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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45. 投敌 ...

  •   韩林隔日便差人向薛府递了拜帖,是日夜,薛良才于府中召见韩林。

      到底身份特殊,公然拜见难免有结党之疑,是以韩林舍了正门,由人引着过薛府的侧门入内。

      去时薛良才正在后院听戏。

      这日月色明朗,院中排开八仙长桌,桌上糕果俱备,百十侍女侍立于左右。众人前方搭一戏台,台上正唱一出《大登殿》。薛良才当中坐着,身下乃是把雕麒麟的楠木太师椅,椅背镂空,以整块白玉镶嵌,细看之下,竟比皇宫中的用物还要珍贵许多。韩林咋舌,心中暗暗计较了番,面上却不敢显示出什么来,只一径随着领路的下人往薛良才跟前去。

      许是因为他要来的缘故,府中女眷并不在此,唯薛良才身边坐了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那少年梳着高髻,戴着个齐眉双龙抢珠抹额,身穿一袭红赤色云绫锦的流云纹长衫,一副公子哥模样。再望去,便见他脸似银盘、形容姣好,眉目间含深切情意,嘴角亦是时时带笑,水眸漾漾,仍同稚子般干净清澈。若非数次亲见,只怕谁也无法相信,这样的少年,竟就是那一手遮天的左相薛良才家的小公子薛纯古。

      走至薛良才座前四五步外,引路之人停顿了步子,向韩林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去,自己倒是往一旁退了。

      韩林会意,向那人轻道了句谢,而后自步向薛良才面前。薛良才正阖眸听戏,想是认真,一边还曲了指头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轻敲以合台上的鼓点。也不知是否晓得有人来,他迟迟不曾睁眼看,韩林于他身前两步处站定,捋袍行一拜礼,道:“卑职韩林问薛相安。”

      薛良才的指头霎时一顿,随即便见他缓张了双眸,先是向戏台上浅扫了一眼,尔后方悠悠将视线投向伏跪于地的韩林身上。韩林迎着他的凌厉目光跪了阵儿,见他没有答话的意思,便又拜了一拜,再度朗道:“下官见过薛相,相爷大安!”

      因垂着头,不曾望见顶上那人神情如何,倒是听他不冷不热地应了声,方道:“原来是韩总领大驾光临,真是稀客。”

      分明是得他召见才来的,他这样说,颇有种明知故问之嫌。韩林不敢直接驳他,只好道:“薛相乃南卿之肱骨,我等手下之人原该时时挂心、常听教诲。只是卑职近日耽于政事,抽不开时间来拜会薛相,心内实在惶恐。”

      薛良才又是一阵沉默,随后轻笑了声,道:“韩总领有心,你我身为朝臣,自是当以国事为重的。”他说罢,又故作惊讶道,“韩总领怎么这样多礼?快些起来才是!”说着,他再向身旁的薛纯古吩咐道,“我儿,快些将韩总领扶起来去。”

      “是。”薛纯古忙依言要去扶韩林,韩林自起了身,一挡他,笑道,“实不敢劳公子。”说着,他已站直了身,又冲着薛纯古一个深揖,道,“薛三公子,久不曾见,近日可好?”

      薛良才家有二女一子,长女薛妗柔已嫁与左都御史冯范之子为妻,二女薛荷莺得陛下恩宠,御笔钦点为贵妃,不日便要入宫。这二者,虽不似珺姚那样骄横之名传扬在外,却因着薛良才之势,亦是自幼跋扈惯的。唯有这薛三公子,打小便性纯良,与他生父亲姐大相径庭,韩林曾几度于宫宴中同他相见,对这眉目雅致又好性情的少年倒是有几分真心喜爱的。

      薛纯古早在见韩林入内时便已起了身,这会见他行礼,忙双手去扶了,道:“将军怎么这样折杀小儿?烦劳将军挂念,小儿一切皆好。”

      韩林顺势起了来,薛良才睇他一眼,复问道:“韩总领今日来,怕不止是来同本相叙旧的吧?”

      闻言,韩林一顿,神色登时一正,拱手向他道:“薛相英明,卑职此来,着实是有些要事要同相爷禀报。卿——”

      “将军莫急!”薛良才忙打断他,挥手斥退了下人,又望了薛三公子一眼,吩咐道,“我儿,你先回房去,为父的同韩总领有要事要谈。”

      薛三公子耳尖,方才那个“卿”字他听得明白,心里头顿时一颤,如今又听薛良才这样吩咐,立时断定韩林要说的事同珺姚或卿司靳有关。他早知父亲与珺姚不和,如今不由地便担心起来,只是不敢违背薛良才的话,只好答应着告了退,却在走出段路后,又趁着无人匆匆回去,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偷听他们谈话。

      薛良才不通内力,一时间不曾防备,倒未能发现薛纯古又折返了来。韩林自是察觉了,却也不说,只不声不响地往他藏身之处瞥去一眼,随后便又笑着收回了视线。薛纯古见韩林看来,心中大惊,慌忙又往后躲了些,没一会便闻着韩林道:“薛相,卑职愚钝,不懂那些弯弯绕,如今便开门见山来说了。卿家那对兄妹,只怕是有忤逆薛相之意。”

      “哦?”薛良才长挑着话音,似是半信半疑,许久方追问道,“韩总领何出此言?”

