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078. 艳艳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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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艳的病情是在被珺姚带回来的第十天突然严重起来的。
玉岩府的瘟疫同样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御医们已经换了几次药方，然而每回都只能暂时性控制住疫情，不出三天疫情必然加重。
这是御医们第四次改方，珺姚陪同他们，已经一天两夜没有合过眼。石虎来报时，珺姚刚遣退了众御医，正坐在议事的圆桌边，将头靠在椅背上阖眸假寐。
石虎匆匆进来，扯着大嗓门正要说话，看见珺姚满脸倦容，一时有些不忍心，忙提步又准备退出去。
“石虎？”
她突然出声，惊得石虎把迈了一半的脚又收了回来。
石虎转身去看，珺姚仍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他正疑她是否是在说梦话，便听她又问：“出了什么事？”
石虎这才想起来这位有听声辨人的本事。他忙又走上去几步，试探着问了句：“卿相？”
珺姚缓缓睁眼，双眸朦朦胧胧的，盯着他好一会才清晰起来。她眨眨眼，问他：“怎么了？”
石虎有些为难，犹豫了许久才说：“您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怕是……怕是不行了。”
“你说什么？”珺姚惊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我只一天没看顾着，怎么就不行了？”
“属下也不知是何情况，”石虎答她，“她今早起来突然便上吐下泻、浑身发抖，时常还口吐白沫，意识已然不清楚了。”
珺姚不等他说完，急着就往外冲。石虎连忙跟在她身后，珺姚边走边问：“御医去看过了吗？”
“看过了。”石虎道，“也照新方子喂了药了，这会子神志稍稍清楚一些，满口都在喊着卿相，可那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回光返照啊！”
说话间已走到艳艳待的小院外，几个侍女守着门。珺姚走过去，拿盐水洗了手，又在五心、耳鼻处点上雄黄，最后戴上厚面纱，这才推门进了房。
“姐姐……”
一进门就听见艳艳微弱的呼喊声，珺姚忙把门阖上，扭头走去艳艳床前。
小姑娘躺在床上，精神看着还算不错，可一双眼已经看不出什么神采来。珺姚心里顿时就泛了酸，愣愣站着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姐姐你来了？”艳艳仰起小脸冲着珺姚笑，“艳艳等了姐姐好久……”
珺姚在床头坐下来，伸手贴了贴艳艳的脸，回她：“姐姐来晚了，艳艳不要怪姐姐好不好？”
“不怪……不怪姐姐……”她的话断断续续的，“石叔叔说……说姐姐好忙，姐姐要想办法救……救大家。”
珺姚悄悄把手移搭在她腕上，小姑娘的脉象极弱，几乎察觉不太到了。珺姚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可对上小姑娘那双眼睛，她又忙把眼泪憋了回去。
炎热的五月，还裹着厚厚的棉被，可艳艳的全身都在发抖，声音也打着颤：“姐姐，艳艳好……好难受。”
“哪里难受？”珺姚急了，一时也顾不上管会不会传染，忙把小姑娘抱进怀里，同样颤着声音问她，“艳艳告诉姐姐，你哪里难受？”
艳艳的眉头紧紧皱着，嘴唇咬得煞白，两行泪簌簌落着，只顾着哭，连话也说不出来。珺姚看着不妙，急着向屋外呼喊：“石虎，快传御医过来！”
石虎一直守在门边上，正听着里边的动静，如今听到珺姚这样急促的呼喊，他心知不好，连忙吩咐侍女去喊御医过来。
宅中守着的御医很快便来到，珺姚小心翼翼地把艳艳放回床上，而后让出位置给他们。几个御医一拥而上，把脉的把脉，施针的施针，都用尽浑身解数只求把人救过来。
珺姚在人群外头等着，急得直在原地转着圈圈。几名太医折腾半天，突然出来个人，对着珺姚就是一阵叹气。
珺姚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她慌慌张张上前半步，冲着那御医劈头盖脸就问：“她怎么样了？”
御医摇摇头，满脸惋惜：“回卿相，她怕是……怕是挨不过去今天了。”
不管是在战场厮杀，抑或是在同薛良才斗智斗勇中，珺姚都从未有过像这会这样不知所措的心情。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珺姚，在这一刻突然心中恐慌不已。
她一把拎了御医的领子，咬牙切齿：“救她，本相命令你们救活她！”
