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27 刀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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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沅很认真地吃着油鸡纵拌面，更认真地听最稳重的奚徵将那刀姑娘的来头娓娓道来。
刀姑娘叫凤竹，朱沅第一回听的时候差点没喷出来，刀白凤要是知道自己和阮星竹的名字也能合一块，准要暴走抓狂。凤竹姑娘和朱二小姐一般年纪，也是一十六岁，自六岁的时候被土司送来城里住着，朱沅掰掰手指一算，哦，那时江寅十五岁，已经是个小小少年。
凤竹姑娘因为成天见的只往宁王府里跑，自然而然地从小心里就只装了寅哥哥一个，跑得愈发勤，最后索性住在宁王府里了，说是土司爹爹有言：从小许下的娃娃亲，原本就是一家人。不过这俩少年少女的既没有名义婚姻更没有事实婚姻，连退都无从退起。两个人年纪相差太大，平时更玩不到一块儿，凤竹姑娘编竹篾子绿蜻蜓的时候江寅已经在写策论，虽然几乎每天都一块儿吃饭，还真没什么共同话题。老宁王驾鹤的时候，江寅顺理成章地又请她住出去，每天一见变成了每月一见，凤竹姑娘居然不死心，就这么死扛着每月见一次，照旧殷殷勤勤地追着寅哥哥跑——
朱沅听着范二在旁边学那一声娇滴滴，先打了个寒颤，又觉得稀奇。照江寅一开始对自己的慈兄模样来看，他应该不反感当人哥哥呀？旁边范大人又叽叽喳喳地要抢奚徵的话，原来这刀姑娘第一回来王府就带了一条蛇——范大人一边比划着那蛇的粗细，一边对着江寅挤眉弄眼地笑——“一个才六岁的女娃娃，脖子上缠了手臂粗的大蛇，还问咱们王爷玩不玩……”
“第二回总算正经了些，肩膀上是只红嘴绿鹦哥，扑棱着翅膀，巧了吧，人家的鹦哥都说汉话，那鹦哥说一口的摆夷话，对着咱们王爷叫得可欢——‘猫哆哩——高哈莱谋——’”学着学着，旁边偷听壁角的围观群众哄一下笑开。
朱沅放下捧着汤碗的手，“什么意思？”
“王爷当时也这么问的，刀姑娘笑得可甜了，大喇喇回咱们王爷：‘我喜欢你！’”
才六岁，可已经是洪水猛兽级别了，朱沅叹为观止，一边脑补一边乐。
“王妃吃的这个，就属刀姑娘寨子那边产得最多。”范大人指指那只剩了空碟子的油鸡纵，“好菌儿都在山里，城里只有卖的，卖的又哪有自己采的香？”
这话被围观群众深切认可，朱沅也深以为然。虽然前世没到过云南，对这鸡枞菌还是略知一二的。鸡枞菌常被滇人说是菌中之王，杨慎比之为琼汁玉液，汪曾祺先生更曾称其“味道鲜浓，无可方比”。是以方才朱沅是怎么都不舍得放开那碟子鲜辣麻香，这玩意儿在现代，谁舍得这么奢侈的用料？在云南土名“猪拱菌”的松露都变成身价千计的妙品了，何况是身负传说的鸡枞菌！采菌子的老人都知道，雨过天晴后才有的摘的鸡枞菌，今年在哪儿找到的，明年在同一地点又可以找到，这分外惹人怜爱的妙物，摘时甚至不能大声说话，不然要被俗人的喧哗给吓走了……简直是邪灵般的食物，难怪有这种妙不可言的味道。
原来是老王妃独独爱吃这种菌，所以单是雨季里借着送菌的由头，刀姑娘又多了好多拍马屁的机会。朱沅听着一笑，只在心里头想，你们一口一个刀姑娘，摆明了是跟宁王穿一条裤子，都对她不来电，还绘声绘色地说她多痴情，真是好坏好坏。
江寅见她把面吃了个底朝天，总算是开了金口。“范二，你还同奚叔住一间。”
范大人啊一声。
奚徵白他一眼，“王爷早知道咱们来了，连房都订好了，只你光顾着自己跑得快！”
已经当了很久背景墙的郎桑这会儿也搭了腔，“王爷昨日算的，确实准。我还和彭一打了个赌，看来是要认输了。”
彭一咧嘴一笑，“我总归是信王爷的。”
看着这五个人，朱沅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动，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原先办公室里的同事，稳重的蕾姐，活泼的晓梅，刀子嘴豆腐心的黄姐……也不知她们会不会发现，原来那个二傻二傻的胖乔已经换了个人……
“还在想凤竹？”江寅见她不语，凑近了问。
朱沅回过神来，闻他这么一说，故意道：“凤竹凤竹，叫得好亲。”
江寅却不吃她这套，拿手直接擦了擦她唇角的香油，听着随便，问得认真，“那我叫你个更亲的，沅沅？”
