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光》渡尽

4、闯祸了

　　　 此时是晚上八点半，正是弄堂里最热闹的时候。那个年代电视节目少，大家在夏天的夜晚里更喜欢露天纳凉。小孩们玩耍嬉闹跑来跑去，反正在弄堂里，左邻右舍都是熟人，没有外人进来十分安全，孩子们也不会自说自话跑到外面的马路上去，是以大人们就不会时刻紧迫盯人。

　　这会儿刘澈已经脱离了李敏等人的注意范围，在弄堂口和林曦那一群孩子对峙着。

　　“去又怎样？不去又怎样？”刘澈也不慌，她才不怕他们人多，其中有好几个还曾是她的手下败将，何足为惧。

　　“你去了，按照我说的法子赢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给你当手下，尊你是头儿怎么样？”林曦尽量学着电视里的恶霸模样说话，“就算你赢不过我，咱俩以后也井水不犯河水。”

　　刘澈点点头，“接着说。”

　　林曦倨傲地微微仰起下巴：“你不去，说明你就是个胆小鬼。上次我是吃了亏，那又如何？明明是你耍赖，所以从今往后我就是你老大，你就是我的手下。”

　　刘澈抬头望了望天，认真思考了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要去哪儿？比什么？”

　　林曦一看计划得逞，嘴角一翘，笑起来挺好看，“不远，就是附近拐角的那栋友谊百货里。”

　　“要出弄堂？”刘澈狐疑，她有些不确定了。她虽然在家附近这块区域胡作非为，但从来不在没有父母的陪同下独自上过街。尽管友谊百货离家不远，出了新庆里往左走，然后拐到大马路上，也不用过马路，接着沿人行道向右一直走个十来分钟到街角处便是了。这友谊百货还是去年年底新建成开张的，是一栋六层高的百货商厦。顶楼整一层是翻斗乐儿童乐园，里面有海洋球世界和好多高档游戏机。可话又说回来，外面车来人往的到底不安全，万一遇上人贩子怎么办？她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了！

　　“去那里干嘛？”刘澈又不傻，相反地她警惕性很高，要是她随便跑到街上玩儿，被爸爸妈妈发现，挨骂都是轻的。

　　“怎么，害怕了？”林曦坏笑，“没事儿，害怕就直说，不去也没关系，那往后你就是我的手下，我让你干嘛，你就要干嘛。”

　　“你想的美，”你让我去死，难道我就真的要去死吗？刘澈不干了，愤然起身也不骑车了，把小车留在弄堂口。“去就去，谁怕谁！”

　　诶，到底年纪太小，经不起激，脑袋一热就做了个十万分错误的决定。长大后的刘澈每每回想起这个夜晚，都令她后悔不已，她觉得这已经不是脑袋一热，而是脑袋被驴踢了。

　　就这样，几个小孩趁着夜色偷偷出了新庆里，来到大马路上。

　　相较于弄堂里的昏黄静逸，外面的马路上真是十分的光鲜热闹，车流、行人、霓虹灯以微风相伴，交织出美丽的夏末夜景。为了安全考虑，林曦不会单单带着刘澈行动，而是六七个孩子走一起，都是男孩，相互看好了，可别真的让人贩子给盯上。当然了，那会儿人贩子还没那么猖獗，城市的外来人口也不多，安全系数还算靠谱。

　　转眼到了友谊百货，几个孩子进了商厦，由林曦带头搭着扶梯上了五楼。

　　八点三刻，这会儿商场里的人已经很少了，今天又不是周末，带孩子来逛商场或是来翻斗乐玩的不多。

　　刘澈刚想继续上六楼，却被林曦给拦下了。

　　刘澈看向林曦，“到地方了？怎么说？你想比什么？”

　　林曦看了看周围，点点头，“这会儿人少，电扶梯都空出来了，看见右边这条往下走的电梯了吗？咱们逆行，看谁到六楼的速度快，就算谁赢。”

　　刘澈一听便明白了，这是最近小孩子们都喜欢玩得把戏，在电扶梯上逆行，上去的你往下走，下去的你往上走，但走来走去还是原地不动，就和在跑步机上的感觉一样，除非你走得比电梯的运送带还要快，继而花费一段时间后才能到达终点。

　　林曦既然提出这样的比赛方法，可见他对自己能赢是很有把握的，尽管刘澈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比这个。

　　当然要比这个啦，若刘澈是男孩也好说，可以比赛谁撒尿更远定胜负。可偏偏刘澈是个丫头，总不能让他和她比跳橡皮筋吧？而比其他的，跑步什么的也太没劲了，哪有这个来的新鲜刺激又好玩？再说，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那臭丫头，他要的是一雪前耻，用实力彻底碾压，然后想怎么欺负她就怎么欺负她！

