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愧》沦陷

23、灭门案（三）

　　既然得知了灭门案的缘由，那这桩案子就好办得多了。

　　按照何美娘所述，这杀人魔该是尾随于她的，我们只要施计将其引出，再一举擒获，这桩案子也就破了。

　　江宁有个长乐帮，长乐帮帮主生得神勇威武，往日与江彦又有些交情。江彦把事这么一说，他就答应出手相助。于是，何美娘寻了个机会邂逅长乐帮帮主，两人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江彦忙于监视长乐帮的一举一动，我私下联络裴逍，约定本月十五于青荷山庄外的树林相见。一月之期将至，我的寒毒即将发作！

　　十五当晚，我用过晚膳后，偷偷溜出了青荷山庄，正准备施展轻功向树林飞去，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万万不想听到的声音。“表妹？”

　　我身形一顿，回过身去讪笑：“表哥。”

　　江彦道：“这么晚了你上哪去？”

　　我道：“晚膳吃得有些多，出来消消食，顺便赏月。表哥你不是在长乐帮，怎么忽然回来了？”

　　江彦道：“长乐帮今晚有文朔、文津他们看着，我就先回来了。”

　　文朔与文津乃是江家弟子，加上文须、文澜二人，人称青荷四杰，在江彦韬光养晦时为江家出了不少力，那晚于少林寺内配合江彦抓捕李思凡的就是他们四个。

　　江彦道：“夜深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陪你一起。”

　　我心中千万个不愿，可若是出言拒绝，又有些说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与他一道往树林走去。

　　今晚明月高挂，圆如月盘，我心中惶惶，走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寒毒就开始发作，从心口往四肢百骸蔓延，来势汹汹，过不了多时就要全军来犯。

　　倘若我此时佯装疲惫回到青荷山庄，定再无余力赶往树林。江彦虽然已修炼《采莲心经》，奈何时候尚浅，火候未到，根本无法助我挨过寒毒！左右为难之下，我硬着头皮往树林走去，心中一边想着如何支走江彦。

　　可惜我低估了寒毒发作的时间，走出不到百步，我的浑身就开始结冰，连脚步都迈不出去了。江彦察觉我异样，道：“表妹，你怎么了？”

　　我正想道无碍，心口忽然一阵紧缩，寒气瞬时遍走周身，恍若坠入西北苦寒之地，冰冷寒极，痛不堪言。倘若不能立即阻止寒毒发作，过不了多时我所有的内脏都会结成寒冰，到时连华佗再世都无力回天！

　　江彦惊道：“你的寒冰掌发作了？”

　　我心道冰掌算得了甚么，与寒毒相较根本是九牛一毛！我道：“表哥……你……你快走……别……别管……我……”

　　江彦道：“这种时候我怎能丢下你一人？”

　　不能丢下我一人你令慈！

　　我痛得心如刀绞，再支撑不下去，身子笔直地往地上倒去。

　　谁知倒了一半，中途忽然伸出一双手，打横将我抱起往青荷山庄返回。我心中默默哀嚎，“江彦你个孽畜，本座一日不看住你，你就出来危害苍生，快放本座回去见裴逍！~~~┭┮﹏┭┮”

　　江彦无法听得我的心声，抱着我回到青荷山庄，屏退左右，将我放在床上，随即上床盘膝往我体内输送内力。

　　江彦修炼《采莲心经》之后，内力中逐渐生起一股纯阳之力，这道纯阳内力一注入我体内，就如同一股热流送入了冰河，“哗”地一声……消失殆尽了！

　　以江彦今日的纯阳内力，想要驱逐我体内的寒毒，根本是蚍蜉撼树、螳臂挡车！我身受寒冰折磨，心受江彦摧残，真是留下了心酸的泪水，强提起一口气哀求道：“表哥……求你不要管我……快走罢……”

　　江彦不管不顾，一个劲地往我体内输送内力。

　　我见他一副跟我死磕到底的架势，真是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倘若我今日不能挨过这劫，亦是命中注定，不如听天由命。

　　“表哥，我冷……”仿佛有无数把的冰刀在我体内凌迟，我努力想抓住那道送入体内的热流，却终究是徒劳，我的神智开始模糊，恍惚中落入了一个温热的地方，纵然是荧荧烛火，我仍不愿放弃那温暖，喃喃道：“抱紧一点……”热度似乎又多了一些，我死命将身子缩入那个热源，不久就痛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身子让人挪动了一下，随后移到了一块板上，浑身冷飕飕地，我不禁睁开了双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的面孔，神情疲惫不堪，我思忖了半响，这才想起面前这位是在武林大会上艳冠群芳的盟主大人。

　　他道：“你体内的寒毒占时已压制住，你好好歇息，有事叫我。”

