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总干政》尺白笺

25、025. 攻城战

　　再递去华宁城的战书赫连山果然接下了，次日便于堡垒上布置守卫，直待两日后南卿军攻城。

　　攻城战与野战毕竟不同，珺姚亦是一早便开始作部署，将近攻城门城楼及远距离射击的人员一一安排妥当，又提前从临近城中调来了大量的巢车、木幔、轒轀、临冲及云梯等各式攻城战车，将火箭投石等物备足，为各大将官俱分配了任务。

　　第三日傍晚攻城开始。珺姚和燕洵亲自进了巢车观察敌情，而韩林与左右参将章江、程雄共同指挥手下使用云梯夺取城楼，副将沈疾、鄂多两个则负责主攻城门，再有十名游记将军分别使用轒轀、木幔等大型战车掩护众人前进，以保最大程度减少本部伤亡。

　　这一战，攻守两方虽人数相差悬殊，但北牧军仗着华宁城这易守难攻的好地势，硬生生地扛住了南卿军的几度猛攻。

　　攻城战持续了近十个时辰，北牧方面，为了防止有诈，只在堡垒上下安排了半数人马，仍留了小半人固守城中。

　　珺姚与燕洵在巢车之内，一边通过瞭望孔严密关注着对方的行动，一边远距离指挥战斗。拣着空当，燕洵随口问了句：“今日怎好像少了一个人？”

　　攻城的计划早在燕洵来前便已经制定好的，只因赫连山久挂免战牌方耽搁下来，如今也不过是作了几个小小的改动，燕洵自是不大清楚的。珺姚明知他问的是哪个，仍装傻问道：“少了一个人？谁？”

　　燕洵睇着她笑道：“自然是你那个像赵云赵子龙的手下。”

　　珺姚听着他不阴不阳的口气，心中很是好笑，遂嘲他：“不过是替他拟了个字，你倒小肚鸡肠起来了。”

　　他笑哼了声，没说话，珺姚方道：“他有旁的事要做。”

　　燕洵大约也猜的出来公伯羽要去做些什么，方才不过随便找些话说罢了，如今听她答了，也不再深究下去，又将话题转去了别处。

　　公伯羽这头，自是早带了人潜藏于西城门外。这里山体险峻，大批人马前进不得，赫连山只道他们不会冒险由此处攻城，是以不曾防范，却不知珺姚手下早挑选出一批百来人的精英，专由公伯羽领着，只待城中守备一松，便由西城门杀入，截断他们后路。

　　这百来人在西城外不过七八里的山崖上埋伏了六七个时辰，因没收到指令，迟迟不敢贸进。直到天近破晓，启明星初起之时，方见南城方向升起一枚冷绿色的小烟花，在漫天的火箭红光中格外醒目。

　　这亦是公伯羽同珺姚商议好的，烟花的颜色不同，则传递出的信息指令亦是不同，绿色代表的便是赫连山已将城中大部分守军抽调至了前方堡垒，西城方面可发起进攻了。

　　几乎是看见信号后的瞬间，公伯羽向后下了攻城命令，一百多名训练有素的精英迅速自埋伏点撤出，直往城内杀去。

　　西城的守卫原本就松懈，如今城中人调走了五分之四，余下的这些实在不堪一击，不过打了几刻钟，便轻松夺下了城门。

　　因着前两日与珺姚来了一遭，公伯羽对城中各要塞的分布早已是了然于心，是以入城后就立即率领众人将要塞一一击破。如今城中的北牧军人数上虽还是胜于公伯羽他们许多，然分散在各个角落，哪里架得住他们一百多人一窝蜂拥上来的打法？这一会，再要向前方求援更是来不及的，是以不过三四个时辰，这华宁城便易了主了。

　　这一会天已经大亮，前方赫连山仍不知后路已让人截断了，此刻还在强自撑着。只是再好的防御也抵不过对方的人海战术，珺姚这头，五万余将士轮流替换，攻击一轮接着一轮，毫无半点松懈之意。而北牧军统共就那么些人，从开始顽抗至今，已历十几个时辰，个个都是精疲力竭了。

　　公伯羽的人已上了南城楼，这里与堡垒仅隔着两道城墙，不过二十余丈的距离，且略高于垒楼，正在弓箭的最佳射程之内，又极利于隐蔽。公伯羽命众人在城楼上一字排开，将兵器全数换成了十字连弩，由背后向垒上敌军进行偷袭。

　　北牧军顿时处于腹背受敌的情形之下，已然是半点胜算也无。这一仗接连打了近一天一夜，士兵们早已是疲惫不堪，又见如今的形势，许多人都无了斗志，反正南卿军一向有招安俘虏的政策，那些个北牧士兵们纷纷放下兵器不再抵抗了。

