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43. 降后为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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珺姚搂着怀里的小姑娘，手掌柔柔地在她背后轻拍，投在她发顶的目光亦十分柔和。李成章站在堂下，面上的表情说不上的诡异，珺姚倒是气定神闲，一边哄着李薰吾，一边还低声哼着曲子，好似自己并非是在和面前的人谈一件家国大事一般。
李成章先沉不住气了，他走近半步，言道：“殿下找错人了，皇上要立谁为后，岂是臣一个小小的司天监正左右得了的？”他说完，心里不由地又补了半句：连你都阻止不了的事，换了旁人岂非更是痴人说梦么？何况那还是左相家的女儿！
“李监正说错了，这件事，孤左右不了，李监正却可以。”珺姚略抬了眼，凉飕飕瞟他一眼，续道，“李监正是司天监正，他若要立后，须由监正配合阴阳、卜算吉凶。监正大人，倘若问名过程中，发现皇帝要立的新后命格不祥，您说，这婚礼，可还行的成么？”
……寻常人家婚配嫁娶尚且重个八字相合，何况是帝王家？若问名中途当真问出个不吉，这薛家姑娘要想做皇后，只怕是难了。
可那到底是薛良才的女儿，陛下又表现地那样喜爱她，这时候去给这两位头上泼凉水，他这小小的五品监正，倒是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看出李成章的心思，珺姚拿手掩在唇边轻笑，微眯着的眸眼中透着数不出的媚态——却非是风尘女子的妖媚，反染尽了隐约的戾气，令人望而生畏。李成章打了个冷战，便听她问道：“这小小的忙，监正大人也不愿帮孤吗？”
李成章在朝多年，虽不是薛良才的党羽之一，却也从不参与旁的纷争，向来只知明哲保身，是以珺姚提及这事，他下意识便拒绝道：“臣乃司天监正，平日只知演算推卜，再将结果禀明陛下。公主所托之事，实非臣所能及，请恕臣无能为力。”
“哦？”珺姚不冷不热地应了句，也不见恼，只是将手置在李薰吾的颈项处轻轻摩挲，而后答非所问地道了声，“囡囡长得这般讨人喜欢……她今年，该有五岁了吧？”
“不准伤害囡囡！”李成章几乎发了疯，一时间连礼数也顾不上了。他与发妻情深意笃，五年前爱妻染病去世，只留下这一个乖巧的女儿，多年来他视作珍宝，从不舍得损伤一分一毫。而卿珺姚这人，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万军中过可取敌将首级的人物，要取薰吾这么个小丫头的命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谁晓得她会不会突然做出些什么来？
珺姚的手停在李薰吾颈侧，原本自顾在玩的孩子因为李成章那一声大吼而惊讶地抬起头来，珺姚亲昵地拍拍她的后脑，再向李成章笑道：“李监正这么激动作什么？孤不过是随口问一句。”说话间薰吾仰起头冲她笑，珺姚回着笑了声，薰吾便又垂下头玩去了。她把手移开，方接着道，“传闻李监正爱女如命，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李成章咬紧了牙，唯恐宝贝女儿有个半点差错，想了又想，只好应承道：“公主的吩咐，臣定当竭尽全力去办，只请殿下放过囡囡，她只是个孩子。”
“监正大人说哪里话？孤对囡囡喜爱地不得了，又怎会伤她半分？”珺姚似是而非地解释了一句，再正经道，“孤不愿难为大人，大人只需上道折子，向皇帝言明薛荷莺与靖贤太后八字相克，她若为后则会伤及太后老人家。至于剩下的事，自无需大人操心。”
李成章哪里还听得进去别的，他只道这一封折子递上去，薛良才那一关定是过不去的，想着心中便悲切起来。珺姚见他那模样，禁不住朗笑了几声，复言道：“孤晓得监正大人心里在担忧些什么。”
李成章闻言看向她，珺姚抱着薰吾站起来，往他那走了几步，认真道：“监正大人若照着孤说的去做了，孤当保你同囡囡平安无虞。”
她顿了顿，又道：“当然，监正大人也可以选择向左相告状去，只是出了这门，您的安全——”
“臣不敢！”李成章慌忙打断她，急切道，“臣愿为殿下效劳！”
珺姚盯着他，似是要从他的神情中将他的心思全然看穿一般。李成章青着脸不敢动，珺姚看够了，收回视线，又道：“孤知道监正大人是南卿的忠臣，孤不同你兜圈子，孤与皇帝的关系，监正大人心里该有数才是，孤的意思便是陛下的意思，你……可明白？”
