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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 暗涌 ...

  •   朱沅一边大啖源源不断被端上来的各色美食,一边也没忘了顺便关心自家相公的酒量。
      江寅看上去十分不胜酒力,先是主动敬酒,一表自己酒量糟糕,二表敬谢之情,谢天谢地祝了一堆,每说一句对面的陈涌都一副恨不得把手拍断的样子,而一大段说完,江寅也才喝了一杯。再是被敬,虽然桌上的菜多排场大,可这一场酒还只是陈涌口中的“家宴”,轮来倒去就他和陈钰有资格敬。陈涌的正房据说是生痨病死了,桌上除了朱沅就没有别的女眷。两个人才各敬了江寅两杯,江寅已经是一副眼旸耳软的模样。
      她是看出来江寅装醉了,对面看没看出来是不知道,不过看出来醉了也没用啊,后面再敬的酒都让郎桑和彭一给代喝了。江寅坚持让郎桑和彭一上席为客,陈钰一开始还想废话两句,却被陈涌殷勤地迎了上去。因此虽然彭郎二人坐在下席,也毕竟是桌上客,在宁王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朱沅感叹宁王不老但也很奸猾,于是故作忧心地关怀自家夫君,不怕肉麻地把原本是由人夹入她盘中的牛乳蒸羊羔放在他盘里。
      听着陈涌对他二人鹣鲽情深的奉承,朱沅又一次假装很矜持地害羞了。内心却在腹诽这老头子有功夫把吃琢磨得那么细致,怎么就没舍得请个好大夫来一道研究研究大老婆的病。光夸她俩情比金坚跟他自己又没关系,说着还不觉得伤心,可见对大老婆没啥感情……也许没上桌的小老婆都有好几房呢?
      胡七搭八地乱想着,好在这顿午饭的规格够盛大,虽然没有女人喜闻乐见的八卦场景,为了食物本身也能打九十分。

      朱沅实在不怎么算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好在当这个宁王妃她只需要装文静就能糊弄过去,不求多么妙语连珠,只要大方得体不跌份,谁都皆大欢喜。太聪明的王妃惹是非,任皇帝和宁王,谁都这样想。这一场权力的博弈中因阴差阳错而生出的误打误撞,对朱沅来说,是幸运。
      友好得可以上新闻联播的会谈在美食的陪衬下告一段落,陈涌亲自带他四人去了西厢。说是西厢,其实自成一园也不是不可。海棠花形的门洞上挂的牌匾是“释园”,穿过碎石曲径,一边是绿竹沙沙声动,一边是春池泛泛波起,偶有奇石假山,若不是颜色奇巧,就是形态喜人,每一样都值得赏玩半日。再穿过一只六角亭,行过拂花圃,幽径尽头乃是一座三层小阁,尖顶乌檐,旁边围了一圈尽是梅树。
      这小阁底下一层是厅堂,一侧是楼梯,一侧是两间客间。二楼是卧房,莫说床帐,就连洗漱之物也全备了新的。顶层仅一人半高,八开的大窗户望出去,景却是一等一的,容得饮茶赏景,也是精巧。
      陈涌介绍完了以后又寒暄了几句,终于舍得让宁王一行安歇。
      江寅和朱沅自然是住一起了,青杏与绿桃也各领了楼下的一间。一层的客间看着小,却事备齐全,床也很大,江寅十分自然地指派了彭郎二人合住,朱沅一噎,却见他二人也自然领命了收拾东西去,只得感叹江湖侠客一向不拘小节,是她想太多。
      没想到穿越后睡的第一张kingsize的床居然是在路人甲准备的豪华套间而不是正牌男主角的香闺,朱沅有点怅然。不过这怅然并没有持续太久,她打着刚才憋了好久的饱嗝呈大字型躺在了床上。
      大概也只有江寅能看得见加受得了一个如此“不修边幅”的王妃吧。
      江寅跟着走近,躺在她的旁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朱沅很体贴地往旁边挪了个人位,半撑着身子看着他明知故问地笑,“这酒不好喝?”
      “晚上还有更不好喝的。”江寅也侧着头看向她,此刻眼神里倒是一片清明。

