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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8 揭面 ...

  •   腊月二十九这一天,天气格外晴好。
      有瑕洲的客流量却小了许多,尤其是那些操着本土方言的当地客,想来是都感应到了回家的召唤,去得多来得少。江寅这回只带了朱沅来,坐在船上,偶尔耳边飘来一两句,也都是他乡口音。这一次载他们前去的船娘恰巧还是上回的芭蕉,很解人意地释道:“如今只一些四处行走的外地商贾往来,人是少了不少。”
      陈钰点点头,又补充道:“过了今夜,这儿的姑娘可都不待客了。”
      把上门的生意推了,这倒出奇。朱沅竖起耳朵来听,原来不待客并不代表关门,从小年夜起,姑娘们放为期三天的假,来客照旧接待,却并不留宿。韶娘同管事的姑姑、花魁娘子、几个花令的掌事给姑娘们分派红包,查点账目。又有一系列的迎春活动,船上的赌坊也开放了。慕名而来的外地客人不留宿在姑娘房里,当然是另有安排,如何安排,芭蕉却没说。

      到了目的地,话题戛然而止,几个人陆续下船,一抬头看见秋凉和卿池两个恰好在船头吃瓜子。
      秋凉手腕上挂着香荷包,右手往左手抓的一把白瓜子中去拿,已经吃了一大半,每放在嘴里咬开吃了仁,便把瓜子壳朝江上一吐,船头她所站处往下一望,果然江面上浮了一小片白白的瓜子壳。
      朱沅皱了皱眉,转眼过去看卿池,卿池虽也食的是白瓜子,却文雅得多,旁边站了上回她们都见过的素素,托了个托盘,里头是她吃剩的瓜子壳。再看卿池,桃腮带笑,手上拿着瓜子倒像拈了朵花。
      “还真每日都来呀——”她拖着音,招呼的是江寅。
      陈钰吃味,只扯着嗓子道:“我都尽日里来,也莫见你介么着意过!”
      那边秋凉又不开心,把手里没吃完的瓜子也往江里一倒,一双眉吊起来,身子却朝陈钰赖过去道,“没良心,亏我巴巴地站在船头吹了半日冷风,你心里只记挂着我们花魁娘子一个!”
      朱沅一边鄙视她破坏环境,一边心想,这个秋凉说话倒有趣,明着是邀宠,暗着还不忘在花魁前面加个我们,也不知是真亲假亲。
      卿池也盈盈地摆着腰肢扭过来,旁边素素拿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手,又送了挂牌的盒子来,她只粗粗一看,便对江寅说道:“拂波还没起。”
      江寅一笑,也不介意她装模作样地把场面做足,反正她们既然已经知道他的来意,他也不避讳,道:“如果你得空,赏脸陪我坐坐,可也好?”
      卿池嗔笑了一句,“哪是我赏脸,我也就是个解闷的,等拂波醒了,哪又还轮得着我了?”朱沅听了一阵闷笑,心想起空口虚心的话,只暗道找你俩都是一样的哩!卿池却见她独笑,便又走到她面前,特地调笑道:“哟,石小公子也又来啦。”
      陈钰见她对江寅的小跟班都比对自己殷勤,虽然拥了秋凉在怀,还是闷闷哼了一声。

      几个人闲叙两句,仍旧各自散去,陈钰去了秋凉船上,卿池带了江寅和朱沅坐上小船,却是去的“映水榭”。映水榭四面临水,据说是姑娘们平日搭戏台子唱戏听戏的地方,夏日里因此处风凉,来的人最多。冬天因是风冷,此处反而无人。
      名是称榭,却有东西两栋阁子,一挂牌匾“东风”,另一边自然是“西风”。两间阁子遥遥对望,旁边种的两株玉兰正吐蕊送馨,再细看,东风阁开着,右边西风阁的却锁着。——毫无意外地他们只能走进东风阁。

      卿池一边请他们进去,一边笑,“拂波在楼上呢。”
      这边说着,那边已看见拂波从楼梯上下来,第一次见,她披头散发,第二次见,她衣冠不整,这次总算穿戴打扮都正常了。
      拂波打了个哈欠,朝卿池露出一个欲求不满的百合眼神,“就你,偏爱来扰我。”
      卿池打发了素素出去烧炉子煮茶,四个人一同坐下来,还是卿池先开了话端,“王爷当真以后天天来了?”
      江寅笑吟吟嗯了一声,却是偏过头看了一眼朱沅。
      朱沅脖子一缩,玩笑道,“我家王爷钟情拂波姑娘,怕是一年半载也走不了了。”
      “倒不怕被皇上知道么?”卿池吃吃一笑,问她。
      “皇上知道有甚不好?怕是巴不得宁王在烟花柳巷多待两天,把名声待臭了正好。”
      “妄揣圣意,该死。”江寅往她头上轻轻一拍。
      朱沅所扮的石山虽是男人模样,声音却是脆生生的少女音,她不是古人,说话自然百无禁忌,江寅听了哭笑不得,只好轻拍一下,以示惩戒。

