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光》渡尽

3、男孩与女孩的区别

　　小张老师早已经了解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她怕小孩子说不清楚，引得双方家长矛盾激化，干脆把话头揽过来，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和两位祖母说了一遍。

　　等彻底明白了事件始末，刘奶奶心里依旧愤怒，却没有立刻发作。反倒觉得刘澈咬了这小坏蛋一口并不冤枉，她就知道自个儿孙女不是随便惹是生非的性子。不过话又说回来，到底还是自家孩子把人家孩子伤着了，她作为家长，既然大家都有过错，处事的态度还是要放正确的，刘澈的行为也确实略微过激了点。

　　林奶奶听说完事情后，心里也是生气，她倒是不生刘澈的气，而是气自己孙子。抬手用手指狠狠戳了戳林曦的脑袋，“就知道皮，就知道欺负人家小姑娘，看吧，遇到比你厉害的了吧！叫你再嚣张啊，小王八羔子，活该！”

　　林曦：QAQ

　　刘奶奶：……

　　刘澈：╮(╯▽╰)╭

　　两个孩子各有过错，外加两位祖母彼此认识，又都住在一个里弄里，在大人们的授意下，刘澈和林曦相互道了歉后，打架事件最终不了了之。

　　自从林曦被父母“抛弃”，就和奶奶相依为命也住在了新庆里，而林奶奶家和刘澈家只隔了一条弄堂。

　　两个孩子算不打不相识，而两家的小老太太则渐渐重新走动起来。刘奶奶平日里也是一个人在家，儿子媳妇白天都去上班，老伴还有两年才退休也去了单位。现在多了个老姐妹陪伴，两人常常一起相约买个菜，或者下午没事儿的时候相互串个门一起做做针线活儿，聊聊家常什么的，也挺开心。

　　打那以后，吃过亏的林曦不敢再随便招惹刘澈，在幼儿园的表现也收敛了很多，但他心里是不是真的服气就没人知道了。

　　*** ***

　　今年的秋老虎有些厉害，日历都翻到了九月下旬，天还是热得要命。

　　这个年代空调还没有普及，若是哪户人家家里有空调，那绝对要算“大户”了，空调一般只有在新建的百货商场里才会有，更别说像西街这样的老牌幼儿园了。为了防止小朋友在幼儿园里中暑，天花板上的四个吊扇开足了马力呼呼地扇着。教室的角落里还放了几大块冰。那冰块是从菜场的冰库拉来的，有些地方还粘着泥，可依旧不妨碍嘴馋的孩子想要去舔一舔它的冲动。若不是老师严防死守，估计会有不少人拉肚子。

　　午睡前，小张老师和另一位年长的金老师来到教室，说今天园方为了给大家解暑降温，所以在午睡前会给大家洗洗澡。

　　其实西街是没有儿童用的澡堂的，这一安排也是被老天爷逼得没办法才想出来的主意。而所谓的洗澡，其实就是给孩子们冲个凉，老师让男孩女孩们都脱掉衣服，只剩下小裤裤，反正这个年纪的孩子对性别的意识很淡，胸前都只有两个小点点，没啥大区别。然后排着队到一楼的水房，那里有校工阿姨准备好的巨大水桶和水瓢。每个班两位老师，一个负责给每个孩子轮流用温水冲一冲，洗洗身上的汗，一个负责给他们擦干，接着让孩子们回教室穿上衣服，再睡午觉。

　　现在已经轮到他们班去冲澡了，于是乎，大家在老师的指挥下，集体脱衣服，叠好，趿拉着凉鞋排队下楼等冲澡。

　　因为冲澡的速度不算特别快，所以排队的时间显得有点点小漫长。

　　闲着也是闲着，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居然开始一本正经的讨论起“男孩与女孩的区别”这一命题来。

　　从计划生育开始，尤其他们八五后这一代基本都是独生子女，有些小孩可能除了自己，便再也没有看过不同于自己生理构造的小伙伴长什么样。哪怕有见过里弄里或邻居家还在穿开裆裤的小屁孩，但人家裆|里大多时候都裹着尿布，而扒了尿布的时候他们又不会特地跑去看……

