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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是一条狗，嗯，成了精的那种。
前些日子，我被我主人给扔了。我主人是天上的火神，可能是最近上火吧（他一直都挺上火的），他老带着我，乘着云走个十万八千里地去找他的死对头，水神。
……降没降火，我不知道。反正他趁水神不注意，喝光了人家藏了千儿百年的酒。最后醉醺醺地带着我回家。
结果半路上，就把我给从云上踹下去了。
我半梦半醒之间，被他一脚踹下云霄。
风声呼呼而过，冰冷而凌厉。就如同火神那毫不留情地一脚，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QAQ吹得我毛都炸了嘤嘤嘤嘤！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在半空中扑棱了几下，砰地摔进一座湖里。身体里酝酿地即将要爆发的火焰在水里嗤地一声灭了。
据我后来认识的小伙伴珲诞回忆说，当时水花溅起三丈高。
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的。幸亏是掉进了湖里……要是我当时一个没控制好，把仙山给烧了，这满山珍兽灵植，就算把我主人给卖了也赔不起。
想来，我当时脑子里定是进了不少这仙湖里的灵水，被灌得一片空白。在水中扑棱来扑棱去，连怎么游泳都忘了……我吓得要死，觉得自己这次可真真是要下那冥界十八层见我那白毛的兄弟了。
几乎是在我绝望之间，岸上有人扔下一截木头。我赶紧死死抱住，安全上了岸。
——作为一只属火的灵兽，我们祸斗对水大抵都是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的。
爪子终于踏实地按在地面上，我抖了抖身上的黑乎乎湿漉漉的毛，才抬起头，认真地看清了，这救了我一命的，是哪位恩人。
眼前一只雪白的兔子伏在绿意葱茏的草丛里，稀稀疏疏斜生的草枝遮住它雪白柔顺的毛，仿佛在一张洁白的纸上，晕开了一副浅草初生的春图。
哦，原来不是救命恩人，是救命恩兔。
兔子抬起头，长长的耳朵之下，露出一张面容姣好的脸来，朝我微微一笑：“你好。我叫珲诞。”
没想到救命恩兔竟然如此友好，想当初在群仙宴上见到的那只月兔，可是整日窝在月神的怀里，动也不动，脸也不抬，从不正眼瞧人的——我以为，天底下的兔子，大抵如此，冷艳高贵。
可眼前这只兔子，好温柔好善良，跟外面那些高岭之花好不一样！
我有些激动了：“恩兔……你你你你你好！我我我我我我叫丹深苟！”
恩兔笑了笑，那姣好的面容映着树上投下来的零星阳光，温和美好，它柔声道：“你莫要紧张……这里没有其他人的。”
我愣愣地看着它的笑容，它果然跟外面那些兔子不一样呢，笑得这么好看，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我激动的心也平静下来。
总算问了个有智商的问题：“请问，这里是哪？”
珲诞道：“这里是东海神州之上的云中仙山。”
我心中一惊：“那位……祖龙大人的仙山？”
珲诞点头：“正是。”
我的毛一下子炸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翻译：卧槽卧槽！！！妈呀到处都是水好可怕我要回家！！）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在云中仙山上安定下来了。
因为，我那个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主人，可能要等到千日之后酒醒了，又要再去水神家里时才能想起……我已经不在了。
我还是有些犹豫的：“……我这么住进人家家里不好吧？”
珲诞道：“没关系，祖龙大人很好说话的。”
说起来，我虽然平日里待在家里二门不出四门不迈的，但我委实是个爱好八卦的性子。
一听珲诞这话，我隐约嗅到了什么八卦的气息。便蹭过去，好奇问道：“那位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珲诞道：“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一点都不凶。”
我惊奇：“咦？可是我之前听别人说的不是这样……”
珲诞道：“哦，那是他们骗你的。别信。祖龙大人心地善良，胸怀苍生。”
“真真真的啊？”
我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那位大人，可有仙侣了？”
……这四海八荒内的芸芸众生们，大抵都知道，像我们这般犬类，对这些鸳鸯侠侣，恩恩爱爱之类的情事，最是见不得，受不住的。
