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光》渡尽

2、打架

　　此时此刻，小张老师因见着小朋友们都乖乖巧巧地吃饭，便也去打饭了，碰巧又不在，这下向日葵班可算是炸开了锅。

　　见刘澈将林曦按在地上劈头盖脸地胖揍，几个机灵沉稳点的孩子立马撒丫子往外跑去找老师。当然也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正围了个圈分别给刘澈和林曦加油打气。

　　林曦是这个班里的皮大王，平日里不是欺负这个、就是欺负那个，绝对是老师头疼的对象。偏偏这孩子长得漂亮可爱，又十分的聪明伶俐，小张老师更是同情他小小年纪就遭遇了父母离异，他的父亲在离婚后碰巧赶上了当时的出国热去了美国发展，而他的母亲则再也没出现过，一直以来似乎是和唯一的祖母相依为命。这着实让人觉得可怜，是以平日里难免不大舍得严重批评教育他。

　　那头小张老师正被小朋友拉着火急火燎地往教室赶，这头刘澈和林曦正打的不可开交。

　　林曦到底是男孩子，相比同龄的女孩有一把力气，刚才被刘澈的突然袭击给打懵了，等他回过神来，自然不会再坐以待毙。

　　这年纪的小孩还没有什么男女观念，既然是打架，就没有男生要让着女孩一点的想法，更加没有其他什么弯弯绕绕。连刘澈动手前其实也没有想太多，可以说她想得很简单，唯一的念头就是自己不能让人白欺负了，必须彻底欺负回来，让对方以后都不敢再欺负自己罢了。

　　既然大家都动了手，那就耿直地干吧！谁输谁赢，拳头底下见真章。

　　可刘澈虽学过两年武术，但那都是基本功，强身健体用的，又不是真的女侠，也就没有特别占便宜，无非身手稍微灵活一点，躲开了林曦好几下拳头。

　　两人你来我往，各自挨了几下。刘澈本来心里就憋着火，见自己久攻不下，臭小子还敢还手，差点把她推倒不算，还敢抡起凳子想要砸她？！要不是她闪的快，还真可能被他整出个好歹来。这时候刘澈已经打疯了，完全不知道害怕是什么玩意儿。她有生以来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吃亏”这两个字。当下真是气得狠了，心里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窜，顶着天灵盖怎么都压不住，疯了一般冲过去，抱住林曦的脑袋，下嘴就咬！

　　刘澈： (╯°Д°）╯

　　林曦：QAQ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属兔子的刘澈乎？

　　顿时、左脸颊上传来的疼痛让林曦再次懵逼。谁来告诉我，为什么这货不按常理出拳，竟然咬人！

　　林曦悲愤了。

　　小张老师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刘澈抱着林曦咬的这一幕，赶忙上前把两个孩子拉开。所幸刘澈没有真的下死劲儿咬他，否则指不定要给撕下块肉来。但林曦的脸颊上还是留下了刘澈亮晶晶的口水，并两排整齐的小牙印。不仅如此，小牙印上还渗着血，看起来有点吓人。

　　小张老师很年轻，刚刚从师大幼教专业毕业没多久，来西街幼儿园带班也才半年，严格说来是个实习生，还未转正。在她短暂的职业生涯中，真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头一回碰到这么生猛的小姑娘，打架就算了吧，还直接把人给咬破了皮。关键是林曦这伤口在脸上，出了血，这要是破相了可让她怎么和孩子的家长交代！毕竟她是这个班的代班主任（原来的班主任老师因为身体原因住院了，所以由她负责带班一阵子），是要负责任的。

　　再者这件事儿肯定是捂不住的，动静闹得这么大，隔壁两个班的老师都知道了。而且林曦脸上的伤……得嘞，请家长吧。

　　于是乎，才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刘澈，被光荣的请了家长。

　　李敏和刘建国这时候已经去了单位，小张老师暂时联系不到他们，只能分别打电话到刘澈和林曦的家里。

　　本来这个时候，刘奶奶黄韶华吃了午饭，收拾收拾就该准备睡午觉了，刚躺下没多久便听到电话铃响。

　　刘家的家境不算富裕，在新庆里的老旧石库门的房子不大。总共也就十七八个平方米。刘建国十六岁的时候插队去了黑龙江，家里只剩闺女和老两口，倒也勉强能住。十来年后刘建国返城，两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了，这房子就显得太小没法住，于是便搭了个阁楼。

　　其实当年一家好几口挤在十几平米，甚至几平米的房子中过日子是普遍现象，因为那会儿改革开放还没多少年，高楼大厦平地起的也没几栋。放眼整个上海，最高的也就和平饭店。尽管后来它的海拔都够不上中心大厦的脚脖子。所以严格算来刘家这样的情况已经算好的了，等再过几年动迁了，就会换大房子，当然这是后话。

　　前话的后来是刘建国的妹妹刘爱林出嫁，再后来刘建国和李敏结婚，老两口执意搬到了阁楼住，楼下的房间留给小夫妻两个做婚房。这部电话正是刘建国结婚前不久才按上的，放在刘建国卧房外面靠墙的餐桌上。

　　想来刘家按电话机也算弄堂里头一份了，那会儿大家都是用的公用电话，谁家有电话来，都会有公用电话亭的阿姨来喊人，搞得整个弄堂都知道。

　　刚按上电话机那会儿，好多邻居跑来蹭免费的电话用，一次两次就算了，时间一久，这电话费算谁的？气得刘奶奶发了好大一次火，发了狠话以后再来他们家打电话的，要收费！左右邻居这才收敛了。当然，这电话费最终也没有真的认真算过。若真有个急事需要用电话，偶尔借用一下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咳咳咳，扯远了……咱们言归正传。

