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愧》沦陷

22、灭门案（二）

　　我这头正在纳闷我与江彦之间的气氛有何处不对，那头烧纸钱的男子忽然低声抽泣了起来：“少爷，栓子来了。今儿个是您的生辰，栓子带了您最爱吃喝的竹叶青。是栓子对不住您，不能查出真凶为您报仇，您若是泉下有知，喝了这杯酒就好好上路吧。”

　　我闻言一惊，听这个男子的口气，分明就是金鹰门之人，可金鹰门不是满门尽灭，怎会忽然出现一个幸存者？

　　江彦当下顾不得刨人坟墓之事，出去一把抓住那个男子道：“你是金鹰门的人？

　　那男子见忽然窜出了这么一个人，吓得魂不附体，忙用手抱住自己头道：“我……我不是金鹰门的人，你……你认错人了，你真的认错人了！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不是金鹰门的人。”

　　江彦道：“你别怕，我不是杀人魔，我是江彦。”

　　男子吓得魂不附体，根本不管江彦说甚么，只是一个劲的求饶，我见江彦无法，大发慈悲地走出去拍了拍男子的肩，道：“小兄弟，你别怕，我表哥不是坏人。他是新任武林盟主江彦，你有甚么冤屈尽管跟他说，他一定给你做主。”

　　男子听闻女子的声音，这才冷静了一些，迟疑着望向我，道：“你……你是云净山庄的方姑娘？”

　　我颔首笑了笑，柔声道：“正是我。”

　　那男子一见是方玉珊本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惊疑不定道：“那……那这位真的是新任的江盟主？”

　　江彦道：“正是江某。”

　　男子闻言，大喘了几口气，放松了心悬，他这一松心悬，登时抱着江彦的裤管就哭了起来：“江盟主，您一定要给我家少爷做主，我家少爷死得好冤呐！”

　　江彦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道：“江某一定为你们做主，你先静下心来，将你所知的事情一一道来。”

　　男子闻言，擦了擦脸上的泪，徐徐地叙述起案发前之事。

　　这名男子名唤栓子，自幼失了双亲，在金鹰门少门主金嵘生身边当小厮。事发前两日，金嵘生忽然派他前去桃源镇买桃花糕，待他回到晋州时，金鹰门已遭人灭人。凶手是谁，他也不得而知，只听别人道是杀人魔犯下的凶案，他因害怕，一直躲在暗处不敢出声，只能半夜偷偷前来乱葬岗祭奠。

　　江彦道：“你可知你们门主或是少门主，生前可有得罪何人？”

　　栓子道：“我们门主性子谨慎，从不轻易与人结仇，我们少爷就更不提了，门主时常责怪他做事畏首畏尾，不够果决，怎么可能去得罪甚么人呢？”

　　江彦道：“那处事之前，你可有发觉不寻常之事？”

　　栓子想了想，道：“没有，甚么都好端端的，少爷还高高兴兴地找门主商量，说要过段时间办喜事呢，谁知道……谁知道……”说着，又哭了起来。

　　江彦赶忙阻止他哭泣，道：“甚么喜事？”

　　栓子道：“两月前，我家少爷认识了一位姑娘，叫做何美娘，两人相识不到一月就感情甚笃，少爷打定主意要与她成亲。少爷让我去桃源镇买桃花糕，就用来哄她开心的。”

　　江彦道：“你可知何美娘是哪户千金？”

　　栓子道：“不晓得，少爷是在街上遇到她的，她说是让人偷了银子，无依无靠，少爷就让他在府里住下了。

　　我道：“那这姑娘如今人在何处？”

　　栓子迟疑道：“应该跟少爷一起去了罢？”

　　江彦道：“不一定。”

　　栓子停住了哭，呆呆地望着他：“盟主的意思是……难道是怀疑她？”

　　江彦道：“是否与她有关，一会就知道了。”说罢，取过丢在一旁的铁铲，又忙活了起来。栓子让他这一霸气外露的举动给唬住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忙跪在地上哭道：“盟主，您这是做甚么呀？”

　　江彦手脚利落地挥着铁铲，道：“何美娘是否跟你少门主一起去了，数一数不就清楚了？”

　　栓子闻言，一阵纠结之后，加入了刨坟的队伍，他二人齐心协力挖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将金鹰门的坟全部刨开，细细数了坟中的尸体，只有五十五具。金鹰门共有三十六人，栓子侥幸逃脱，加上何美娘，正好该是三十六具。

　　如今这情况，说明何美娘从那场灭门中逃脱了，纵然这桩灭门案不是她犯下的，也与其脱不了干系。

　　江彦道：“这何美娘是整件案情的关键，江某现在要赶去汾州调查几桩凶案的共同之处，金门主这就交给你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道：“这是江某的一点心意，你请人厚葬你们门主。”

