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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28 白桓 ...

  •   四月,无论走到哪一个地方,都当真是走入了花季,更何况是跑到云南。温暖且明亮的春,照得水都是绿的,吹得满路都是香的,从早晨的第一声鸟鸣开始,到晚上的一巡巡打更声,无不是透着股慵懒的散劲儿……活泼也是有的,但那活泼也是和繁忙无关的,是属于闲话长短的积极,长街里弄,说闲话的多过干正事的,不然就好似——辜负了这春光呀。

      城北背后有山,山侧有水,有条巷子,住的都是些读书人家,早先最初是出过个状元的,就在风水上传出了此地宜居仕子的说法,时值当朝科举兴盛,渐渐地就成了读书人的聚集地,名字也从原先平平无奇的邗西巷改成了鲤鱼巷。

      改名的初衷不言而喻,自然是为了求吉利,实际上,更多的却是仕子们的自嘲和揶揄。大抵读书人都不富裕,山后的河里多有鱼,便都去捕鱼做菜,一到天热的时候,鱼隔不久就要泛酸,从此书生都给冠上了个“穷酸”的帽子,一戴就是许多年。

      有书生住的地方,大多是有印书坊的,可要是住的都是穷书生,书坊的生意自然不怎么样。书商们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眼看着书生们借书抄书背书就是不买书,袖子一甩哀声一叹,搬的搬,关的关,最后只剩了“白氏刻书坊”一家。老实说,白这个姓后面跟个“氏”,怎么读怎么不是味,书生们一边笑它,一边又很爱它。大概就像现代的当当网隔三差五满额送券还包邮送货上门,要不是当家的隔三岔五玩失踪,出现时间太不靠谱,只怕也能赚出名声满满,收入多多。

      彭一说的那御医,就是这白氏刻书坊的主人白桓。

      而他,巧得很,也是春日里人们谈资最盛的那个绯闻主角——谁要是不知道他的名字,简直就像乔书时代的人说不认识李双江!

      白桓站在风口舌尖的缘故,不外乎因为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帅。

      白桓的帅同街上打铁背货的虎背熊腰精壮汉不一样,也和异族风情的深肤大眼民族风小哥不一样,更同宁王这种养在深闺……养在王府的富贵公子不一样,他的好看带着份妖气,不像江寅不笑的时候怎么看怎么禁欲越禁欲越诱人但再诱人也让人不敢往上扑,白桓的脸上好似永远写着一行字:“鄙人十分不正经,速来勾搭”。

      着了他的道的,包括鲤鱼巷穷书生们的媳妇儿,包括城里的寡妇们,包括那些偶尔碰到过他送货上门的未婚少女们……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他还是这城里第一个明目张胆到处宣扬做广告自己是个妇科医生的人。

      他敢这么宣传,却没人在议论纷纷后真敢去看,谁去找他不就宣称了谁就有妇科病么?所以虽然他还真有这个资历,但始终门可罗雀,原本以为自己思路独到市场前景广阔,未来简直是晶晶亮,没想到简直就是被泼了个透心凉。

      这就是他惹八卦的第二条——没分寸,不避嫌。

      他简直是太不避嫌了,见谁都一脸招人的笑,导致城里春风吹过,带走的不只是柳絮,还有流言:白老板又对谁谁谁笑啦,白掌柜又向谁谁谁招呼啦,白公子又往谁谁谁家门前过啦……白桓听着这些称呼很胸闷,医馆牌子塌了书坊生意倒做起来了,该说无心插柳柳成荫好呢还是什么别的?他是多希望有人叫他白大夫啊。

      照例说,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医生,彭一是不该推荐给尊贵的宁王妃的,不过,彭一认识白桓的过程实在太意外,太令他印象深刻……后来两个人干脆成了好朋友,只是平时很少联系而已。

      奚范彭郎,奚徵用刀,范二拉弓,郎桑自然是剑走天涯,只彭一出手全无规律,也许是把匕首,也许是个暗器,又或者是来段杀伤力程度不明的笛声……江寅给他的钱他总是拿去捣鼓一些闻所未闻的武器出来,可以说,除了乐谱,兵器就是他最痴狂的high点。朱沅为投其所好,绞尽脑汁地回忆起各种武侠小说里的各色兵器和他讨论,彭一又叹又羡,平时挺少言寡语的他每到和宁王妃的“兵器对对碰”环节总要一秒变身话唠,看得江寅是哭笑不得。