　　刘奶奶这时已经年过六旬，但身体依旧健朗，从阁楼上爬梯子下来都不带喘的，没想到接了个电话差点没吓出心脏病。

　　刘澈闯祸了，咬人了，还把人小孩给咬破相了！

　　这可怎么是好？！

　　啥也别说了，赶紧去幼儿园吧。

　　刘奶奶拾缀拾缀出了门。

　　要说刘澈这孩子吧，从小便透着那么一股子……难以言说的画风清奇？

　　乖巧的时候是真乖巧，倔强的时候是真倔强，顽劣的时候是真顽劣。也不知道是哪位人物投得胎，小孩张口学说话第一个字竟然是“打”！几年内迅速成长为弄堂一霸，也是蛮了不起的。所以当一个外表看起来粉嫩嫩，肉乎乎，甜美美的小丫头，在弄堂里撵鸡斗狗、欺负弱小时，不免让人有一种微妙的分裂感。

　　而咱们刘爸爸建国同志是个非常耿直的好青年，只要刘澈在外面闯祸揍了人家孩子，那孩子回家一哭，人爹妈带着孩子上门告状，回头刘爸爸就请刘澈吃竹笋烤肉。没办法，这闺女的内心里住了个土匪，用说的根本不顶用。

　　刘奶奶忐忑了一路，心想这回小丫头算是闯大祸了。破相这事儿可大可小，得看人家家长的态度，对方要是讲理的还成，好好商量，陪个不是，再买点水果礼品什么的，应该能了结这事儿。可要是碰上个不讲理的呢？陪命还不至于。赔钱？赔多少？然而他们家的家境一般，要多了肯定没有啊……回头要不要找闺女借点？可闺女家也不富裕……简直愁死个人！

　　刘奶奶这么一想，想得就有点多。

　　没过多久，两家孩子的家长都来了，巧的是来的都是祖母。林曦的奶奶还要比刘奶奶早到几分钟。

　　刘奶奶第一次去西街幼儿园，不大熟，到的时候在传达室等了会，门房师傅打了个电话把小张老师叫下来，才领了刘奶奶上去。

　　一进老师的办公室，刘奶奶一眼便看到一个特漂亮的小男孩，打扮的也干干净净，短袖的白衬衫，深棕色的西短，肩上两条伸缩背带夹在裤腰上。小孩的左脸颊上被红药水抹了一个大圆圈，看着触目惊心又有点滑稽。他身边的座位上坐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老太太。碰巧，这小老太太刘奶奶认识，早年在居委会的服务站接刺绣的活儿一起工作过，可以算是同事了。这老姐妹也是不容易，年纪轻轻的时候守了寡，一个人把孩子带大，好不容易儿子结了婚，不成想又离了，现在唯一的儿子还在国外，和小孙子相依为命……

　　这时候刘奶奶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这位林家奶奶的心眼好，为人软和，十分的好说话，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家。

　　两位小老太太一见面，发现都是熟人，也不用小张老师介绍，相互寒暄起来。刘奶奶心里愧疚，一把将站在小张老师身边的刘澈拽过来，语气严厉道，“说，为什么欺负小朋友！你说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就这么皮？上天入地的，现在还学会咬人了？看你回家不让你爸好好揍你一顿！”

　　其实刘澈咬人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以前刘澈的表姐也不幸被她咬过……那会儿刘澈才两三岁，一口小牙基本长满，只剩四颗虎牙倔强地不肯出土。长刘澈四岁的表姐厉丽打小起几乎天天在刘奶奶家这边吃晚饭。也是因为闺女两口子工作忙，没人照顾孩子，反正两家离得近，便托给刘奶奶带大的。

　　那天刘奶奶让丽丽去喊在弄堂里疯玩的刘澈回家吃饭，当时刘澈正在弄堂口的一个捏面人的小摊前，看面人师傅捏白雪公主，她还没看完呢，不乐意立马回去。刘澈那会儿说话说不利索，就懒得说话，大概又看表姐的胳膊白白嫩嫩的可能挺好吃？张嘴便咬了一口。=_=#（其实是小孩牙痒痒了，看啥都想咬两口磨牙。）

　　当然，这种事是不能让人家知道的。刘奶奶抱着颗歉疚的心，心想先把小丫头骂一通，让对方消消气再说。

　　听奶奶这么一说，刘澈的心里倒真是有点怕了，她真的很怕被爸爸揍屁股。QAQ

　　刘澈撇着嘴，也不哭出来，把眼泪包在眼睛里打转，这是小孩子天生就有的小心机，打架的时候是真不哭，大概泪点还没有到。这会儿该哭的时候还是得哭一哭的，否则奶奶不心疼，回家后不给她打掩护，她的小屁股就得遭殃。

　　刘澈可怜巴巴的，小声又无限委屈地说，“是他先欺负我的，还想拿凳子砸我！”

　　好么，刘澈不说还不打紧，一说刘奶奶立马又怒又心疼了。

　　拿凳子砸！听着就怪吓人的，还好是没被砸到啊，这要是砸到了呢？她的小孙女还能不能好好站着都是个问题，指不定现在谁给谁赔礼道歉了呢！

　　真是谁家的孩子谁心疼，看来这事儿有必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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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刘澈：“都是你欺人太甚，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
林曦：“你是兔子吗？你长豁豁嘴吗？”
刘澈：……
林曦：“而且兔子都爱吃胡萝卜，你爱吃胡萝卜吗？”
刘澈：“爱吃。”
林曦：“流氓兔~”（笑）
刘澈： 好像哪里不大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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