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光》渡尽

5、虚惊一场

　　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渐渐苏醒的剧烈疼痛让刘澈再也站不住，她也顾不得电梯台阶上脏不脏，腿软的一屁股坐了下来，顺着不停运转的电梯往下而去。

　　疼，委屈，想哭……不过她咬牙没有哭，倒是快把除了林曦以外的其他几个男孩给吓哭了。他们长这么大，谁都没见过这么多血！而林曦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脸煞白。

　　真是倒霉，刘澈叹了口气，脑袋空空如同林曦一样，只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而后才慢慢想起来回家肯定要被骂死。至于挨打么，毕竟她都这样了，爸爸妈妈大概也下不了手吧？估摸着这顿打会先记着，以后犯了错再一块儿打？

　　不怪刘澈这时候还能想到自己还会不会挨打，主要是这件事情的确挺严重。他们几个平均年龄五六岁的小孩子私自跑出去“玩”不说，现如今其中一个还有了个好歹 ，不被家长责骂打罚那就有鬼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这小孩的腿怎么了？怎么流血了！”

　　附近还没下班的营业员阿姨终于留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那阿姨见状不对，赶紧叫来一个保安叔叔，让他先把刘澈从电梯上抱下来……

　　之后发生的事情刘澈觉得有点玄幻了，也不知道是自己对那位营业员阿姨说了什么，还是林曦对那阿姨说了什么。她后来每每回忆，总像是和断了片儿似的，完全记不清了。只道后来再有印象，是她用自己别在胸口前的小手绢简单包扎了伤口。然后他们一群小孩站在百货商店的门口，因为闯了祸，回去的时候早已不复当初来时的心情，只剩下害怕、彷徨又无助，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想办法把刘澈这个腿脚不便的伤员送回家。

　　“上来吧，我背你。”林曦站在刘澈的前面，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半侧着头对刘澈道。

　　“你背的动我吗？”刘澈疼得只能单脚站立，伤腿一触地面就疼得浑身打颤。

　　“少废话，快上来。”林曦咬了咬牙，心想刘澈这样怎么说都是因为他才伤了的，就算背不动，扛也得把她扛回去。

　　既然如此，刘澈也不推脱，顺势爬上了林曦并不宽阔的背，反正现在要她自己走回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当心点，我挺沉的，背不动可别勉强。”刘澈对自己的体重倒有些自知之明，因为奶奶在家总叫她“小肉丸子”。

　　林曦：……

　　刘澈一上来，林曦差点没被压跪了。这可是他第一次背人，对同龄孩子的重量没有多少概念，况且他觉得刘澈看起来小小只的样子，应该没多重，却不料……

　　这货其实是属螃蟹的吧？肉都藏在骨头缝里了吧！

　　怎么那么沉？！

　　不过小小男子汉的尊严还是支撑着他站了起来，两手拖着刘澈的两条大腿往上掂了掂，调整了一下姿势。至于其他几个男孩，左右前后如同护法一般围着两人开始往家的方向前行。

　　一小段路，几个小孩走得格外艰辛。不仅仅是心里上的煎熬，尤其对于林曦来说更是体力上的煎熬。

　　“你回家后打算怎么说？”快到弄堂口的时候，林曦实在背不动了，放下刘澈停下来歇一歇。此刻的他已是满头大汗，边喘着粗气边问刘澈。

　　“你说呢？”刘澈则是疼得浑身是汗，这一路她也很受罪，要不是被其他几个男孩扶着都快站不住了。都怪林曦出的馊主意，真想把这小混蛋给暴揍一顿！也怪她自己轻易答应了林曦的挑衅，更怪她倒霉！

　　“是我害了你。我会去你家认错的，但这件事和许江他们几个没关系。还有，能不能不要让我奶奶知道这件事，她年纪大了……”

　　刘澈深呼吸两下，决定大度一回，不过这大度也不是白来的。她沉默了几秒后说，“行，不过往后不许你再惹我！许江你们几个也是，不许再惹到我！而且这次的比赛算我赢了，你之前说的话要算话，从今开始你就是我的手下了。否则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奶奶，让她收拾你！”

　　林曦重重地点了下头，却久久没有说话，小半天后才略带哽咽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 ***

　　李敏是第一个发现刘澈不见的，毕竟是当妈的，总要比旁人更关心女儿一些。和邻居聊了会儿天，想起冰箱里有冰镇的绿豆汤，便起身回了趟家，把绿豆汤拿出来盛在小碗里，凉凉甜甜的特解暑，正好拿出来给闺女喝，便想要把刘澈喊回家来。李敏在家门口喊了两声，等了半天也不见小丫头跑回来。李敏摇头叹气，只好自己去把她逮回来。便往小孩堆里寻了一番，却怎么也没有看到刘澈的身影。

　　莫不是刘澈玩疯了，跑到弄堂口去了？李敏耐着性子过去找，这一找不要紧，结果人没找到，只看见刘澈留在那里的小三轮车！

　　李敏见状，心里立刻炸了毛！

　　心道自家闺女难不成是被人贩子给拐去了？

　　“刘澈！刘澈！”李敏又叫了两声，声音都打了颤，却始终等不来女儿的回应让她的心一路下沉，仿佛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窟里。她的女儿这么可爱这么漂亮，越想就越觉得是被人贩子给抱走了。这下怎么办？女儿要是没了还让她怎么活？！