珲诞显然也是知道的，它温柔地笑起来：“当然，没有。”
于是，我乐呵呵地住下了。并且，干脆利落地断了跟那个不着调主人的联系。
直到后来……我被虐得体无完肤的时候。
我才知道，这只看着温柔乖顺无比的兔子，令人忍不住想要接近的兔子，是什么品种。
讹兽。呵呵。
二
珲诞说，那位大人有事外出，去南海了。
去南海做什么呢？
我有些好奇，但是初来乍到的，也不好意思问出口。
仙山上有许多灵兽异兽，相处和谐，一派祥和喜乐。
我觉得，那位大人可能真的像珲诞说的那样，是个温柔善良的好人呢！
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多异兽在此栖身？要是像我主人那般，府中莫说异兽了，就连生命力顽强的灵植也没存活几棵。这么多年来，也就我才能在他的魔爪下苟延残喘。
如此，我对那位大人倒是愈发好奇起来。
日盼夜盼，终于在一日清晨，仙山百里莺歌轻啼，满山遍野绿意耸动，昴日星君从东方洒下第一缕晨光，整座仙山醒来时。
那位大人被我盼回来了。
巨大的身躯遮天蔽日，黑漆漆的龙鳞映着朝日金光，破空穿云，转瞬间便是百余里。
威风凛凛。
不愧是祖龙殷冉遗。
我总算知道，为何别的神仙都说他凶了。
因为，长得那么大，一看就不！好！惹！
QAQ麻麻好可怕！珲诞为什么说一点都不凶！
……不对，我要相信救命恩兔！它那么单纯不做作！跟外面那些高岭之花是不一样的！
我没出息地缩在洞穴里，爪子捂住眼睛，然后……偷偷张开一点儿爪缝，暗自瞧着从南海归来的殷冉遗。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翻译：卧槽！龙头上的那条鱼是谁！说好的没仙侣呢！）
……四海八荒内的各路神仙们，都知道龙背是个轻易坐不得的地方。想当年，丹穴之山的一只凤凰趁西海龙君不备，就往人家龙背上骑了那么一下。西海龙君便恼羞成怒，过后招来一场大水，冲了丹穴山，将人家凤凰淋成落汤鸡。
可那条金鱼都骑在龙头上了！
我心中徒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忙转头朝珲诞喊道：“珲诞，有条金鱼在祖龙头上！”
珲诞懒洋洋地抬眼看了黑龙头上那尾漂亮极了的金鱼，道：“那是条鲤鱼。”
“……”我认真地看了一下，“对哦，是条金色的鲤鱼！”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我的肚子咕咕地叫起来。我才想起，这已经不是在主人府上了。我想起终于脱离了主人的折磨，就忍不住想大笑三声。但是一想到再也没仙娥童子们帮我准备食物了，就有点忧伤。
到底是靠神靠仙不如靠自己。
我屁颠屁颠地跑出洞穴，出去寻一点儿狗粮填肚子。
春意微微，在仙山飘荡开，一方形似龙爪的池子漾着淋漓的春水。
鲤鱼鳞片上的金色在水里一波一波荡开微光粼粼。
锦鲤对缩小了身躯卧在池边的巨龙道：“我不想穿衣服。不舒服。”他见过许多奇怪的人，偏要穿着衣服下海游水，这样子在水里不会不舒服么？结果果然没错，那些人都淹死啦。
所以，穿衣服是不好的。
锦鲤认真地给巨龙强调：“穿衣服会被淹死的。”
“不会。”巨龙安抚道，“南海的鲛绡，入水不濡，入火不热。”
“还有不会湿的衣服啊？”锦鲤仿佛打开了什么令人惊奇的新世界，眼睛发亮。
“嗯。”黑龙抬起爪子，缓缓地伸进水里，轻轻地碰了碰锦鲤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把锦鲤捧起来，巨大的爪心盛了一捧水，一尾金色的锦鲤在早春日光下熠熠生辉。
黑龙金色的竖瞳看着手心里那尾金色锦鲤，专注而认真，“等你长大了，我带云游四海，看见八荒风光。”
我爪子里抓着刚从灌木里摘下的果子，刚往嘴里送，刚咬了一口，便看见这么一副场景。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平生第一次恨自己视力太好，这下狗眼都要闪瞎了，咬了一口的果子一时没拿稳从爪子里掉了下去，在草地上滚了几滚，果子上晶莹的口水沾了一层泥。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和黑泥对比鲜明的艳红果子，痛心疾首。
回到洞穴里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珲诞懒洋洋地窝在干草堆里，抬头望了我一眼，问道：“你吃饱啦？”
“吃饱了。”
珲诞有些狐疑：“你吃什么饱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狗粮吃饱了。”
二
说好的没有仙侣都特么是骗人的。这个世界对我们犬类太不友好了！