　　我望了望窗外，已经拂晓时分，一宿已经过去，看来我是熬过了这一劫。我痛得浑身虚脱，闭了闭眼睛告诉他我听到了，随即又阖了上。

　　江彦闻言，起身出了房间，刚合上房门，屋外就传来一个重物坠地的声音，好几个人围在一起喳喳呼呼，心急如焚地喊着“掌门，掌门！”，似乎是谁摔了一跤，未自己能爬起来。

　　我身体十分痛，心里也迟钝得很，不知甚么滋味也就睡了过去。睡得迷迷糊糊中，不知是谁往我嘴里塞了一颗药丸，那药丸十分厉害，入口即化，我因是百毒不侵之躯，倒也不急，笃笃定定地睁开眼，这回眼前之人又换了一个。

　　我一见这人登时一激动，一颗迟钝的心也锋利了起来，“裴逍……”这一出口，嗓子破碎得厉害，居然还夹杂着哽咽，万般委屈。

　　裴逍道：“属下来迟，让教主受苦。”

　　他这一句话说的规规矩矩，听到我耳中就是截然不同，好似他说的是：“对不起，是我来迟啦，让你受苦啦！”心里登时酸得不像话，我晓得他昨夜一定跟着我，碍于江彦在场，苦无出现的机会。

　　我想说昨夜我好疼，疼得快要痛死了。即使说出来痛楚丝毫不能减退半分，可我还是想对他说，就如同我小时候闯祸受伤了，就喜欢扒着他的衣角哭一样，纵然知道他无能为力，但我心里还是想这么做，我知道他一定会安慰我！

　　但是最终，我甚么都没说。

　　裴逍见我不语，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我忙说“不用”，可惜为时已晚，他利落地在手腕间划了一道，取过杯子盛了一杯，简单地包扎后，把我从床上扶起。

　　我这会儿寒毒已经压制，就算喝了这碗血亦是浪费，与直接服用九阳草的药效无异，可我不忍心辜负他这份情意，就着他的手将血一饮而尽。纵然我一生都无法修成《莲花宝典》，我也不能让自己借裴逍偷生，《采莲心经》既然是唯一能压制寒毒的武功，我一定要让江彦尽快修成《采莲心经》！

　　裴逍适才喂了我一颗补气丸，再加上他的一碗血，我的精力已经恢复了不少。我道：“本座出来这些时日，季清之以及二位长老可有发现甚么端倪？”

　　裴逍道：“香鱼谨言慎行，未曾出过差错。”

　　我应了一声，有裴逍在身边，我自然是不担心香鱼会闯下甚么祸的，“本座是担心你不在的这几日，她露出了甚么马脚。”

　　裴逍道：“属下吩咐香鱼这几日闭关修炼，不会与季左使以及二位长老有所接触。”

　　我脑中咕噜咕噜地寻找着话题，裴逍忽然道：“教主既然已经无碍，属下即刻就动身赶回应天。”

　　喂，跟本座多说两句话会怀孕啊！我这厢死命想着话题，你那厢却急着赶回应天！你让本座情何以堪呐，你是存心跟本座过不去是罢！

　　我道：“那你就尽快回去罢！”

　　裴逍道：“属下告退。”说罢，打开窗子跑了。

　　我心中气得咬牙切齿，偏又不能拿他如何，心里憋着一口气，憋着憋着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已是黄昏，不只是谁在帮我擦脸，我睁眼一瞧，是江夫人。

　　“表哥呢？”

　　江夫人叹息一声道：“你表哥昨夜罄尽内力为你压制寒毒，这会还没醒。”

　　我原本对江彦是心存怨怼的，怨其多管闲事，平白害我受了许多苦。可他为了救我耗尽内力，这会还昏迷不醒，我倒怨不起来了。

　　我在屋中歇息了一晚，翌日又恢复得活蹦乱跳，江彦休息了两日，面上也瞧不出甚么大碍了。而在此时，平静了十余日的长乐帮也有了动作。

　　文朔与文津察觉有人在长乐帮的井水下了药，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迷|药，并不会立即发作，而是等到几个时辰后，所有人都毫无防备地喝下后才开始发作。江彦料定，杀人魔会在今夜动手，当即带着青荷四杰匿伏长乐帮，准备一举擒获。

　　我自然不愿做错这精彩情节，偷偷藏匿于长乐帮内的一处花坛里，静待夜幕降临。

　　亥时，夜深人静，长乐帮帮主搂着何美娘在屋中睡觉，帮内的弟子也一一睡下了，唯有几个弟子站在外头守夜，不过多时，那几个子弟就开始左摇右晃，往地上倒去，是迷|药的效力发作了。

　　我屏息凝神地缩在花坛中，翘首以待。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庭院内出现一个黑衣人，头上罩着一个布袋，袋上挖了两个洞，露出两个眼睛。

　　我不由露出失望的神情，这也包的忒严实了点，根本瞧不出长甚么样呐！照着何美娘的眼光，这个男人怎么着也不会长的太差，可是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