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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鉴风云劫 BY：清水比奈
之五：流年
流年这个小标题本来是想放在后面用的，最初想用在“冰与火”（我最喜欢的回目之一……恶趣味吧，远目）。可是这回重看，才看到“锁心”，便已泪流满面。想不到这平平的一回过场“锁心”，竟成了我的第一个哭点，连之前情绪激烈的“让我一哭”，也没给我添堵到这样的程度。
令我忽然鼻子发酸不能自己的，是这一段：聂风微笑，自言自语道：“是的，昨夜我没有去过云阁，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是的，他确实可以告诉自己，这雪夜云阁中的相拥而泣，不过是一场青春的迷梦。既然天明，梦便合该散了。
每个人少年时都有过很多这样迷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怦然心动……也许是因为倾慕，也许是因为感动，也许是因为敬佩，也许是因为同情……甚至是因为单纯的好奇。
开始可以有千种万种，结局始终只有不变的两个字：动情。
那一年，那一夜，在云从身后抱着他，流下那一滴珍贵的死神之泪的同时，他对云的情，已刹然改变。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他因感同身受到云的孤寂而落下的那些泪，已然超过了“兄弟”的份。
这是多么无奈而荒谬的变化！他们本该只是兄弟……不，他俩其实根本谈不上“兄弟情”。一个高高筑就了心的城防，一个傻傻逃避着残酷的真相——连道义上连结他们身份的这个师门，这个师父，也只是一场童稚而决绝的阴谋。无论步惊云最后能否复仇成功，他都不可能真心默认这个的确教会了自己绝世武功的枭雄师父，因为他，使人杀了他的继父，毁了他栖身的家园。
可聂风一直都很珍重这种“师徒”、“兄弟”的关系，期望能够长久地保有这些他付予了深情的人们。从他们的“关系”建立开始，就是一场滴着血的笑话。他们已注定是不同的人，要做不同的事，走不同的路。
惊世少年，命运多舛，谁知道到了最后，谁的身边还剩下谁，谁与谁殊途同归？
更何况，步惊云等待的是一个未来，一个自己足够强大，他以青春和生命累积的层层阴谋爆发到极点的，足以与仇人玉石俱焚的未来。一个死亡的未来。
聂风守护的是一个现在，他从小是个寂寞而灵澈的孩子，胸中的血同时拥有最沉寂和最疯狂的矛盾特质，习惯用与众不同的视角观察身边的人，他心地善良性格温和，很容易与人熟络，却又很难把一颗心真正融入红尘俗世。他求的只是眼前，只是现在，只是掩藏在重重真相后的一点真情。他是那样容易满足，只要看见身边的人都在，就会觉得很好很好。可是在天下会那样一个凶险的地方，这点小小的愿望向来很难达成。
一个等待未来的人，一个守护现在的人……无论我在这里列举多少他们的不同，也不会阻止已经发生的“过去”——雪夜、云阁、相拥、眼泪……以及乍然的情动。
情动的刹那，很多事情已无可挽回地开始变化，就像慢慢消融的冰川，渐渐加热的海水。终有一天，会冰川消失，会海水沸腾。所有抓不住的，回不去，想不起的，都是动心以前的懵懂，那种极为单纯的爱恨。
正如《流年》那首歌里唱的：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就在那一天的时间里，春秋飞渡，心已沧桑，动了情的心，已经难逃渴望。再听梁间的熟悉风铃轻响，也会觉得不同，感到寂寞忧伤。这种不能满足的惘然，永远只有付出的情得到相应的回报才能填满。
可是他，聂风，这孩子还是不愿睁开一双慧眼，张开天赋的翅膀。他宁可躺在风阁，默听风铃，也不愿去探，不愿去追。他太想保全自己珍惜的现在，他拒绝改变，封锁一切可能的变数。如果可能得到可怕的结果，他总是宁愿牺牲自己一个，自己痛苦，去保护所爱的人们。
这是何其强烈的执念，执著到足以成魔。他年这孩子为神州甘愿应劫入魔，却在此时便已埋下了心念的伏笔。
他执著地选择置身事外，他选择忘记。
好吧，忘记了吧。本来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千千万万的情，就该有千千万万的去处。忘记是说来最易，做来最难的一种。
如果真的忘得了，又怎会还这样丝丝惦念，连梦魂之中也不放过自己？
其实这样惦念的过程，比激烈的拥抱更如毒附骨。由自己，一针一线，织就罗网，最终觉醒到自己真的堕入相思的一刻，早已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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