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总干政》尺白笺

26、026. 凤东城，姚姚到此一游

　　阴暗潮湿的地牢，长满青苔的高墙透不进半点亮光。这里是关押机密重犯之处，原本就没有什么人在，此时更是幽静，只有巡查的守卫时不时走过的脚步，在空旷的地牢里回响着。

　　牢房大多空着，唯有其中一间拿铜锁锁了，里头关着的人如今正伏在枯草上，阖着双眼，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昏迷着。

　　那人穿着一身看不清款式的粗布衣裳，因着早前受了刑，那衣裳早已破损，透出几道暗黑色的血印。他的长发散着将脸遮盖了，一时也分不出男女来。

　　如今已是深夜，牢里也没旁的人在，只有两个地牢守夜的士兵前来巡视检查，以防囚犯趁夜逃跑。

　　两个守夜的在关着人的这间牢门外停了，举着火把向里头张望了眼，其中一个说道：“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角色，怎么一个丫头片子也往这地方关了……话说回来，这丫头还真是有几分姿色，如果……”

　　另外一个忙拿手肘捅捅他的腰，压低了声音道：“六子你小子可真是不要命了！咱这地方关的能是普通人吗？你难道没听人说，牢里这个是南卿的主帅。打她的主意，你也不想想，她的鞭子和咱大帅的斧，你受的住哪一个！”

　　先头说话的那个名叫六子的守卫顿时缩了缩脖子，咂着嘴道：“这就是那个打起仗来比男人还狠的南卿主帅？这么娇滴滴一个小娘子也能打仗？我还以为怎么也得是个粗手大脚的娘们呢！”

　　“不见着谁能信啊！听人说她是潜到城里来失手被抓的，抓来时身上还带着南卿元帅独有的那蟒头雀尾的鞭子呢……”

　　两个人说着话走远了，不一会便只剩了浅浅的脚步声，再后来，连脚步声也半点儿都听不到了。

　　伏在枯草上一动不动的人突然坐了起来，向着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冷哼。

　　失手？若不是她有意被擒来，凭北牧这些废物，她卿珺姚就算失手上一百次，他们也不见得抓的住一次！

　　由袖中隐秘处取出一根极细的银针，珺姚起身走到牢门边。早预料到进这地方定会被搜身，是以她来时除了那条象征身份的长鞭外便只带了这一枚不起眼的银针。然而对此时的她来说，一枚银针已经够用了。

　　将银针弯出合适的形状，珺姚伸去撬那门上的铜锁。这种地牢的锁都不会太复杂，她虽然不是什么开锁的行家，但也难不倒，因而大约小半盏茶的时间后，那锁便解开了。

　　珺姚轻声推开门出去，这地牢里暗不见天日，路也不大平整，她倒是仗着内力深如履平地。七弯八拐绕了出去，便见一座二十余级的石阶，顶上两扇门虚掩着，外头的亮光不甚清晰地透进来，烛火一般明暗不定。

　　她上了顶端，扒着门缝向外看。地牢的正门关着，门边上放着张简陋的方桌，桌上一盏同样简陋的烛灯燃着，烛泪顺着蜡烛流在烛台上，积起厚厚一层烛油。两个看守一左一右地趴在桌面上，半天不见有什么动静，想是睡着了。

　　珺姚将眼前这扇门打开了，放慢步子走到外头，先是随手将睡得近些的那个守卫杀了，再掐着另一个的脖子将他弄醒了来。

　　那看守一睁眼见着珺姚，顿时便要大叫，无奈让她掐着脖子喊不出声音，只能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她。

　　珺姚半蹲低了身子同他平视，沉着声音一字一顿道：“我问，你说。”

　　他连连点头，她笑着又补充了句：“若是发出点什么不该发出的声响……你可以试试，是你们的人来的快，还是我的手快。”

　　她这样的笑容远比不笑还要骇人，他急忙摇头表示不敢。珺姚将手松了，问他：“蒙傀的房间怎么走？”

　　他慌慌张张地答道：“出……出地牢往右，穿过后园，有一排厢房，左数第三间便是大帅的书房……他一向在那睡的。”

　　珺姚默默记下，再问道：“府里守卫如何？”

　　“守卫……守卫严密，每隔……隔半个时辰就有人巡逻一次……”他的声音打着颤，珺姚向下一看，他竟然尿了裤子，“别……别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珺姚嫌恶地拧断了他的脖子，冷笑。他一出声她便听出了他就是刚才那个嘴里头不干净的六子，她卿姑娘心里正憋着火呢，碰上正主了不把气撒了还了得？何况斩草除根一贯是她的风格。

　　从衣服上扯了条碎布将头发束了，六子那身尿过裤子的军服珺姚实在不敢穿，便走去把另一个人的军服扒了下来自己穿上，而后将刀佩好，打开地牢大门走了出去。

　　照着六子说的方向，走了没多远便迎面碰上了一队巡逻人马，队长见她，立即拦下问道：“你是哪里的？”

　　珺姚把头垂下，压低了声音道：“我是地牢的六子，里头关的那个要见大帅，我正要去报。”