这是逼我叫寅寅的节奏吗？
朱沅觉得自己的cpu有点过热，刚想反驳自己本名不是这个，可“书书”听上去好像……更糟糕？
好吧，虽然听上去很像是某名妓，不过还是蛮亲密的嘛。
正卿卿我我地腻歪着，江寅忽然又附在她耳侧轻道：“既然回家了，找个名医帮你瞧瞧病才好。”
朱沅差点忘了这茬，闻言忙是急饮了一杯玫瑰酒，只想着虽说入乡随俗，可也不能变个菌菇味啊！奚徵大概是有习武之人的雄厚内力，耳朵尖得很，听江寅这么一说，很是关切地看了看宁王妃，本欲恭谨地问一问可有他能效劳之处，后一想王爷这二十余年来几乎没有瞒着他们的时候，此番这么低声地同王妃讲悄悄话，也绝非是同他有了罅隙，只怕是不能为外人道的秘辛……见王妃如此情态，更以为她是女儿娇羞，当下便模棱两可地猜是闺阁之内的事，他自是又讷讷地收了口，假装没听见。
他一向心思缜密，范二却与他不同。范二与朱沅同岁，皆是一十六岁，乃是原老宁王属下范同的第二子，范家于十年前惨遭灭门，只余了他一个，老宁王为安抚其心，还收他做义子，那时他也才六岁，却拒绝了王爷，只是幼童无依，名分上拒绝了，实际上还是长在王府。正是顾虑着他的身世，先前的路人们方才纷纷缄口，然而他们并不知，范二性情纯善，家中虽有如此变故，一因年岁尚小，二因老宁王倾心抚育，他记仇而不留怨，性子并不阴郁，反而开朗。
这些朱沅还没来得及从江寅那儿知道。其实起初老宁王也曾担心，这孩子莫不是个能掩深心的人，只是不久他自己也与世长辞，再没时间观察范二是如何形状，直至江寅成人，范二也始终是那模样，渐渐地，也无人再去猜他了。
范大人料朱沅同她年岁相当，虽然有宁王妃这样的名衔在上，与他而言更像是多了个自家嫂嫂。他见朱沅并无半分之前所想的娇蛮，反是一双眼里只盛了自家王爷一个，自然而然地对她青眼有加，故而此刻也没像奚徵顾虑那般周全，大大咧咧问道：“王爷怎不找奚大哥？”
彭一见朱沅的眼神落回到奚徵身上，在旁边解释道：“奚叔熟通岐黄，尤擅解些毒液瘴气，平日里属下们没少把奚叔当大夫使。”
朱沅点点头，话头却是拐到另一茬：“怎么单他叫奚叔为奚大哥？”
她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们几个，先前想叫彭一和郎桑大哥吧，自己都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何况彭一郎桑压根不敢受这个礼，她只得跟着江寅直呼其名。彭一与江寅同岁，当她一句大哥也罢，郎桑二十又三，算起来还比她小一岁呢。
跟着江寅叫总是没错的，她露出一个招牌卖乖的笑容，一句“奚叔”乐得奚徵剑眉一动，还没回答，先笑了两声。
笑的并不止奚徵一个，便是平时不苟言笑的彭一也是笑意明朗，江寅更是晒出酒窝，看得朱沅发懵。
“回王妃的话，他呀，淘气！”
范二显然是不满于这样敷衍的答复，也不知是按了什么机关还是如何使然，背后箭筒里忽飞了一支短箭来——说是示威，更像是验证了奚徵的“淘气”一说——往奚徵的大刀刀鞘上射去，“叮”地一声，杀机没有，声音倒是一等一的清脆。
奚徵一脸“你瞧瞧你瞧瞧”的表情，还是江寅打个圆场：“你爱叫什么，照旧叫就是，王妃又不会拦着你。”
使箭的少年才算罢休，秀眉一扬，又把话题绕了回来。“王妃锦衣玉食，料也病重不过乡野小民，奚大哥连瘟疫都治得，还有什么病是奚大哥瞧不得的？”
江寅见他问得稚气，替人邀功的心倒是一片赤诚，又忍不住逗他道：“你年纪虽小，也算半个大夫，既然看不起王妃的病症，怎么不说自己来看？”
范二给他问住了，挠挠头，语气里也多了几分迟疑：“王爷晓得的，属下只会治治外伤，属下见王妃身上也没中刀又没挨枪的，怕是用不着属下。”
江寅优哉游哉，故意扭曲他的意思：“我的王妃，你如何见的？”
范二恍然大悟，嘴还是走得比心快：“哦，原来王爷是要避嫌！”
朱沅又被他逗笑了，好不容易插上嘴，却道：“这么说来，还得找个女大夫了？”
江寅知道在她的世界里，女医生算不得稀奇，不过在这儿找个高明的女医生倒真不容易。彭一也终于找到了机会插话：“倒也未必，若是宫里的御医，素来是很知道分寸的，倒还可靠——属下正认识一个。”
朱沅叹服，彭一啊彭一，叫你百宝箱都是埋汰你了，你简直还是个百晓生啊！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027 刀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