      韩林道:“薛相可知任达任将军是因何而死?”

      薛良才目色一沉,半晌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立即又压了下去,道:“听闻是攻陷北牧皇宫时不慎着了敌军的道儿,遭人偷袭,这才……”实则,他又怎会不知任达之死与珺姚有关?只是尚不清楚韩林这度打得是什么主意,他薛良才便也装傻充愣陪陪他罢。

      韩林驳道:“薛相糊涂,那寻常小兵哪里会是任将军的对手?将军他分明是死于自己人手下呀!”

      薛良才作出副震惊之态,忙问道:“韩总领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方毕,便见韩林现出满面伤感,道:“卑职与任将军乃为知己,他曾向卑职直言他受薛相提拔之恩,为薛相打探卿珺姚的消息。那日大战,混乱之下任将军与我等分散,卑职亲往寻找,恰见了公伯羽刺杀任将军一幕……将军他,原是教卿珺姚暗害的呀!”

      他说着,伤感愈甚,久久方才恢复过来,又道:“薛相可晓得,那随犒军队伍一同来前线军中的,压根不是她卿珺姚的什么师兄,而是当今陛下卿司靳!”

      这话落,薛良才及薛三公子俱是大惊失色,只是薛三公子是真惊,至于薛良才,便不知有几分真假了。

      韩林收了声,一边抬着衣袖拭泪,一边偷望了薛良才几眼。薛良才讶道:“果真如此,将军实在是死地冤枉!”他长叹几口气,语气霎时咄咄逼人起来,“韩总领既知道内情,缘何不早些禀明?”

      韩林忙回道:“薛相明鉴,卑职在军中时,已是处处受那卿珺姚压制,如今还了朝,她仍压着卑职一头,卑职实在是寻不着时机来向相爷禀明此事啊!”

      “本相倒是听闻,韩总领与她的关系,可是亲密地很呐!”薛良才轻哼。

      韩林登时跪倒在地,辩道:“是哪里来的谣言,竟传到薛相这来了?那乳臭未干的丫头也敢充大,在军里,时常仗着身份对卑职呼来喝去,教卑职脸面尽失。卑职厌她尚来不及,又何来的‘亲密’一说?”

      薛良才冷笑道:“既不亲密,那昨晚,她为何还上韩总领府上去?莫不是这丫头闲来无事,特意跑趟总领府,只为偷一盘糕点来吃吧?”

      韩林的额上顿时沁了密密麻麻的细汗,薛良才自往太师椅上一坐端茶来饮,韩林顿了良久,方道:“薛相容禀,卑职今日来,为的正是这事。”

      这着薛良才倒是不曾料到,端茶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刹,便又重敛下眉睫暗思。韩林也不待他说,自回道:“卿珺姚昨夜确实往卑职府上来了,且来意是要拉拢卑职共同对付相爷。”

      薛良才将手中杯往八仙桌上一放,呵笑了两声,复问道:“那你说说,她准备如何对付本相?”

      “她说……她说……”韩林支吾了阵,道,“她说原想同昊帝共商此事,但昊帝着了薛二小姐的道儿,如今已然不堪用。她欲借卑职手中兵马清君之侧,另行大事,而首当清除的,便是左相大人!”

      薛良才大笑,言道:“仅凭那么点人马,便想清除本相,这丫头片子的狂妄自大,这么些年来,倒是始终如一!”

      “薛相所言极是。”韩林连声附和,表道,“薛相一贯忠心为南卿,那卿家丫头不识好歹也便罢了,竟还处处同薛相为敌,如今更是威逼卑职与她狼狈为奸。卑职从来都是敬服薛相,心中不敢有半点轻慢之意,哪里能听从她的?是以今日卑职急急拜见,向薛相言明此事,还请薛相明断!”

      薛良才半阖下眸,于心中略略思索起来,良久才道:“韩总领深明大义,本相心中甚慰。”他言完,扶了韩林起身,又道,“既如此,本相这倒是有个差事,仍要烦劳韩总领去做。”

      韩林急忙应道:“请薛相吩咐,卑职万死不辞!”

      薛良才笑了声,刻意压低了声音又嘱咐了他几句,韩林拧着眉头一一记下。因着声音太小,躲在暗处的薛纯古听不清晰,又见他二人有起身的迹象,唯恐教他们发现,只好慌忙先离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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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045. 投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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