　　这日正赶上三十，天上无月，星星也不多，大半夜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领头那几个手里执着火把，却照得不大清晰。府里守卫也多，谁也不能个个都认得，是以他们也没再仔细盘查，将她放过去了。

　　珺姚谢过众人，先让了路待他们过去，尔后快速地绕过后园往蒙傀的书房奔去。城主府的花园极大，珺姚七弯八拐地跑了好久，才见到六子口中说的那排厢房。

　　那一排的房间俱都漆黑，只有左数的第三间亮着灯，想来六子不曾说谎，这里果然是蒙傀住的地方。

　　她一路来早细心看了，这周围都没有旁人在，想是要避着蒙傀这主帅的缘故，倒也免了她一场混战，替她省了不少事儿。

　　珺姚走至门外，伸手在门板上轻敲了两下。良久，方听里头有个浑厚的男声问道：“是谁？”

　　白日里正是蒙傀亲自审讯，珺姚自然听得出他的声音，知道里头说话的确实是蒙傀本人，心中顿时大定，遂答道：“回大帅，小的是今晚地牢守夜的，有要事需向您禀告。”

　　蒙傀闻言，传道：“进来说。”

　　“谢大帅。”珺姚说着，又正了正腰刀，便推开那扇糊着绢纱的镂空梨木房门。蒙傀坐在书案后不知看的本什么书，见她进来，忙放下书问道：“牢里可出了什么事？”

　　珺姚以军礼跪拜，低垂着脑袋道：“不曾出事，只是那卿珺姚说要见您。”

　　“哦？”他由书案后走出几步，奇道，“本元帅连着审问了她三天，她一个字也不肯说，怎么突然又要见了？”

　　她偷偷将手移至刀柄上，回道：“小的不知，她只说要从您这取样东西。”

　　“取东西？倒是怪了。”他已越过她身边几步，又反身问道，“她说了要取什么东西吗？”

　　“她说了——”她答着，迅速自地上跃起，抽出腰刀砍去，狠道，“取你的命！”

　　蒙傀毕竟是北牧主帅，实非可以小觑之辈，早在珺姚起身的瞬间，他已闪开到几步之外。珺姚这狠戾的一刀落了空，心里非但不恼，反隐隐生出点棋逢对手的兴奋。

　　趁她溜神的这眨眼功夫，蒙傀已取来了自己惯用的开山钺，迅速向她挥去。珺姚眼疾手快地挡了，笑道：“蒙大将军这斧头果然不同凡响。”

　　蒙傀哼道：“过奖了，卿元帅这刀耍的倒实在不怎么样！”

　　两个人已打着出了门外，这地方开阔，蒙傀的开山钺容易施展，珺姚用的又不是顺手的兵器，他本就占了优势。然而她到底招数套路不同，竟还是险胜蒙傀一头。

　　珺姚知道蒙傀是说着便宜话，不过图个说着痛快，这些老将一贯如此，都爱嘴上争强，珺姚听得多了便也不恼，只道：“无妨，取阁下性命已然够用了。”

　　“小儿狂妄！”蒙傀武将出身，本就易燥，何况身处帅位，又有常胜功绩，哪里受得了这些话，被她三言两语便激怒了，手下招数更是毒辣起来。

　　怒则意乱，珺姚怕的就是他不生气，他越气，她的胜算便越大。果不其然，蒙傀出的招越狠，漏洞便也愈发明显。珺姚心里发笑，却不抓着漏洞直取他性命，反而一来一去招架着，像是逗弄着耍玩一般。

　　蒙傀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又羞又恼，可如今他已明显落了下风，全然是顺着她的心思在打了。蒙傀心里急躁，放大了声音呼唤起来。

　　他这样喊法，只怕没一会人就都要来了。她虽不担心，却也实在不想再耽搁时间，手下立刻出了死招，蒙傀一时间躲闪不及，被她自颈上砍了一刀，呕着血迎面倒了下去。

　　杂乱的人声脚步声已冲着这处而来，珺姚顺手把刀插进他心口的位置，然后重回了那间书房。早在进门前她便留意看了，被抓时教他们收去的蟒头雀尾鞭就放在书案后的架子上。她将鞭子取回来，一脚踹开了轩窗，过窗子逃了出去。

　　凤东原就是南卿的城池，城中布局她再清楚不过，如今身处的城主府紧靠着凤东城楼，她早在三天前来时便已和公伯羽约好，让他今晚在城楼底下一处无人看守的隐蔽地方接应。

　　府中的守卫这时候已经发现蒙傀遇害，城主府一时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珺姚一路飞檐走壁，躲着追捕往府后围墙处跑。

　　后门早已堵满了人，珺姚绕过他们跳出了墙外。城楼口离这位置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她飞身过去，迅速上了城楼顶，往和公伯羽约定的方位而去。后头人已经往城楼追来，人人手里都执着火把，将这没有月的夜照得灯火通明。

　　珺姚找到了位置，站在顶上往下俯瞰。十几丈的城楼之下乌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追兵追到了地方，珺姚回头扫了眼那泱泱一片的人群，嘴角翘出抹似嘲非嘲的笑意，毫不犹豫地跳下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