      这话说得叫拂波和卿池听了俱是一笑,她们虽然远离朝堂,但也听过一些传闻轶事,再加上这两日韶娘紧急“培训”,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笑归笑,拂波和卿池对视一眼,终是拂波道:“王爷新娶娇妻,天下谁不知道。又哪来的对我钟情?”
      她自现代一穿越来就是青楼女的身份,虽然听上去很苦逼但托韶娘奇异的管理制度的福,日子过得不算太糟甚至可以说还蛮……好。她的称呼方式不太有规矩的受限,此刻还以“我”来自称,卿池微微一皱眉,朱沅反倒没觉得有什么怪异之处。她和江寅都沉浸在“新娶娇妻”这四个字中,心里想的是同一回事:他们自己倒是忘了,新婚燕尔,做丈夫的赖在青楼,当妻子的不闻不问,这……对他们小夫妻俩的名声可都没什么好处。
      那边卿池却也低声玩笑道,“那宁王妃,也曾听人说过,不是个好脾性的,怎么舍得放宁王出来呢?”她说的自然是出阁前的朱沅“臭”名昭著,想她既是花魁,接待过的达官贵人也有所闲谈,听过这样的八卦也未可知。
      朱沅听着对自己的议论,虽说明白她们说的是原先的朱二小姐而非她,不免也面红耳赤了一把。拂波在旁边也跟着笑,探究的眼神围着江寅打圈圈,“还真是!她也放心——”

      此刻素素正送了茶进来,还捎了信来,道是外头船娘来传话,韶娘叫卿池去见她。卿池应下了,又打发了她先出去拿披风,一时阁里虽多了热茶四盏火盆一只,还是她四人。
      江寅见素素出去了,这才指着朱沅悠悠笑道,“哪里放心,可不就跟着出来了?”
      卿池大惊,嗳哟了一声,一下子又乐不可支,“见过来寻人的,也见过来捉奸的,却没见过跟着相公一道儿来逛窑子的——”
      没有彭一的药水,朱沅也不知如何卸去脸上妆容,此刻也没法露出真身给她们看,只好吐一吐舌,这调皮的表情按在少女脸上尚可,按在男人的脸上看着越发显得滑稽,惹得拂波同卿池又都笑了起来。

      卿池原以为跟着江寅的这少女是他某个妹妹,此刻才知道是他妻子,暗道自己失算,原先也从未听说他有什么妹妹呀,怎的就想当然地想岔了——笑过之后,心里也有了别样的计量。之前她同韶娘已合计了好几天宁王的来意,却想着如若贸贸然倒戈相向,又不知宁王能力手腕,如果宁王真兜了陈涌及其周边一圈,又把握不住尺度,届时水覆舟翻,谁都不得好处;若是宁王实乃草包一个,搞不过陈涌,自己却急着跳出来惹祸上身……倒不如虽受地头蛇压凌,好歹心中有数,弃卒保车,至少护得一时安全。
      如今见他顽强死磕,咬定了要挖出点什么出来,不惜连老婆都带在身边,实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难道这次真的是韶娘猜错了,皇帝并非派他来走个过场,而是有意要扳倒陈家,清理金陵?
      思来想去,卿池觉得确实很有必要和韶娘再谈一谈。
      素素很快就回来了,卿池告辞先走,留下了拂波。拂波一面站起身来拿长铁钳拨了拨炭,一面从几案上挑了两个橘子放到火盆边煨着。

      朱沅昨夜就想呼唤一下空口虚心,却因为昨夜同江寅的一番叙话闹得春心萌动,全忘了。此刻又想起来,刚想问问有没有进一步的指示,却见不知何时他们已出现在拂波身边,吓得登时同江寅对望一眼,不知如何向拂波解释好。
      拂波的表情却仿佛比她更是惊讶,江寅一开始以为她是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到了,却发现她的惊讶缘由同身边的朱沅如出一辙。顿时心念一闪,只张口呼道:“你们认识?”
      被他这一呼,两边都瞪大了眼。
      空口虚心一齐叹了一口气,又是念佛道号之声,再是虚心道:“原想着昨夜就同你们说……”
      拂波与朱沅都面上一红,朱沅脸红的原因江寅知道,拂波那儿他也顾不上想。
      空口接上了虚心的话,“正,正,正好,既,既然都撞在,在一起了,就,就一起说,说了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018 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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