      想起白桓,还是因他们一日忽说到《绝代双骄》里的暴雨梨花针。无独有偶地,他也曾试图造出这么个类似的兵器,时值王府里没啥大事儿,他整日里躲在林子里钻研试验,不知多少无辜的野猪山鸡被当成了牺牲品,威力的逐步增强只让他更加觉得废寝忘食。那些不幸的小动物们,在他高兴的时候会被收拾一下,在他犯懒的时候嘛,就只能横尸山野了。

      直到有一天,彭一又一次打中了一头鹿——为什么要用又呢?因为彭一清楚地记得,三天前他打死过同一只——这头鹿的鹿角天生一边大一边小,脖子上有块白斑,所以绝不会是记错了。三天前在他面前一命呜呼,结果现在居然活蹦乱跳地又被他杀一次,简直是西斯空寂。

      而更令他秀逗在当场的是后面追来的一个男人,披头散发地狂奔着,嘴里还不断狂呼“小白小白”——答案实在不难猜,小白就是那头鹿,而这位不羁散发的神秘男子就是白桓。白桓见到那鹿倒下的时候,很是痛心疾首地将旁边石化的彭一训了一顿,彭一啥也没听清,光顾着消化一句了:“上回把那些针拔出来可累死我了好不容易救活的这会又给你这王八羔子打死了你怎么这么没爱心!”

      他的重点当然不会落在白桓如何骂他上,他惊讶的是那些细入牛毛的针,居然被他……拔,出,来,了?

      然后他们就认识了。然后白桓还向彭一建议,是不是考虑用冰针来省材料——无奈想象和现实的差距总好像是印度想登月,且不说彭一没有这么收放自如的内力,光是想到每天要带一袋子水这事儿就够蛋疼的了。

      但不管怎么说,拔针事件过去以后,彭一对白桓的印象绝对是杠杠的,两个人一个是闷葫芦一个是抖骚自恋狂,一个没想到要问,一个满以为对方知道,愣是过了好久好久好久才知道,哦,原来这神医竟然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白桓!

      这个好久好久好久不过是一年前,忽发的一场瘟疫让郊坟多了不知几隆,哭声响了不知几夜,甚至连江寅自己在看望灾民之后也染上风寒一病不起差点一命呜呼……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特效药的研试中,希望和绝望轮番上阵,纵是沉稳如奚徵,在日夜不眠的压力下也是濒临崩溃的边缘。彭一找到仍然在大街上大大咧咧抖骚的白桓,半绑半架地将他拖进王府,他见了奚徵开的方子,略加调减,奇迹般地,将瘟疫给治好了。

      白桓原该因此成为传奇的,但他并不贪功,全数推在奚徵头上,自己逃之夭夭。白氏刻书坊因此还放假了一个月,搞得前去借书的书生很不满,窗台下被丢了一地的臭鸡蛋壳。这些事只王府的人知道,因他走前特别关照,如果告诉别人事实真相,他有本事让瘟疫再发一次……虽然听上去很无赖也很无稽,宁王还是点头同意了。所以,当彭一说出“属下正认识一个”的时候,宁王一众都齐齐在心里感叹:哦,白桓!

      奚徵最诚恳,“想必他是有这个本事的。”
      江寅忍着笑,“若找他,还需得先给他改改名……”
      郎桑很不厚道地补充:“属下觉着这容貌也最好一易……”
      范二更是起劲,也不跟奚徵纠结了,专心调侃:“认识归认识,彭大哥可该往哪儿找去?我在城里尚有些时候没听着他的新消息了,听来听去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八卦,你离了云滇这么久,还找得着他?”

      朱沅听得一头雾水,又不知从何问起,只好托腮傻坐,等他们当中哪个良心发现来给她解释解释。
      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说曹操曹操就到呢?
      彭一是听到几声似笛非笛的短促声之后马上朝外走去的,不忘同江寅招呼:“刀姑娘来了。”

      朱沅对这个传说中的小青梅好奇得不行,当下就蹿起来也要去看,江寅一抬眉,跟上。

      大街上两个人正面对面站着,那个用手上叶子吹出声音来招呼到彭一走过去的姑娘必定是刀凤竹了,她穿着传统的筒裙,露出小半截细白又结实的小腿,倒真不怕冷。她朝对面的青年怒目相向,眼里一半是傲气,一半是无可奈何。

      她对面的青年背着极大的书筐,手上拿的是张碎了一半的纸,先闻他语气满满是秀才遇到兵的郁闷,细听来,是他对刀凤竹道:“你这人怎就这么蛮?我说了这是善本,善本!钞本也就算了,这是唯一的稿本,且是蝴蝶装,毁了一页便是断了一本,可恨!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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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28 白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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