　　堡垒的大门很快破开来，南卿军丢下战车冲进去，将该杀的杀了，该擒的一一擒获，不过一两个时辰后，便将战场清理出来了。

　　华宁城楼上飘起了卿字旗，城门大开，珺姚同燕洵骑了马，领着一众将士慢悠悠地进了城。这城自让北牧占领后，原先的百姓们死的死逃的逃，如今也剩不下几个了，是以城中静悄悄的，除了军队便见不着旁的人了。

　　北牧守城的将官死了大半，剩下的那几个皆让人缚了跪在路边，领头的一个便是赫连山。

　　珺姚跨着千里驹经过赫连山身边，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在他面前停了马，笑道：“这不是赫连将军吗？久仰大名，只是前次进城倒来不及拜访了。”

　　赫连山教人五花大绑着，仰着首看她，狠啐了一口，骂道：“你这小人！潜进我城中，烧毁我粮仓，如今又趁我不备断我后路，若不是使这些下作的计谋，就凭你，岂是老子的对手！”

　　珺姚笑地格外可爱：“赫连将军怎么这样颠倒黑白？这华宁城是我南卿的城，粮仓也是我南卿的仓，本帅身为南卿公主，自家的地盘自然是想进便进，自家的粮仓自是想烧便烧，哪里就碍着你们北牧人的事儿了？”

　　燕洵在身旁掩着唇低笑，珺姚偷偷在他手心抓了一把，继续露着小酒窝笑道：“今日之事就更怨不得我了。将军您打的仗比我多，读的兵书应当也比我多，难道连兵不厌诈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晓得吗？你往这城里放了上千个人守着，本帅不过派了这么几个人就把城夺下了，这是你带的兵弱，你不埋怨自己，怎么反过来怪本帅？”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无异于羞辱，赫连山气得双目通红，破口骂道：“你满嘴的胡言乱语，连脸面都不要了，成日里就会耍些下九流的手段，你这贱人哪里配领兵打仗！贱人……”

　　也不知是不是被刺激疯魔了，他嘴里愈发不干不净起来。燕洵原本带笑的唇这会已紧紧抿成一线，若不是有面具挡着，脸色不定会有多吓人——他打小捧着宠着的人，岂是容得外人拿这些污言秽语来折辱的？

　　珺姚攥着他的手将他的火气压了，依旧兴致勃勃地听着赫连山像市井泼妇一般拿脏话骂自己——反正都是要死的，难得她卿姑娘高兴，让他骂痛快了再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是还不待她听完，一杆银枪和一把九环刀已分别从她前后方向过来。众人只觉有疾风带过，赫连山的声音戛然而止，风过再细看时，便见那杆银枪直直没入他心脏，而他的脑袋，早已被大刀砍飞了出去。

　　那样的视觉效果还是颇有些吓人的，原本站的近的几个小兵已急急忙忙地退后了几步，珺姚却面不改色地抱怨道：“你们两个，出手这么快作什么？”

　　前头公伯羽正领了人从城楼上下来，也不理她，直走到赫连山的尸首边上，将银枪拔了出来，还颇为嫌弃地将枪头上的血在赫连山的衣服上蹭干净后才收回手中。

　　后头的韩林亦将九环刀收了，指着赫连山道：“他嘴巴不干净，恐怕污了元帅的耳朵。”

　　“没趣儿！”珺姚顿时兴致缺缺，命令道，“剩下的事情你们安排吧，本帅乏了。韩林，你将此战的伤亡情况统计清楚了再来报告。”

　　韩林忙道：“卑职明白。”

　　珺姚便扯了燕洵一起离开，旁的人谁也不敢跟上，只她两个骑着马往城里头去了。他仍为刚才的事生着气，这会默不作声的，珺姚到了没人的地方，方拉拉他的手道：“别气了。”

　　燕洵将面具摘了，望着她闷声道：“你方才不该拦着我杀他。”

　　他其实少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珺姚看着可爱，勾着他的指头笑道：“他不是已经死了么？还气什么！”

　　他依旧不开心，脸色也不好看，眉头几乎蹙成小山，想来是因为赫连山死在旁人手中，教他不痛快了。

　　他一直是个沉默内敛的帝王，很少会像这样直白地将不高兴写在脸上，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带着一脸真真假假的笑容，教人分不出喜怒来。

　　珺姚将两匹马都勒停了，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燕洵，我只是不想你杀人。”

　　他回望去，她的双眼一如从前那样明媚动人，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竟再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