　　于是乎，大家都对“性别”产生了好奇。

　　上半身打着赤膊的男孩女孩们面面相觑，除开头发长短的具体特征，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的来。但很快就有聪明的小孩说出了这样一个真相：

　　“我妈妈说，男孩子比女孩子多了个小JJ。”

　　至于这个小JJ长什么样子，女孩们表示都没见过，而答案应该就隐藏在男孩子们还没脱掉的小裤裤里面。

　　有胆大的女孩子直接付诸于行动，用手指头去勾边上一个男孩的小裤裤，把裤头拉开一些，探头往里面看了看，恍然大悟：“哦，我还真没有小JJ。”

　　“你们女孩真的没有小JJ吗？”那男孩子一脸震惊，然后傻乎乎地问，“那你们怎么尿尿啊？岂不是要被憋死？”

　　某女孩：“不会被憋死的啦，就是蹲着尿尿呀……”巴拉巴拉巴拉……

　　刘澈很小很小的时候也看见过表弟的，但谁会记得那玩意儿长什么样啊！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可她又不好意思去看人家，毕竟她和刚才的那个男孩不熟。如果要说勉强熟悉的……

　　刘澈瞄了眼排在她后面的林曦，又瞄了眼他的下三路。贼胆她是有的，但估计人家不肯，谁让他俩的关系不大好。

　　林曦排在队伍的比较后面，但他也听到了前面几个人的对话，看到了他们干的“勾当”。又忽然看到刘澈转过头来拿眼瞄他的某个部位，登时觉得下面一紧，整个人都不大好了。赶忙用两手捂住，半侧过身，恼羞成怒地低吼，“你看什么看！”

　　心想如果这死丫头要是真敢对他做什么，他肯定宁死不从，看谁先扒了谁！(￣Д￣)ノ

　　刘澈扭头：“谁要看你，哼。”

　　冲完凉，回到教室，穿好衣服就是午觉时间。

　　刘澈仰躺在铺了凉席的软垫上，还是热得睡不着。她旁边的一个小姑娘倒睡得挺香，还流了亮晶晶的口水。刘澈睁眼看着天花板上有些掉漆的绿色吊扇正晃晃悠悠地怒转着，时不时还发出“吱吱吱”的声音，让她十分担心那硕大的吊扇会不会突然掉下来，砸中她的脑袋。

　　许是一直盯着吊扇看，转啊转的很有催眠效果，慢慢的刘澈在这种担惊受怕下睡了过去。

　　下午四点半，刘奶奶来接刘澈，顺道把林曦也一起接走了。原是林奶奶今天做家务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刘奶奶就主动帮忙，反正多接一个孩子也不耽误事儿。路过厉丽就读的小学，把厉丽也接回家。

　　到了新庆里的弄堂口，林曦自己认识路了，礼貌地对刘奶奶道谢说再见便自己往回走。

　　刘奶奶觉得这段日子看下来，这孩子还不错，有时候甚至比自家孙女还懂事一些。

　　回到家洗了手，刘奶奶从冰箱里拿出根盐水棒冰，一根棒冰掰成两半，给刘澈和厉丽两人分，刘澈每次都要带木棍的那半根，厉丽是姐姐自然让着她。两个孩子一边吸溜棒冰，一边看动画片，边上一台华生牌的电风扇幽幽吹着小风。

　　十四寸的彩色电视机上播放的是《怪鸭历险记》，刘澈一直都不喜欢那只绿皮鸭子，嫌弃它长得难看，老管家和保姆的造型也怪怪的。她还是更喜欢前阵子放的《黑猫警长》或是《葫芦兄弟》，其实《邋遢大王历险记》也挺好看的。

　　看完动画片，厉丽在桌子上写作业，刘澈趴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她总觉得姐姐做作业时候的样子很厉害，又觉得很好玩。便忍不住问，“姐姐，你在写什么？”

　　“语文的课文抄写。”厉丽今年上三年级第一学期。老师教他们开始用钢笔写作业，可是用钢笔做作业写错了就不能涂改，所以厉丽一笔一划写得很慢，极为认真。

　　“读书难吗？”

　　“有的难，有的不难。”