      曾经朱沅很执着于吐槽为什么会有嫡出庶出这么一说,虽然说儿子的智商随母亲,可谁又能保证大老婆的智商就比较高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既然都当了一家人,智商情商总有能互相影响的地方。
      宁王不笨,皇帝更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经江寅深入浅出点拨了几句,朱沅终于明白了皇帝才不是什么心存愧疚,是真把侄子当枪使,就是上膛前先擦点油。
      陈涌当年拿来当辞官原因的就是大老婆的死,那会儿倒还真循规蹈矩地吃了一年素守了一年丧。其实这理由拿来请假尚可,拿来辞职实在说不上多理直气壮,但是既然提出来,皇帝一请再请,一留再留也没留成,最后就也不好意思反驳,大笔一挥批了。所有皇帝都有点小心眼,何况是个接了大哥位置的。新皇登基,心思本来就比别人多,这一合计,人不想当也就算了。
      当然,不当官算了不意味着别的也算了。
      所以虽然陈涌退得干脆,儿子也很平庸,可皇帝的眼睛从没自陈家撤开过——金陵来的折子都恨不得多看两眼。
      自古以来从来不缺喜欢揣测皇帝心情的人,久而久之皇帝这点打算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明里暗里挤兑陈家的有之,帮陈家说话的意图打消皇帝猜疑的却也有之。前者让皇帝不爽,后者让皇帝更不爽:当我是死了还是瞎了怎么那么爱话里藏话显聪明指手画脚搏脸皮呢?
      所以皇帝这次把宁王小两口搞来金陵,一是知道陈涌当官这么久必然猜得出他的意思,放宁王过去探探口风的同时收收好处,权当借花献佛,二是给陈涌敲个钟。
      当然,前提是陈涌规矩。要是陈涌不规矩,哼哼,后果自负。

      朱沅咂舌,觉得皇帝的担心有点多余。一退了休的老大臣还能怎么翻天?
      江寅则是一笑,“看出来没有?这钟不止敲他,也敲我。”
      朱沅心中一凛,也明白了皇帝的戒心。
      这一着表面上是让江寅注意着,陈涌若有如不孝、清议、违制、谋反之举,每一样都能作为将他一马打落的罪名。陈涌明白其中道理,自然要对宁王百般拍马。但是若是做得过分殷勤,旁人演一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戏码,到最后谁受益谁受难还未可知。
      难怪宁王觉得这饭不好吃这酒不好喝,连醉都醉不得。
      朱沅沉浸在担忧中,长长地叹口气。
      江寅看着媳妇儿愁眉紧锁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老宁王终其一生只一个女人,生一个儿子,并毫不忌讳把老两口的故事说给儿子听。老宁王和王妃是青梅竹马,算是包办婚姻里最幸福的那种。最初皇帝给他指婚时,他也曾想过抗拒,但一番权衡之后还是妥协了——可这不代表他已经接受了朱沅成为他的妻子。
      哪怕是现在,他也更加愿意把她当成一个妹妹,只是这个妹妹的来历特殊,性情特殊,让他不知不觉也生出特殊的情愫。
      如果有缘,最后能像自己爹娘一样和她琴瑟和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得,他也愿意将她作为一声宠护心疼的妹子——她在这里无依无靠,既然他们成了“婚”,至少要当一辈子的亲人。
      朱沅当然不知道江寅心中所想,两个人各有所虑,又各自决心要把温暖和柔软留给对方。也许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并非出自同情,更无关利益计算,只是出于自然而然的善良。
      说话间,见朱沅的乌鬓松散,想是侧卧被手撑着所至,江寅自然而然伸手替她一拢,要帮她篦紧了重梳,正要去旁边摸寻篦子,却又想起当年父母虽是这般,他与朱沅也算夫妻,可一时回神,还是有些尴尬。
      朱沅倒是浑然不觉,见他去床边绕了一圈啥也没拿地回来了,只有些奇怪而已。
      江寅却已经神色自若地转移话题了:“不过,晚上你可以一圆夙愿。”
      朱沅啊了一声,满脸茫然。
      江寅笑道,“陈大人请我晚上背着你出去吃花酒。”
      朱沅对这种事竟然出奇地一点就透,“我让绿桃扮我留在这里,我跟你去。”
      江寅见她眼睛都亮了,又是忍俊不禁,一咧嘴,“你跟着我未免太显眼,跟着郎桑吧。”

      江寅让朱沅跟着郎桑是有道理的。
      朱沅发现郎桑要是穿越去现代绝对也饿不死,肯定还能大发一笔。因为除了箫剑技能,他还身兼外挂标配之变装技能——朱沅又要泣泪了,原来外挂点不加在女主角身上,加在男主角的基友身上也一样有用!
      郎桑人长得粗犷,手指却很灵活修长。瓶瓶罐罐地拿出来,蘸着往她脸上抹了小半天,已有了大不一样的面容。好在扮个随从而已,不求多么精彩亮相,只求个不露破绽。身高变不了,但还好是冬天,衣服里多垫些也可以在视觉效果上改一改骨架。
      就这样,到晚饭时间,被朱沅临时命名“老婆在家”的四人组出发去逛花楼吃花酒了。
      江寅很好奇,郎彭朱江是怎么变成老婆在家的。
      朱沅手一摆,得瑟道,“这学问你在这时代找个鸿儒来都解决不了,我们那却是六七岁的小儿都知道。这学问牛吧,想学吧,我先告诉你它的名字。”
      江寅点头。
      朱沅神秘地笑,“拼音缩写。”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09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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