御医战战兢兢：“下官们已经用尽浑身解数，可无奈她的病已入膏肓，下官们只能使她片刻安稳，其他的实在是回天无力啊！”
珺姚一愣，过后突然大发雷霆：“滚！全都给本相滚出去！废物！”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招惹她，几个人忙又收拾东西，诚惶诚恐地退了出去，独留珺姚站在原地，怔忡不知所以。
“姐姐，你在……生气吗？”艳艳问得断断续续。
珺姚走过去，重新把小姑娘揽进怀里，而后轻浅着声音哄她：“没有，姐姐没有生气。”
“姐姐，”她又问，每个字都说得极为艰难，“艳艳是……是不是……要死了？”
“没有。”珺姚眼眶一热，生怕小姑娘看见她发红的眼眶，珺姚忙撇开头，低声道，“你不会死的。”
艳艳笑了几声，胸口的起伏微弱极了：“爹娘死的……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我知……知道。”
这个七岁的小姑娘难得地成熟懂事，珺姚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才能劝慰她。深吸了口气，珺姚将下巴抵在她发顶，小声说：“相信姐姐，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她低低地应，“姐姐，可……可不可以让艳艳看……看看你的脸？”
珺姚的眼泪“啪”一声落在艳艳的发顶，她忙把泪抹了，然后换了个姿势，笑着答她：“当然好。”
她边说边伸手去摘面纱，艳艳盯着她看，待看到她的脸后，小姑娘乍然莞尔：“姐姐好美。”
“艳艳也好美。”珺姚一下一下轻抚着艳艳的发。她安心地将头靠在珺姚怀里，带着笑意缓缓把眼阖上。
直至再无气息。
石虎进屋时，珺姚还维持着怀抱的姿势，小姑娘在她怀里，安然地如同睡着一般。
石虎愣了愣，走过去探了探小姑娘的鼻息，而后劝珺姚：“卿相，人死不能复生，您……”
“我没事。”珺姚打断他，“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在想什么？”
珺姚冷笑：“我在想我如今手揽天下权柄，掌握世人生杀大权，可到头来，连个小姑娘的命都保不住……真是可笑。”
“卿相，”石虎想了想才道，“生死有命，天灾人祸这东西，谁也躲避不了，请您节哀吧！”
珺姚不答，自顾自抱着艳艳坐在床上，一声不响，直到公伯羽匆匆从外头走进来。
来前在外头已听人说了艳艳的事，是以公伯羽进来看到里头这番情形时并未表现地太诧异。他走过去，在珺姚身边停下，以他一贯沉稳的声线向珺姚说：“城中瘟疫突然大面积爆发，一天之内死亡已过百人。御医们的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
珺姚猛然抬头，锐利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公伯羽便沉着声把话又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珺姚盯着他，许久之后突然放下怀里已经渐冷的尸体，而后起身，头也不回地向门外冲去：“速与我去看。”
公伯羽连忙跟上，石虎却犹豫了片刻，问她：“元帅，这尸体……如何处置？”
这段时日，城中但凡有人去世，不管是不是染病致死，尸体都会由人收缴然后统一焚烧。可艳艳在珺姚心里的地位到底与常人不同，他不敢随意处置。
珺姚的脚步猛地一顿，声音打着颤，却不容拒绝：“烧了。”
“是！”石虎一怔，连忙领命。珺姚说完便不再看，仓促着脚步又出了院去。
一路行到北城的隔离区外，正碰上衙役们搬着几具尸体出来，迎面而上的珺姚显然有些懵。
公伯羽追上来，看看被搬走的尸体，再看看一脸无法接受的珺姚，哂笑。
珺姚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他，声音中满是疑惑和愤怒：“这个时候，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公伯羽回她：“我只是好奇，杀人如麻的卿珺姚，居然也会害怕看见尸体？”
珺姚张了张嘴，想说这是不一样的，可到底没说出口。都是一样的性命，又能有什么不同呢？
她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隔离区中。里头的形势比她的想象还要更严重，每个人都像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一般哀嚎不歇。每隔一会就有人死去，药剂几乎起不了任何作用。
珺姚站在人群中，莫名地有些脚软。
隔了好一会，她回身去看公伯羽，低声道：“必须要请师尊下山来帮忙了。子龙，你去……不，你不行，叫石虎，马上让石虎去清暇山！”
作者有话说第78章 078. 艳艳之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