹豫了一下，“那好吧，和他谈谈这个。但我希望由你来和他谈，月亮脸。”他看向邓布利多，这会儿冷静多了，“抱歉，阿不思。”
　　“不必，我能理解。之前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要向你道歉。也许，我和莱姆斯明天可以一起去陋居。莱姆斯可以和小哈利谈谈，我则来说服莫丽。”
　　西里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紧张不安慢慢消逝，他们的谈话最终转向了更为轻松的话题。过了一会儿，邓布利多拒绝了莱姆斯请他留下来吃晚餐的邀请，准备离开。莱姆斯嘴里念叨着要去地窖里摘几个土豆上来，给了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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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不思被留了下来，与西里斯单独待在厨房里。他用茶壶为年轻巫师的茶杯里续上了茶。
　　“我很抱歉，西里斯。我不该说你不是哈利的监护人。”
　　西里斯耸了耸肩。“没什么，你说的是实情。我不是哈利的监护人，不论我有多想。”
　　“等审判结束了，我们就可以改变这一点。”
　　“假如我们赢了。”
　　“是的。”
　　西里斯点点头，搅拌着茶杯，盯着那旋转的液体。“谢谢你。不仅仅是……你今天的发言。你相信我，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我说出了我心里所想的。我原不该怀疑你。”
　　“没关系。我知道事情看起来是怎样的。”他再次耸耸肩，很明显对这个话题感到不怎么舒服。“所以，你明天什么时候去见韦斯莱一家？”
　　“和他们谈过之后，我会用猫头鹰给你寄信。”阿不思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问出了在他脑海里已经盘旋了一阵子的问题。
　　“你准备好面对之后的事情了吗？”
　　“你是指莫丽·韦斯莱会不会闯进这个房子，诅咒住在这里的恶魔？”西里斯努力地开了个玩笑，“那么，她不会轻易抓住我的。又或者你是在问莱姆斯是不是忘了他会在月圆之夜变成一只可爱的小狼人？我想他没有，我也没忘。”
　　“如果我理解正确的话，你，詹姆，还有彼得，在学生时代就练成了阿尼马格斯，来帮助莱姆斯熬过变身？”
　　“是的。这种方式能让他更好过一些。他有伙伴，他的族群，这让他更冷静，就不会那么想要撕碎他自己。这就是为什么，那天晚上，我要和他在一起。”西里斯看起来戒备又坚定。
　　“我理解并且欣赏你想要陪伴你的朋友的心情。这就是为什么我曾努力地劝说魔法部扩大你在莱姆斯这儿活动的范围，或者起码可以进入他用来变身的地窖。不幸的是，提议被驳回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西里斯生气地大喊。“我以为我被限制在这栋房子里，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去那个地窖？”
　　“因为地窖必须从外面才能进入。”
　　年轻巫师的双眼中燃烧着怒火。“什么！可是……看在梅林的份上，你可以变出一个卧室，当然也能简单地加一扇门的吧？”
　　“我当然可以。但魔法部很清楚这一点。我很抱歉，西里斯。”
　　“抱歉？那……他们不能那么做！月亮脸会知道我在这里。他会发疯的。我是他的伙伴，月亮脸宁愿赴汤蹈火也要到他的伙伴身边。”
　　邓布利多严肃地点点头。“我知道。”
　　“我不能离开房子。月亮脸不可能不知道。他会闻到我的气息，他如果不能到我身边来，他会伤害他自己。”
　　“我知道。”
　　“不，你不明白！那将会糟透了！我无法为这样的事情负责！我见识过一头狼人发怒会发生什么。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们不能让我……”西里斯看着邓布利多，绝望和决心之火再一次在他的眼中灼烧，带着些许的疯狂。“带我去阿兹卡班。”
　　邓布利多叹气道：“我不能，西里斯，即使我想那么做。你被束缚在这栋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