　　刘奶奶听见两个小丫头的说话声，怕刘澈打扰厉丽学习，便把刘澈赶出去玩。

　　刘澈骑着三轮儿童车在弄堂里来回溜达，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一路遇上在自家门口或择菜或开始升煤球炉的大人们，他们都会和刘澈开几句善意的玩笑。六点半姑父和姑姑一起来接姐姐了，隔老远就听到姑姑爽朗的笑声，刘澈骑着小车飞快地往回赶，“娘娘~~”（娘娘：第一字平舌音、第二字轻声，沪语方言姑姑的意思。）

　　刘爱林一见自家肉乎乎的侄女，便打心眼里喜爱，立马掏出香喷喷的手帕给刘澈的脑袋上擦了擦汗，姑父厉军则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把刘澈抱起来，偷偷塞给刘澈一小块椰子糖，“澈澈叫姑父。”

　　“姑虎~~”刘澈甜甜地叫了声，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刘澈最喜欢姑姑和姑父来，每次来都会给她带好吃的。刘爱林看到丈夫偷偷塞糖给刘澈，瞪了丈夫一眼，转头对刘澈说，“澈澈晚上不要吃糖，小心蛀牙，蛀牙要打针吃药，要拔牙的，你要拔牙吗？”

　　刘澈一听，赶忙用肉肉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嘴，用力而认真地摇头。

　　夫妻俩被刘澈可爱的样子萌得不行，厉军跟在妻子后面，笑着把刘澈抱进了屋。客厅里，厉丽正乖乖在桌子上做作业。厉军放下刘澈，摸了摸女儿的头，这丫头从小性子安静，虽没有刘澈来的活泼，但也十分乖巧懂事。两口子和刘奶奶打了招呼，刘爱林把丈夫厂里发的一桶油给刘奶奶留下，三个人说了会话，夫妻俩准备带厉丽回家。

　　“在这儿吃了晚饭再回去吧，等会你哥哥嫂子就回家了。”刘奶奶对刘爱林说。

　　“不吃了妈，回家做也来得及。冰箱里还有点剩菜呢，热热就行，否则该浪费了。”

　　刘奶奶也不强留，把择好的菜给刘爱林装了些让她带回去，领着刘澈把三人送到弄堂口。

　　临走前厉军又抱了抱刘澈，把小丫头高高举起来回三次，又用下巴上的胡子硬茬扎刘澈的脸蛋。

　　刘澈：QAQ

　　刘爱林见状笑着打了厉军一下，“不要发十三了，澈澈都要哭了。”

　　呜呜呜，虽然很喜欢姑父，但真心不喜欢被胡子扎啊，很痛的好伐。

　　不过一会，爷爷、爸爸和妈妈都下班回了家，一家五口吃晚饭不提。

　　吃了晚饭，外面的气温总算下降不少，各家搬着竹躺椅、小板凳坐在弄堂前面一大块空地上纳凉。空地上有根电线杆子，上面一盏昏黄的路灯照亮一方夜色，大人们摇着蒲扇三五成群的噶三湖拉家常，吃着从井里捞上来用沁凉的井水湃过的西瓜。还用井水泼湿地面，更添凉爽。小孩子们自然又开始撒丫子疯玩，有小姑娘一群跳皮筋、跳房子的；也有男孩子一群玩打仗游戏的；还有一群小萝卜头玩躲猫猫的，跑来跑去也不嫌热。

　　真可谓欢声笑语与祥和的夜色为伴。

　　刘澈则依旧骑着自己的小三轮来来去去，手里还拿了把蓝色的小水枪，跟弄堂里的大她两月的胖哥哥互飚，玩得不亦乐乎。

　　正玩的开心，刘澈忽然看到林曦站在不远处，身边还跟着几个小男孩。他们都是前面一条弄堂的，平时很少来这边玩，也不知道是哪阵风把他们给吹来了。

　　刘澈不想理他，掉头要走，却不料林曦朝她走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车把。

　　“敢不敢跟我去个地方？”他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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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林曦：“在幼儿园冲凉那次，其实你是想看的吧？”
刘澈：“哈？”（早已忘记）
林曦：“你懂得。”
刘澈：“你在说啥？”（好像回想起来了什么，但坚决不能承认。）
林曦坏笑着躺倒，一手撑头：“别装了，来吧，随便看。”
刘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