　　栓子捧着那五百两，涕泪纵横，不住地在地上磕头道：“我代我们门主跟少爷跪谢江盟主大恩大德！”

　　江彦又说了几句劝慰的话，便带着我离开了乱葬岗。两人回到客栈，各自洗洗后便睡了。

　　我一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江彦这厮可真会收买人心，这头骗栓子说要连夜赶去金州调查凶案，那头带着我回到客栈洗洗就睡了。可怜那栓子还毫不知情，揣着江彦给的五百两感恩戴德。那分明是江彦刨了坟懒得再填回去，这才花钱了事好么！

　　翌日，江彦收拾包裹后与我一起踏上了汾州之行。

　　汾州惨遭灭门的是司徒家，司徒家乃是商贾之家，本不该与武林扯上瓜葛，却不知何故，惨遭灭门。我与江彦赶到汾州经过一番调查，得悉司徒家大少曾于凶案前一月认识一名名叫何美娘的女子，这女子来历不明，司徒老爷极力反对二人的亲事，司徒大少不惜以绝食迫使司徒老爷应允，两人历尽千辛，终于要办喜事了，司徒家却惨遭灭门。

　　江彦同时命人于金州与河中府等地进行调查，其结果大同小异，惨遭灭门的帮派皆是于命案前相识了一名叫做何美娘的女子。

　　何美娘成了这几桩杀人案的关键人物，我们正准备命人暗中寻找何美娘的下落。在江宁的江夫人忽然飞鸽传书，说一名叫何美娘的女子正在江家要见江彦一面，说有要事相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何美娘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与江彦快马加鞭赶回江宁，见到了这名叫做何美娘的女子。

　　这何美娘二十五六，已近半老徐娘，风韵倒是十足，身着一袭绿裳，杏脸蜂腰、一副娇滴滴，俏生生的模样。她见到江彦的尊荣，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如狼似虎扑了过去：“江盟主，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呐。”

　　江彦微微侧身避过了她的投怀送抱，何美娘一呆，随即十分委屈地喊了一声：“江盟主。”

　　我在边上劝道：“姑娘，请自重呐！”

　　何美娘向我扫了过来，眼神颇为不善，道：“难不成你就是江湖第一美人方玉珊？”

　　我淡淡一笑：“江湖朋友们过誉，枉担虚名而已。”

　　何美娘笑了一下，道：“确实是江湖朋友们盛赞了。”

　　咦，她这是嫌方玉珊生得不够好看？何美娘这句话实在忒霸气外露，我不由对她露出崇敬的目光。

　　在一边的江彦开口道：“外貌不过是张皮相，何姑娘何必过于执着。”

　　何美娘的态度登时截然不同，娇羞道：“江盟主说得是，奴家自愧不如。”

　　江彦道：“不知何姑娘前来江家找江某，有何要事相商？”

　　何美娘含着一汪热泪，道：“奴家是来找盟主救命的，盟主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呐。”

　　江彦道：“姑娘有话尽管说，江某一定为你做主。”

　　何美娘闻言，如同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叙述了起来。

　　这何美娘祖籍秦州，十六那年嫁到京兆，与丈夫初时风月情浓，俨然一对璧人，奈何好景不长，不到两年丈夫就迷上了青楼的一个妓子，将她休弃。她悲痛欲绝，哭诉无门，万念俱灰之下决定报复社会。

　　她四处勾搭俊美青年，待到对方情意绵绵时再消失无踪，弃对方如敝履。这本是大快人心的一桩事，谁料半年前她勾搭完天潮观观主跑路不到半月，忽然得知天潮观满门尽灭的消息。她只当巧合，又去勾搭了青龙门门主，怎料离去不到十日，青龙门又满门尽灭。

　　她不信邪，先后又勾搭了金州弥山派的大弟子，汾州司徒家的大少爷，到了晋州金鹰门时，她见金鹰门少门主金嵘生生得傅粉何郎，貌赛潘安，不由动了些心思，想多呆上一段时日。谁料一日醒来时，居然身处郊外破庙中，她以为是金嵘生戏弄她，怒气冲冲地跑到金鹰门准备算账，却发现金鹰门早已付诸一炬。

　　这下容不得她不信了，这杀人魔分明就是盯牢了她！何美娘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跑到江宁来求江彦做主。

　　我听完何美娘的自白，断定这是一场情杀！何美娘定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害了一颗男子的至诚之心，对方在沉默中变态，沉默中爆发，摇身一变成为杀人狂魔！

　　我不由叹道：“男人何苦为难男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