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48. 刺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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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礼毕，已大致近了酉时，因是晚冬，天早黑成了一片，月色倒是极美，虽非满月，却也光明皎洁。
承光殿内正行夜宴，帝妃都换了朝服示人，薛荷莺更是将原先束的少女发髻换作了饰着孔雀金步摇的双刀髻，金光璀璨下，将她原就清丽脱俗的容貌衬得愈发娇妍动人。
帝妃相携着坐于殿上，不时耳鬓厮磨、低声絮语，一副鹣鲽情深之态。众臣依照品级，以左右丞相率领，分坐堂下席位。因是帝王天喜，不拘礼节，饮酒作乐便也随性许多，有歌舞笙箫相伴，诸人各自畅饮，不亦乐乎。
靖贤太后这会倒是不曾作陪，只在昏礼时露了个面便又匆匆离去，而她那义女、当朝的二品左卫将军卿珺姚更是素日未出现。难免便有人心中猜测太后是因着珺姚的缘故，连带着对这新贵妃也不太待见，这才连左相的脸面也不顾了。这般想着，不少人心里头都计较起来，再偷着去望薛良才，却见他神色自然，倒愈发让人揣测了。
殿外十数个侍卫把守着，巡逻的队伍不时经过，然而无人留意有人正伏于承光殿的屋檐之上，伺机而动。
透过层层的琉璃瓦，依稀可听见殿中笑闹之音，屋上那群黑衣之人当中的一个噤声依着屋顶细细听了阵，辨出个准确的方位，而后小心地撤开一块瓦片，循着不大的缺口向下看。这位置对过去正是公伯羽的席位，而他一贯不好酒、又极是谨慎，这会子众人醉了大半，他却仍是清醒地很，是以立即便发觉了顶上的情况。黑衣人冲他眨了个眼色，他颔首下去，置在案下的手，便偷偷握起了拳。
屋顶的瓦片重被覆上，无人看见殿上坐的司靳借着仰头喝酒的空当不着痕迹地向那处瞥去一眼。
殿外的兵器相击之声几乎顷刻间响起，大部分人仍未反应过来，便见六七个黑衣蒙面之人闯将进来，再向外探时，巡逻的队伍还未到，原先的侍卫们已横七竖八地倒在了殿外阶上，血流了满地，而这一切，似乎只在瞬间。
众人呆滞了许久，突闻得上座的贵妃惊声尖叫，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又不知哪个大喊了声：“快快护驾！”
会功夫的立即便冲了过去，不会功夫的，便慌慌忙忙找地方躲藏，案几下、柱子后，但凡可以掩身的地方皆藏满了人。百官中，唯独左相薛良才神色淡定些，到底是多年来挟天子令诸侯的角色，较起那些个吓得屁滚尿流的文臣们，他显然要好上许多。
武官们则分作了两派，一部分护在帝妃身前，而另有一些，便随着韩林往薛良才跟前凑，公伯羽早已掀了桌案跳将出去，同那些个蒙面人打在了一起，余光却还不时投向薛良才那去。
侍卫们姗姗来迟，仗着人多，迅速将黑衣人围了，然而来的这几个，皆是顶尖的高手，他们虽将圈子围了，却连黑衣人的身都近不得，少有不怕死的冲过去，不过一两招的工夫便丢了命，到最后，谁也不敢贸然去了。
唯有公伯羽还强撑着同他们打，但败相已然明显得很。他的身手在朝臣之中已算是顶尖，到底敌不过这么些高手围攻，何况领头那个，功夫又极其出众。追随过珺姚的武将们难免在心里比较起这人和珺姚的功夫来。从与公伯羽的较量来看，二者的身手似乎该在伯仲之间，然而所用招式及身法又全无半点相同之处，若真对上，不知是谁胜谁负？
打了差不多有半柱香的时间，公伯羽连连败退，周围的人有欲要上去帮忙的，皆被手下那几个拦住了，如此来回几次，公伯羽力不从心起来，再者他在宫中又不曾带得武器，难以应接，到最后被那人一剑刺在手臂上，顿时败了阵。
手下迅速将他阻去一边，领头的将剑握紧在手里，其后突然飞身而起，直越过一众侍卫，又迅速挥开护在龙案前的武将，举着剑猛地冲薛荷莺刺去。
薛荷莺自小在深闺娇养长大，何时遇上过这样的事？这会登时便被吓得花容失色、顾不得形象大声喊叫。司靳暗暗拧起眉头，又快速垂眸将眼中的不耐之色略去，随即站起身，一把拽过薛荷莺的手将她藏至身后，黑衣人的剑大抵同时而来，直直刺入他的下腹。再拔出时，那剑首一段几乎染透了血，随着黑衣人收剑的动作，血珠子便撒了一地。
