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 落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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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在陈府守了好几天空阁的不是宁王妃，对老狐狸来说并不是一件需要长时间的事。
自家儿子不明真相只顾着带宁王去逛青楼，虽然听每天回来的汇报都很乐观——宁王殿下好像迷上了青楼姑娘，每天不见一面心不爽，但是随着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前往的规律越来越频繁，陈涌自然而然地萌生出了一股危机感。
尤其是听见宁王纠缠的对象是拂波和卿池时，陈涌简直要炸毛了。
卿池是花魁，理应是个不放过一丝丝赚钱机会的主，陈钰虽说长得不咋地，也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她为什么对他总是那么冷淡，是陈钰一直想不透的问题。哪怕逢场作戏赚一笔呢？——他却不知道，这背后的缘故关乎自己老爹。卿池对于陈钰的冷淡，一大半是陈涌的授命在先。陈涌对于自己在做什么心里还是有数的，他深知自己的儿子不是混官场的料，保得他平安也就算了，和府尹等人的交际，他一向是有选择性地决定带不带儿子。有瑕洲的这些局子，他无一例外地选择把陈钰撇在其外，甚至当他知道儿子看上了花魁，也特地打了招呼叫她冷眼相待。
其实这样瞒着早晚会有纰漏，他自己是知道的，不过人老了，有时总是比年轻人更相信侥幸。何况他有自信在手掌所覆的有瑕洲里，儿子完完全全可以被操控到只当个游客就好。
虽然宁王看上去也就是脸长得帅一些，气质好一些，不过守孝六年守出了青年发福，也蛮本事——看上去迷迷瞪瞪地，应该不是什么威胁。但当听说卿池和拂波都对宁王很热络时，陈涌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有点焦躁，好在听陈钰的意思，韶娘并没有参与进来，甚至几番拒之门外，抗拒的姿态做得很足，有了她的抵触，他的底气就有了一半，微微对韶娘这个他以为的自己人有些放心。
担心完了宁王，陈涌的心思又转到宁王妃身上来。
朱二小姐被赐给宁王当老婆的原因，他哪能不知道？可眼看着这个王妃还真是不搅事不闹腾，除了看上去偶尔会跟宁王闹闹小别扭，一出喜闻乐见的热闹戏也没看着。如今宁王每天往青楼跑，他还故意放风让丫头们说与她知道，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借着探望的名义，前一品大臣陈大人纡尊降贵当了一回小厮，亲自来给宁王妃送那道传说中的天麻炖老母鸡汤。
左请右请都不见人下来，派上去探望的人又被门神彭郎给拦下，陈涌笑眯眯地放着一碗热汤，冷着一颗心一张脸出去。
听往来的下人一一汇报完近来宁王夫妇及其随从的行程，包括那个每天跟随的“石山”，不像陈钰连陪了几天都没反应，陈涌一听就明白，脸登时臭了。金蝉脱壳瞒天过海这么老的招数，他原本以为连他这样的老头子也不稀得玩了，没想到宁王两口子好情趣……算来算去还是自己太轻看……外加儿子不争气啊。
总而言之，陈涌知道事情大发了。
和卿池的第一反应一样，能带着老婆去妓院查事儿的宁王和肯跟着老公去妓院当跟班的宁王妃都可以说是奇葩中的奇葩。俗话说穿鞋的怕光脚的，什么都有的怕不要命的，看来宁王那两口子还真是铁了心要帮皇帝。
其实陈涌有时候也常常有点后悔，何必当初要迈出那走了就不能回头的第一步呢？
不管前尘恩怨如何，走了既定的路，那么总要走下去。
他决定不想这个，想点别的——首当其冲，拦住那小两口。
不过再怎么有谋逆之心，现在还不是对着干的时候。
直接动手简直是自寻死路，陈涌想做的能做的都只是恐吓、威胁、逼她们自寻退路。
朱沅完全没有感觉到危机即将来临。
她感觉自己像是《武林外传》里跟着邢捕头初出茅庐办案的燕小六，有一点儿能抓着线索往上爬的苗头就让她有种热血上头拔刀前进的冲动。
拂波等了许久才等来了一条船，船娘面生，隐隐地总觉得有些不安，她不由得留了心眼多问了两句话，见那船娘答得又顺溜，说不出什么不对来，那船尾又确确实实系的是绿绸子——有瑕洲专属的小船总有这标识，拂波不免暗道莫非真是自己多了心？还是招呼了二人上船。