再愚钝的人，经这一点播，也能明白过来她话里的含义了。而李成章不愚钝，相反，能在南卿朝堂中立多年，他的精明远甚于旁人，因而这一会，他背上的凉气更甚——这二人，是和薛良才斗上法了？设计那只老狐狸，他该说他们是后生可畏，还是勇气可嘉？
珺姚冷笑，未再多言，只将怀里的李薰吾递过去给他，李成章急忙抱过来，珺姚淡道了句“三思”便要走，脚刚跨出去，想了想又收回来，只将自己颈上的玉坠子摘了替李薰吾戴上，尔后一言不发地出门去了。
她的马就栓在门外，她解了缰绳骑上便走，李成章抱着女儿追出去几步，站在堂门处看着。珺姚走了还不到半盏茶，管家慌慌张张闯来，一路喊道：“老爷，出事了！”
李成章眉头一皱，忙追问道：“何事慌张？”
“府外……府外……”管家跑得有些急促，好半晌才顺过气来，慌道，“方才老奴送公主出去，看见咱们府外多了好些蒙面之人，恐怕是来者不善啊！”
他惊得退后半步，想起珺姚走前那几句话，顿时心中惶惶。
人是珺姚派去的。她行事向来求个万无一失，这一遭，她本就没有万全的把握，自然更要防范些，但凡李成章有半点逆反之心，她都不会留其性命。
只是，李家那个女儿，她倒是真不大舍得。
珺姚放慢了骑马的速度，手抚抚空荡荡的颈子，摇头轻笑。
那孩子同她幼时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竟真让她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她回头，望望已经远地看不清晰的李府，心中恍惚。
今日这事，原不消做的，她原先的计划里，便是让薛荷莺顺顺当当地入宫为后。可如今真到关键时候，她却舍不得了，到底是她看上的男人，要当真明媒正娶了别人，她这心里还不得别扭死？
珺姚想想又觉着可乐，当初这计划是她谋的，如今改也是她要改，的亏了司靳一贯纵着她，换作旁人，指不定要在心里如何编排她了！她自嘲地笑笑，转了个方向绝尘而去。
珺姚不曾回皇宫，而是径去了城中元帅府。这府邸本是她回朝那会子司靳命人修的，然而她大多时间还是住在宫里，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她便转给公伯羽住着了。这一度她罢朝，宫里定是不好再待下去的，索性搬到这处来。
回到府上时，公伯羽已经下朝许久，听说如今恰躲在后院弈棋。珺姚将马交给下人牵着，自己往院里去找。后院小花园里立着石桌椅，公伯羽同个男人相对坐着走子，侍黛竟也在，想是公伯羽有心从宫里带出来的，这时坐在二人身边煮茶。
“你们倒是悠闲！”珺姚走过去，轻喝声打断下棋的那两个。二人一齐扭头看她，坐在公伯羽对面的正是许久不见的江怜南。
侍黛不晓得在欣喜什么，看见她便仰头喊了声“主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珺姚回了声，凑过去看桌上的棋局。她的棋艺一向糟糕，也看不出个名堂，一伸手把棋子搅乱了。到底熟悉她的秉性，二人也没恼，公伯羽把手上未落的棋子丢回去，问她：“去哪了？”
“李成章家。”她在二人中间坐下，只模糊答了一句，紧接着就向公伯羽道，“你今日晚些再入趟宫，告诉司靳，我变卦了！”
公伯羽有些惊讶，待到珺姚粗粗讲了接下去的安排后，他心中方了然起来，遂应承了要去。起了身珺姚却又犹犹豫豫地叫住他，嘱咐道：“你在他面前莫说别的，只说这样计划完备些。”
公伯羽不知她心里在别扭些什么，也就允下，依着她的话往司靳那去说了。
薛荷莺的生辰八字在第二日就送到了司天监，第三日一早李成章上书，直言薛荷莺的八字不合后位，昊帝于朝堂上勃然大怒，退了李成章的折子，并下了圣旨，执意立后。
是日夜，寿宁宫靖贤太后突发急症，太医院御医轮番诊治，无一奏效。
再翌日，李成章二度上书，称太后之病是为薛荷莺冲撞所致，若薛荷莺为后，则太后之疾难愈，昊帝龙颜不悦，再度退回折子。
当夜太后病重，珺姚深夜闯宫，大骂皇帝美色误国。昊帝不忍太后受苦，终写下新诏书，降后为妃，然仍坚持以后礼相迎、明媒正娶。
不日太后即愈，封妃一事遂成定局。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043. 降后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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