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总干政》尺白笺

23、023. 计入华宁城

　　时过立夏，天气渐热起来，大军离开天衢已三月有余，这些时日连收四城八县市，诛杀北牧将领二十余人，当中包括三总兵、五副将、六名参将及游记将军，再有千总、把总、百总十数名，且南卿军每收一城，必俘获收编大量残军，至如今，总人马已有五万余人。几场大战下来，直打得北牧军连连败退，军心不稳。

　　四月末，南卿军行至华宁城外，至此，南卿边境仍有华宁、集安、凤东三城及朝原、天水、平昌、陇夏四县为北牧所占。

　　这几月下来，北牧军元气大伤，如今困守于华宁城中，连续半月高挂免战牌。珺姚差人递了数次战书，仍无人应战，南卿军数万人马驻扎城下，进退不得。

　　华宁城地势精奇，前依高墙堡垒，后靠牢关，城中四隅各有粮仓及军械库，粮草兵器充足，向来易守难攻。北牧军自夺下此城，便引为据点，借势攻打南卿。如今守城之将名为赫连山，乃是前不久刚从北牧调来增援的，原是霖城总兵，如今在军中地位仅次于驻守凤东的主帅蒙傀。

　　华宁城的堡垒与南城门乃是一体，如若强攻，必成瓮中之鳖。珺姚原有意要绕过这座堡垒，直接攻取主城门，却发现唯一可绕进的东西二门皆处于山体奇险之处，成千上万的兵马绝无可能通过，便也只好作罢。如此于城下徘徊十数日，前进不得，珺姚心中十分燥郁，连日来砸了帐中数套笔墨杯碟。

　　公伯羽入帐之时，珺姚正发着脾气，她一路来所向披靡，何曾遇过这么教人窝火的形势？

　　公伯羽方掀开帐帘，探身入内，珺姚随手甩来一个青石砚台，他忙伸手接了，踱步入内，将砚台放回书案，挑眉看她。

　　她坐回案后，抬眼向他望去，神色仍带着几分恼怒，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公伯羽开门见山，直道：“我欲潜入城中探探形势，来同你说一声。”

　　“哦？”珺姚来了兴致，忙问道，“潜入城中？如何潜入？”

　　他自袖中取出卷羊皮图，在她面前的条案上展了，道：“这是华宁城的地势图，你来看。”

　　珺姚依言看去，他续道：“华宁城有四座城门，因我军驻于南门外，是以此门早已封锁，并有重兵把守，接近不得。而东西二门立于山体险峻之处，大批人马绝无可能度过，是以守卫相对轻松些。”

　　珺姚打断他：“这些我都知道，然此二门虽守卫轻松，但外人若要进去亦是不易，如果硬闯又势必被发现。”

　　“此话不假。”公伯羽复道，“我这些日时常往这两处查探，发现每日申时至酉时之间，会有两队人分别出东西二门，于山上巡视。东门暂且不说，他们在西门的巡视范围里，有这一处——”他说着，拿朱砂笔圈出了图上一点，道，“此处异常狭窄，小队人员无法通过，所以每至此处，会单独遣出两个人去查看。而我曾下去看过，离这处不到十步便有一极为隐蔽的山洞，正可容下二三人。我欲埋伏于洞中，待他们下来，便来个偷龙转凤。”

　　珺姚略一思索，道：“主意不错，但你只有一人，怕有不便。”

　　公伯羽了解她的意思，遂道：“我可于军中再挑选一人随我同去。”

　　“不妥。”她制止了他，再道，“我同你去，一则你我功夫相当，不至于拖累，二则有些事我早便想去做了。”

　　“好。”公伯羽颔首，嘱道，“我军营地离那处是一个时辰的脚程，你我皆有轻功，大约半个时辰便能到。须得赶在申时之前埋伏好，最迟未时一刻便要出发。”

　　珺姚向着营外看了眼，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他回她：“我来时刚过午时。”

　　她吩咐道：“你去同韩林交待一句，待本帅换身便服，我们便出发。”

　　“是。”公伯羽应声，收了地图出帐去寻韩林。珺姚自往衣箱中翻出件不显眼的粗布男装换上，又往衣袖里塞了几块火石，便连兵器也不曾带，出营候着公伯羽去了。

　　他不一会便出了来，两个人向营地外去了，她顺口问道：“韩林那里如何说的？”

　　他答道：“旁的倒也没说，只是甚为担心。”

　　这一路下来，韩林为首的几个老将对她的态度倒愈发恭顺信赖起来。她兀自笑了声，没再问别的，运起内力往西边去了，公伯羽连忙追上。

　　在山洞里藏了不到半个时辰，果听得顶上有一小队人马过来，而后便听见洞外的草丛簌簌响起，珺姚将洞口的枯枝扒开些，两个穿北牧军服的小兵正站在洞外。

　　公伯羽立刻便要动手，珺姚拉住了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一会，听见外头两个小兵说起话来。珺姚听了几句，把当中一个的口音声调一一记下了，方冲着公伯羽点了点头，示意他动手。