好不容易有了进展，朱沅踏上小舟的时候，几乎是用跳的，眉间藏不住的喜色，还险些滑了一跤。江寅伸手在她腰上一托，又因为她是男子装扮，不便亲昵，很快收回了手去。
拂波心里总不放心，让他二人坐在蓬下，自己去船头同那划桨的船娘谈天。
江寅见朱沅喜不自胜，见那船娘和拂波并没转头看他，偷偷地伸手比在她唇上，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朱沅抿着唇一笑，心里怪不好意思的，突然有些懊恼起郎桑给她化的妆来。江寅眼中却丝毫不介意她是如何模样，见她一对眸子亮闪闪的，饶是自己想做个沉稳模样，也还是没忍住笑意，眉一弯就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朱沅更是心头一荡，脸登时红了。心想古往今来，都是男人看女人越看越心动，怎么自己美色当前，这么没节操地就荡漾了？
江寅不动声色地把她朝自己身边拉一拉，又暗示她去听拂波同那船娘说话。两人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在西风阁听到她所说的话来。
抱着先入为主的观念，朱沅总觉得陈涌不是什么好人。
陈涌并不像朱沅家老头子是打仗的出身，一文一武虽是同朝共事，却是术业有专攻。
对前代皇帝而言，陈涌的付出和贡献不在于打下多少土地疆域，他的出名源自文帝在位时的宣和变法。太宗在位十八年的后几年没少花钱，导致文帝登基时疆域虽广，国库底子却没跟上，为了解决国家财政困难、增加收入，陈涌极力主张利用商业，甚至认为官府也可以插手经营工商。
宣和变法在朝中大臣的反抗中本来持续时间就很短，拖到文帝因病驾崩，当朝皇帝登基上位，一朝新令更是被打入冷宫。一朝天子一朝臣，彼时风头最盛的陈涌急流勇退，可以谓之知机，也可以说他识相。他的想法注定不受皇帝青睐，留着碍眼实在没什么意思。
其实换一个角度去看，他的眼光是超出同时代人的。比之前代的官僚，他对于商业发展报以积极的态度。然而话又说回来，虽然他极力要抬高商业发展的地位，却并没有将其用诸于正道，无奸不商，他借国令偶尔一压还好，又哪里长久管得住那些人的命脉？甚至，他越走越偏激，忽视了在科技不发达时代最要紧的重农政策，导致怨声载道，没了群众基础，其实就算自己不请退，皇帝不动手，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果。
所以，拂波对于陈涌的态度总是很微妙。
一方面，她接触的是韶娘这种利益既得者，在陈涌的带领下大家排排坐分果果，赚了个盈盆满钵。另一方面，她又常常跳出时代局限，眼见着商业走向的畸形发展下，被压迫着的底层人民群众……不论男女，只在幼童年纪，就可如一头骡一匹马买卖竞价……单说这有瑕洲，日进斗金没错，成为当地经济繁荣标杆也没错，可毕竟是卖肉吃人的买卖，对女人的残害又有哪天停止过？
朱沅每每想及此处都有些说不上来的怅然与羞愧。仅作为看看热闹的旁观者，她几乎完全忽略了热闹背后的沉痛。
“上以利吾国，下以藩吾身，周官有常籍，岂云逐末人!”
奢侈奇巧曾为范仲淹所诟病，可他也依旧有诗如此云。
真是个难以计算的权衡点。
世事沉浮难定如此，何况小小的一艘船。
小舟恰行到“东梨园”，东梨园与映水榭有些相像，地段却不那么黄金，两边水路岔开去，一条往沉鱼厅，一条却是死路。
东梨园原先有人住的，有瑕洲除韶娘之外还有两个掌事姑姑，分别名唤海棠和玉簪，人称海姑姑和玉姑姑。那海姑姑原是一方名伶，初时被聘了来专教姑娘们唱戏，就在这东梨园，后来被韶娘看中她教人治事的本事，叫她做了掌事姑姑，迁去掌事专住的所在，这原先的东梨园便被收拾出来空置着，有时有犯错的姑娘，也被叫来此处受罚。
拂波见船往这儿行就觉得不对，从映水榭到沉鱼舫的路有许多，怎么就偏走了这一条？果然见她要往那死路上拐，拂波扬手就要去夺桨。
那船娘纵身跃入江中，先是让拂波看傻了眼，接着船身摇晃，很快就翻了。
若船上与朱沅江寅同行的不是拂波是卿池，后果不至于令人堪虞，卿池自小水乡长大，泅水是属性技能。可拂波……穿越前她就没学会过游泳。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020 落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