　　刘澈自觉平时跑跑跳跳都挺利索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就算不能赢他，只要林曦说话算数，往后他也不会再来烦她，哪怕输了也不丢人。

　　“行，就这样吧。谁来当裁判？”刘澈回头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那群男孩。她竟然也不怪他们竟好意思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个女孩，要怪只能怪刘澈此时还没有做女孩子的觉悟。=_=|||

　　林曦闻言便对其中一个长得瘦瘦弱弱，名叫许江的小四眼使了个眼色，那孩子果断就乖乖先一步搭左边那条上行扶梯到了六楼，他手腕上戴了块电子手表，由他在上面计时。明显林曦在这几个小子当中是当之无愧的老大。他又派了另一个胖胖的男孩当发令官。接着两人站在电扶梯的下方，还在地上用脚虚划了一道当起跑线。

　　刘澈和林曦用猜拳决定谁先来，林曦获胜，他先跑。

　　“预备……开始！”

　　话音刚落，林曦就像只小豹子似的开始奋力往上跑。

　　在电扶梯上逆行看起来容易，但真正做起来却很难，因为他们的年纪还小，身高有限，所以……腿短。而电扶梯每一个台阶的高度差不多是他们小腿的高度，所以往上跨的每一步都分外的具有挑战性，还分外的危险。

　　不过林曦还是很快且很顺利的到达了终点，计时两分二十六秒。

　　现在轮到刘澈了，刘澈看着不断往下的电梯，深呼了口气，配合着“开始”两字，就卖力往上奔。

　　既然比了，就要认真，说不定就赢了呢？看她不把林曦踩在脚底下搓扁搓圆。

　　虽说刘澈的身高并不比林曦高，腿也……短，咳咳，但她到底有两年的武术底子，人小却轻如燕，不稍时就跑到了电梯的中间，又往上几步，再有三分之一就到头了。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料到，变故却在此时发生。

　　这时从六层忽然下来几个年纪较大的孩子，顺着下行的电梯一边笑闹，一边快速地往下跑。由于刘澈比赛的认真，视线全都集中在脚下，根本没注意上面有人下来，当刘澈注意到的时候，简直给她来了个措手不及，根本刹不住车，只能停下身勉强稳住身形，身体极力往旁边躲避让开。

　　两方瞬时相遇，仅那么一个错身，刘澈被其中一人轻轻一撞，加上她因为躲避不及而没有站稳，脚下一绊！为了不往后摔倒下去，赶忙伸手拉住扶手，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条件反射般往前一冲，右腿膝盖一下子就磕在了电梯台阶的棱角上！

　　疼，却没有很疼。

　　这是刘澈的第一个反应，心里还有那么一丢丢庆幸，还好没从扶梯上摔下去，那样就惨了。然而当她再度站稳直起身，却被眼前的所见吓到了。

　　大家都知道，电扶梯的台阶棱角上有锯齿状的尖刺，而整栋百货大厦的电梯都很新，可想而知这些倒刺会有多么的锋利！小孩的皮肤又嫩，她的膝盖因为刚才那一磕破了个大口子，足有婴儿的小手指头长，此刻正涓涓地往外冒着血。腥红的血液顺着刘澈的小腿瞬时就沾染到了脚踝处白色的短丝袜上。

　　林曦早在刘澈开始比赛前，便从六楼搭扶梯下来，因此他当时是在五楼看着这一切猝不及防的发生。

　　他也没有想到刘澈逆行时会有人下来，见双方在电梯上交错，也为刘澈捏了把汗，还好她没有掉下来摔着。原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刘澈可以马上恢复比赛继续往上走，可她却忽然站住不动了。

　　林曦的心顿时开始没由来的慌乱，转眼便看到刘澈回过身来，触目的鲜红在她白皙的腿上蜿蜒而下，外加她今天穿了一身素白的连身裙，更加显得那强烈的对比色格外的刺眼。

　　林曦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只有三个字愈发的清晰——闯、祸、了。

　　他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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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注意：看书的小盆友们千万不要模仿文中提及的电梯逆行！这个真的是太危险了！！！
【小剧场】
刘澈：“总觉得这章不宜有小剧场。”
林曦：“老婆，我对不起你，我错了，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刘澈：“那你今晚上睡书房吧。”
林曦：“不行，咱换一个行不？要不我去跪搓衣板吧。”
刘澈：“既然你这么诚恳，那我就大发慈悲的答应你吧。”
于是某人很开心地跪起了搓衣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