薛荷莺傻眼，怔怔地望着司靳，他拿一只手捂着伤处，血漫过他的指缝，涓涓地往外淌，他的玄金龙袍霎时间被染成赤色。
黑衣人仍站在远处，握剑的手随意搭在身侧，他望向司靳，眼神并不大分明。反应过来的众人仓促将司靳围了，所幸太医也在，纷纷上前去，搭脉的搭脉、止血的止血，因隔着那许多的人，竟无一个留意到，他回望向那刺客的眸中，甚至带着极浅的、如同安抚一般的笑意。
侍卫越围越多，眼看着皇帝被刺，谁也不敢再懈怠去，一个个都执着刀冲上来。手下人挡了一阵，上前去拉了领头的一把，附在他耳边轻道了句：“主子，快些撤退。”
他猛一阖眸，睁起时寒光一片。手腕一收，翻起朵小小的剑花，他将剑横扫出去，挥退了身侧围着的几个侍卫，尔后向着手下一招手，七个人驱着轻功飞身跃出，不过须臾，便已出了众人的视线之外，侍卫们欲追，却是再追不上了。
稍止了血的司靳被急急送回栎龙宫，百官们不知该走还是该留，踌躇了片刻，还是由右相林肃率着一同跟着去了，唯有薛良才慢了几步，一打眼，瞥见墙角掉着的一枚令牌。他走去几步，正要捡来看，却有人先他一步将那令牌攥进手里，薛良才仰头看去，公伯羽抱着未曾止血的胳膊站在他身前，脸色阴鹜得很。
薛良才站直身子，习惯性地将双手背至身后，拿着架子笑道：“公伯将军英勇，本相着实钦佩。”
公伯羽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轻哼了声，便越过他离去。待他走后，薛良才的脸色立时一变，直道这卿珺姚手底下教出来的人，都同她一样不识抬举惹人生厌。
而这头，众蒙面人出了皇城，又疾奔许久方停歇下来，领头的回转了身，冲着紫鸾城的方向依依望去几眼，才向着手下吩咐道：“尔等先归队去，若我有事差你们，自会再遣子龙前来。”
那六人闻言，互相投了个眼色，而后一齐下拜，行的乃是端端正正的军礼：“属下领命！”
领头的便又是一挥手，道声：“去罢。”声音里竟隐隐透出几分疲惫。
众人便又是一拜，这才一一离去了。
没了旁人跟随，她方将蒙面的黑纱扯下，露出张秀美苍白的小脸，赫然是珺姚的。月色明明灭灭，她缓步在小巷中独行，不曾刻意控制的脚步声轻轻浅浅，像是打着拍子般，极有规律。元帅府离皇城并不算太远，她走了不多久，便行至巷口。出门时她用的是轻功，躲过府外监视容易得很，可这会她只觉疲惫不堪，也懒得去躲藏，只将身上的黑色外衫除去，随意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匿进去，便仍踱着小步入了巷中。
她身上穿的，是件月白的男装，单薄了些，但碍着她素日的习性，却算不得奇怪，何况她又神色淡然，暗中守着的人倒也不多作怀疑。
走了没几步，江怜南出了府门信步而来，见她这般模样回来，似有片刻的讶异，随后便快步迎了上去，双手扶了她一把，道：“你回来地倒是快，怎的脸色这样难看？”
珺姚没理会，挡了他一把，擦着他的肩头往前走。见她这样，江怜南多少便猜出该是与司靳有关，再忆起她出门时的装扮，他面色一凛，忙又去抓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急道：“你去皇宫了？你要刺杀的人……是他？”
她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指节因用力紧握而泛着白色，珺姚将目光向上移，移至他面上，冷声道：“放手。”
江怜南一愣，下意识地松开手，她将自己的胳膊收回来，低着头又补了句：“这事，不该你问。”
他怔忡着，忽而轻笑，笑中满满的无可奈何：“你们两个疯子。”
他终明白过来，为何刺杀这样的小事，她不交给手底下那批功夫了得的七十二卫，反是亲自动手，想来，唯有刺杀的对象是那人时，她方会这般小心，唯恐手下人有偏差，下手没个轻重？
珺姚复往前行了几步，却突然顿了脚步，而后身子猛地一颤，直向地上摔去。江怜南大步跨过去，急急扶住，却见她阖着双眸，面上苍白似纸一般，竟昏了过去。身旁无人，他也顾不得男女之妨，忙将她打横抱了，又是长叹足口气，方抱着她往帅府而回。
作者有话说第48章 048. 刺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