　　李敏不敢多想，赶忙拔腿往回走去找丈夫，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想办法把刘澈找到才好。还不停地安慰自己刚才肯定是瞎想，说不定那丫头只是淘气躲起来了……

　　李敏回家的时候，刘建国刚洗完澡出来。李敏也不敢声张，只偷偷告诉丈夫，省得公公婆婆担心。

　　刘建国乍然一听，澡也白洗了，又惊出一身冷汗，立马和李敏出去寻女儿。两人先在几波玩闹的小孩子堆里找了找，问了几个小孩有没有看到刘澈，他们皆说没看见。然后又在弄堂深处寻了寻，还是没有刘澈的身影。这下两口子真的着急了。

　　“会不会真的被拐走了啊？”李敏的眼泪都下来了，拼命压着才没哭出声。

　　“别瞎说，咱们囡囡不会有事的。”刘建国深吸了口气，“去弄堂口和外面的小马路上看看，说不定是跑出去玩了。”

　　李敏点点头，两人便向着弄堂口去，还没到新庆里的弄堂大门，就看到了刘澈和几个男孩儿正往里走。

　　见女儿平安，李敏和刘建国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虚惊一场，闺女没事儿。可转眼再看，好么，小丫头的狼狈样子也不比被人贩子拐去差多少了，她此刻正被两个男孩搀扶着，走得一瘸一拐，而她的右小腿上竟然全是血！

　　李敏被这一晚接二连三的惊吓弄得有些脚软，刘建国则立马冲上前去抱起自己的女儿，“这腿是怎么了？”

　　刘澈摔着的时候没哭，流血的时候没哭，磕磕绊绊一路回来也没哭，但是在看到爸爸妈妈的时候却再也忍不住了，一瘪嘴，眼泪刷得就和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我带着……呜呜……他们偷偷出去玩，外面黑，呜呜呜呜……不小心……摔着了……呜呜呜呜……”

　　刘澈一边哭，一边还不忘对林曦几人的承若，张口扯了个谎。其实也不算扯谎，只是有些真相没说而已。

　　刘健国看了眼那几个早已经吓得噤若寒蝉的男孩们，他清楚自家女儿的性子，她不出去欺负人就很好了，在外面是绝对不可能被欺负的，所以他基本相信了刘澈的话，猜测大概是和这几个臭小子到弄堂外面的小马路上玩，那里的确是挺黑的，路上偶尔会有些玻璃渣子什么的，然后不小心摔了，磕破了腿。

　　没工夫多说废话，当务之急还是抱着刘澈回家看看这伤口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刘建国让林曦他们先回去，林曦不大肯，转头让许江他们散了，自己则亦步亦趋跟着刘建国后面，一直来到刘家的门外。

　　一听说刘澈摔伤了，在外面和老友下象棋的爷爷刘永昌也赶紧回来。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四个大人围着刘澈转，看她膝盖上的伤要不要紧。

　　虽然伤口看着怕人，但好像已经不出血了。刘奶奶去对过叫来邵杰的妈妈，她在地段医院做护士，拜托她给刘澈的伤口做清理，再让她看看是不是要去医院缝针。

　　很快，邵杰的妈妈小赵就过来了，手里还提着个急救药箱。她看了看刘澈的伤口，皱了皱眉头，“伤口不算太深，血已经止住了，不缝针也不要紧，但是伤口有点脏，用酒精消毒的时候，肯定会很疼。而且说不定往后会留疤……”

　　说完，小赵阿姨开始用酒精给刘澈清理伤口。当她给刘澈擦腿上血迹时还没什么，但等酒精淋着伤口时，疼得刘澈撕心裂肺的哭叫。

　　李敏听小赵这么一说，心里是又气又急，恨不得把刘澈打一顿，人家女孩都文文静静的，就她和假小子似的到处皮，这下可好了吧，摔破了腿要留疤了！女孩子家家的，身上留疤总归不好看的呀。可一看女儿疼得整张小脸都白了，脑门上全是汗，两只眼睛哭得红肿，嗓子都快哭哑了，她更是心疼，到底没舍得下去手。转念又觉得女儿虽然皮，但她以前从没有擅自跑出弄堂到小马路上玩过，肯定是那群男孩子丛恿的，便厉声道，“女孩子腿上留条疤多难看呀，你给我老实说，到底是怎么摔成这样的！”

　　此刻，一直站在门口听动静的林曦走了进来，慢慢走到李敏的边上，也不敢抬头，“阿姨，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拉着刘澈出去，才让她摔着了。”

　　刘家的人因为刘澈搞得乱哄哄的，始终没注意到这个站在门口的孩子，是以直到这会儿才发现他。听他这么一说，一屋子的大人都静了下来，将目光全都投在了林曦的身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一小段路，几个小孩走得格外艰辛。不仅仅是心里上的煎熬，尤其对于林曦来说更是体力上的煎熬。
林曦汗流浃背地背着刘澈一路回家，忽然莫名地有种猪八戒背猴媳妇的错觉……
*** ***
花花啊，花花~请给我动力吧，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