　　两个人快速出去，一人一个将两个小兵的嘴捂了，瞬间拧断了他们的脖子，而后将两具尸体拖进洞中，扒了他们的军服换上。

　　出去时，领头的那个已经催促起来，珺姚学着方才听到的声音，回道：“来了。”竟是相差无几。

　　她学的那小兵原本年岁就不大，声音男女莫辩，她压低些嗓音说话，便也像了。然而公伯羽的声音天生低哑，不擅模仿，也只好瞥了珺姚一眼，便缄口不言，以免露出马脚。

　　两个人上了空旷处，垂着头进了队伍末端。那领队扫他们一眼，见两个人身形差不多，声音也对，便也不曾仔细检查，领着队伍又向别处去了。

　　酉时队伍回了华宁城，在城内与巡视东城门的那队人打了个照面。珺姚正思虑要如何不引人注意地离开队伍，仿是天助他们一般，两队的领头商议了一齐往将军那去报告，竟令他们就地疏散了。

　　珺姚和公伯羽离了众人，在城中随意走动起来。因穿着军服，二人只作出副寻常巡查的模样，一时竟也无人怀疑。

　　在城中查看了一圈，大致将城中布军情形摸了个清楚。再回到西城门时天已擦黑，珺姚向旁边看了，西城的粮仓离城门不过三十步的距离。她走过公伯羽身边，悄悄地将两块火石塞进他手里。

　　公伯羽接过来，睇她眼，顿时便了然了她的意思——这些时日，城中北牧军取用的大多是东南北三仓的粮草，算下来也该空了，如今唯留这西城仓仍有余粮。若是能将这个仓库烧了，北牧军无粮可吃，不怕他们不开门应战。

　　他将火石收进袖中，低声道：“走吧。”珺姚颔首，领着他往粮仓而去。

　　走至仓外，一左一右两个守粮官将他们拦了。珺姚忙道：“两位哥哥，我们是赫连将军差来清点粮草的，还请哥哥行个方便。”她在北牧待了三年多，多少会说些北牧腔，如今话里带着北牧口音，那二人倒也不疑，只是奇道：“大将军从不曾点过粮草，今日怎这样突然？”

　　珺姚回道：“说是其他三仓的粮要用完了，点点这里头的，看看还撑得多少日子，也好早做打算。”

　　守粮官之一的点点头，正打算放行，偏又留了个心眼，问道：“你们可有大将军的手谕？取出来一看。”

　　珺姚呵呵笑道：“不瞒哥哥，这着实在是没有手谕。大将军正同几位将爷饮酒，随口提起粮草的事，这才点了我们兄弟过来，哪里有功夫写什么手谕啊！”

　　两个守粮官狐疑地扫了他们几眼，再想想自家大将军的确有嗜酒的习性，如此行事也不是不可能，是以互相打了个眼色，替他们放了行。

　　二人入了内，装模作样地点了几下，手上却已取了火石，背对着仓门打燃了，随手往易燃的干草上点。

　　火不一会便烧了起来，外头两个守粮官听见动静，急忙跑进来，被珺姚和公伯羽一刀一个解决了，而后两个人便退出粮仓，往城门逃匿。

　　这会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城门这头来往的人不多，只有守城的几个看见了，急忙跑来救火，并迅速放了响箭叫人。珺姚两个将迎上来的兵卫一一诛杀，待到城门处再回头看了眼，粮仓那处已是火光冲天，断然是救不回来了，二人方才匆匆出了城门，过来时的路逃去。

　　北牧军很快追了来，然而珺姚他们轻功了得，哪里是能随便追的上的？跑了小半个时辰，已入了南卿军的守卫范围，他们也不敢再追来，只好急忙回城了。

　　烧完了粮仓，珺姚心情大好，面上都带着几分欢喜。两个人又行了一刻钟，远远见了自家营帐，韩林在营门外踱着步，似是在等他们。

　　珺姚快步过去，韩林见她，忙迎上来，急道：“元帅，您可算回来了！方才底下人发了信号回来，好似在这附近发现了北牧军的痕迹，属下唯恐是您遇着了不测。若您再不回来，属下可要带人去寻了！”

　　珺姚笑道：“不必担忧，那些人原是我们引来的，如今已经回去了。”她说完，又将今日之事大致与他说了，再嘱咐他递战书备战，便欲回营去。

　　韩林将她吩咐的事一一记下了，而后才向她道：“元帅，仍有一事。今日你们去后，皇上派来犒军的队伍便到了军中，领头那人说是您的师兄，如今正在中军帐中等着见您。”

　　“本帅的师兄？”珺姚诧异。墨琛手底下就她和司靳两个弟子，何况她还入门在前，哪来的什么师兄？

　　但她也不曾立即反驳，只把脸色一沉，淡道：“本帅晓得了，这便去看看。你们退下吧。”

　　韩林道了是，与公伯羽一道走开了，珺姚思索片刻，方提步回了中军帐。

　　猜猜这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