虽然珲诞骗了我，我很伤心。但是我觉得它不是这样的兔。它一定是有苦衷的，肯定是在仙山上被祖龙和他家的小鲤鱼整日秀恩爱的日常给虐多了，所以、才会、想要、拉我下水！
我决定再相信它一次。
今天的我又要出去觅食了。为了以防万一，不再出现第一天那样的情况。我出去时，特地问了一下刚从外面回来的珲诞。
“今天祖龙大人秀恩爱了吗？”
“没有。”
太好了。我可以放心地出去觅食了。
丹深苟我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小鲤鱼一天天地长大，这个春天已经到了能化成人形的时候。
锦鲤的人形如同他身为水族时的样子一样好看。
在明媚春光下，披着一身轻薄鲛绡的青年人，容貌清俊，笑起来似沐着温软春风。
刚化成人形的青年尚不习惯用两条修长的腿走路，每每迈出一条腿时，另一条腿也忍不住要跟着一起出去。
练习了好几次，毫无效果。
青年烦恼地皱起好看的眉头，回头对身后专注地望着他的玄衣青年道，“我老学不会……”
青年迈出一条腿，左腿不受控制地几乎同时亦跟着出去，一时保持不了平衡，摇摇晃晃地快要跌倒。
身后一直注视着他的玄衣青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边，伸出手扶住他。
眉目冷峻的青年道：“你慢慢学便是。”
“我会一直教你。”玄衣青年像是教导婴儿学步那般在身后扶着他，青年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身后的人扶得很稳，让他不必放出心思来担心自己会不会摔倒。
走了几步，他忍不住道：“要是……我一辈子都学不会呢？”
“那我便教你一辈子。”玄衣青年在他耳侧微微低下头，低沉的声音似无形的手撩动着青年的心弦，他眉目冷峻而认真，“或者……我以后抱着你走。”
一阵东风不识趣地吹过，吹得树叶沙沙，低吟风声盖过青年与青年的耳鬓私语。
昴日星君布下的霞光万丈，全作一道霞衣轻拢。
……一定日头太大，我被闪瞎了。
三
珲诞是个骗子。我早该知道。
祖龙大人和他家的小锦鲤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仙山上了。
我为我保住的眼睛庆幸。
据说，人在吃饱喝足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
……虽然我是一只狗，但我觉得这句话说得还是很正确的。
因为我此时就在胡思乱想。
他们到底去哪了呢？
什么时候回来呢？
还会不会回来呢？
或许真是哪天掉下湖里脑袋进了太多水，我竟一个答案都想不出来。天真无邪心地善良的我一直把珲诞当做仙山上的智商担当。
我理所当然地跑去问它。
珲诞说：“许是去云游天下了吧。”
我想，这说的有理。
然后三天之后。
路过仙山的商羊带来了一个消息。
它说，祖龙殷冉遗上了斩龙台。
……讲道理，我刚开始是不信的。因为商羊这货跟我一直不对付。我喷火它招水，我火神家的它水神家的，怎么看都好不到一块去。
它这种妖艳贱货怎么能跟那么清纯好不做作的珲诞比？
它肯定是骗我的。
……好吧，我现在脸好疼。自己打的。
商羊去跟我的前主人告状了。那蠢主人还算有点良心，不日就乘着云来仙山要接我回去。
我扒着珲诞不肯走。
“虽然仙山主人已自请上了斩龙台，入了轮回道，但你一只狗在山里也当不了大王。”火神谆谆善诱，“还是跟我回去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把你从云上踹下来了。”
“……我尽量用扔的。”
我愣愣地听他说到祖龙上了斩龙台，入了轮回道，扒着珲诞的爪子松开了也不自知，然后被火神掐住了脖子提起来。
“怎么会呢？当神仙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轮回？”我不懂。
“我怎么知道。要不你也跟着去轮回问问他们？”
“如果……如果……”我抬起头，第一次很认真地问那个蠢主人，“他们轮回之后，是不是不能在一起了？“
火神却是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有些感情，是拆不开的。“
我似懂非懂，”哦，就像你每次去水神家里都被嫌弃得要死，却还要锲而不舍地去纠缠人家那样？“
掐住我脖子的手青筋暴起，”你信不信我再把你扔下去？“
——END
※人生第一篇完结的同人文目标达成！※
※写到一半人称乱了第一人称果然不好写时间线也乱掉了不知道有没有OOC十八原谅我※
※大大快出仙山种田番外啦！※
※他们属于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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