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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旧雨 ...


  •   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在O.W.L.s考试上摘取11个O,对我昔日的校长拔出魔杖发射恶咒,在傲罗测验中绝处逢生地击败我的主考官,在克莱蒙费朗那些潮湿阴暗的地下酒吧与黑巫师贴面共舞;却仍然不得不承认,如何与一名赫奇帕奇和谐共处,这算得上玛格丽特·霍莱今生最难解的谜题。

      有时我在里昂的祈祷山麓目睹日出,金色太阳从富维耶修道院的尽头穿过祥和、沉静的城镇,暖洋洋地吻在脸上,在破云的天光里,我才得以像某些深海神奇生物那样展平自己的筋骨。霍莱庄园的红酒醇如奶酪,纵然如此,在它顺着口腔磅礴地流淌入体,我仍然会想象一簇火焰在淬炼钢的场景。

      我能够笃定地说,玛格丽特·霍莱不常想起自己在霍格沃茨的一切,也不常想起自己同布莱克、莱斯特兰奇积攒的仇怨。她只是偶尔想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这双眼睛憧憬万籁俱寂的森林,也沉入波光粼粼的深海;它在记忆的河流中温柔地闪烁,把所有年少锦时都漆成精美的彩色,能够使你降落,能够使你融化。

      但总的来说,我并不认为和眼睛的主人、纽特·斯卡曼德学长的碰面是恰好的时机,尽管在旅法多年的我看来,眼下的情形能够与威廉·华兹华斯华美的罗曼蒂克长诗一较长短,前提是——对面的苏丹巫师魔杖尖没有刚好放射出一团凄厉的绿光。

      “Apparition!”

      我一把按倒他,随从显形扭曲的漩涡将我们淹没。

      “只是赫奇帕奇式的傻站着!你会被死咒射个对穿的!”我压下显形的不适,很不体面地揪着对面英国巫师的领带咆哮。我几乎看到一颗透明的汗珠在他的鼻梁上移动,被月光折射出万千光彩。

      去他梅林的。我想。

      “什么?不。”他听起来既不劫后余生也不后怕,只是用属于纽特·斯卡曼德典型的、有点儿苦恼的眼神盯着我,“抱歉,我是说...你是?”

      被深情阴鸷的黑巫师顶在墙上恶言相向,好吧,我能够理解这事儿对一位神奇动物学家来说确然有些莫名其妙。我得说,此前我忘记表明我的另一重身份:法国魔法部傲罗办公室主任、玛格丽特·霍莱是一名天生的易容马格斯,潜伏在苏丹中赤道省的“颠茄旅馆”已有四十七日,正处于捣毁克莱蒙费朗黑巫师老巢的最后决胜阶段。直到一名英国男巫闯入当中,用某些非正常咒语分离了默默然诱饵,只是这一点儿泛滥的好心,傲罗办公室主任直捣黄龙的计划化为了梦幻泡影。

      这自然不是他的错。我告诫自己如非必要请勿迁怒。

      “老熟人。”我闷闷地说,解除了换装。

      得益于强大的父系血缘,我没能够继承法国霍莱家族浓丽的黑发蓝眼,原本的头发是一种朦胧的砂金色。当它们倾泻下来时,就像是苏格兰高地上夕阳的最后一笔余晖。

      我总是在怀念苏格兰的余晖。玛格丽特·霍莱时年二十五岁,对一位合格的傲罗来说,正值青春年少、魔力充盈的妙龄。然而,总是沉溺于童年的事与物,宛如孩童成人后没能如期戒掉缤纷的糖果,这并不是个好兆头,或者说,在战争年代绝不是。

      “玛格丽特?”纽特轻声说。

      他从我手中慢慢抽走领带,放进衬衫里。在此期间他的目光始终没有偏离我的眼睛,仿佛在面对什么易惊动的危险生物。

      我不置可否,挑起一边的眉毛,对昔日学长还能认出自己这件事表示相当程度的意外。尽管,在霍格沃茨时我们勉强称得上是“熟人”,但在我看来,那点浅薄的缘分早已被中途分别的十年消耗殆尽。我不理解他在怀有怎样的心情毫无障碍地呼唤我的教名。Margaret,究其根本只不过是唇齿间一掠而过的涟漪,却又是一句短暂的咒语,将我的双脚牢牢钉进地板里。

      仿佛我面目全非,他却总是如此。

      “斯卡曼德学长。”没时间叙旧了,我最终还是放弃了和他套套近乎的想法,“如你所见,法国魔法部正在跨国办案,刚才的默然者女孩只是傲罗部留下的诱饵。一伙来自克莱蒙费朗的黑巫师正在利用默然者牟利,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私事来到苏丹,总之,这里的时局已经非常危险,和我将就一晚,我会为你申请跨国门钥匙,然后我们转道回巴黎。”

      纽特似乎又反应了好一会儿:“你的头发里好像有一颗火炬沙棘的种子,我可以把它摘出来吗?”

      “谢谢你对于法国魔法部工作的...什么?”

      我愣住了。

      -

      纵然异国相逢算得上一桩意外之喜,纽特·斯卡曼德性情中的我行我素依然不减当年。从布斯巴顿毕业后我曾经隐约听说过他的事迹,好吧,当你拥有一位位高权重的部长父亲时,有些消息根本称不上秘密。

      为了回报阿不思·邓布利多在退学事件中的力保,他曾经在英国魔法部的家养小精灵重新安置办公室待过一段时日,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威森加摩眼皮底下,非常难堪。不过照我的说法...我并不是在为莉塔·莱斯特兰奇辩解,但如果分级为XXX的土扒貂都能算得上是一类高危动物,全不列颠饲养猫狸子的巫师都早已被他们的宠物杀害在梦乡里了。

      纽特在前些年递交了辞呈(我不确定他是否遭受英国魔法部基层日益加剧的职场霸凌,但这些父亲上任后应有所改善),尽管他的名字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得到了保留,然而,就像遭遇了一场凭空出现的飓风,自此以后,他的任何影踪都在英国蒸发了。

      “所以你是来非洲寻找伏地蝠?”我艰难地理解他的意思,忍不住讲了个冷笑话,“我说,或许你只能守株待兔地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毕竟那东西能从卧室的门底下滑进来,趁它谋害你的时候,你像弗莱维·波比那样跳起来使出守护神咒...”

      “不。玛格丽特,不完全是。”他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他们杀害了许多非洲树蛇和毒角兽,我想一定是为了走私乙级可贸易商品,于是我追到了这里,还遇到了你。 ”

      “你应该上报给魔法部。”我干巴巴地说,然后发现这完全行不通。得益于大航海时代的余荫,英国魔法部能够一直影响非洲的巫师社会,但毕竟政治的作用非常有限。上报给苏丹当地的魔法部吗?他们要是能够妥善解决她也不至于在这里出现了...

      “刚才那是真的默然者,对吗?”他微不可闻地说,“那孩子本应该到瓦加度魔法学校上学,照理说,全非洲的巫师孩子都会去那里上学,她会得到良好的教育...”

      “默默然是一种格外危险的黑魔法,就是因为它能够令巫师的身体完全崩溃,诞生就注定走向毁灭。这是我们早在学龄时就明确的共识。”我残忍地终止了纽特的假设。

      我利用她为诱饵,这不假,甚至堪称手段卑劣。但我从未认为自己是明亮、坦荡、值得信赖的正义人士——我总归是名傲罗,傲罗的信条是以暴制暴。一个黑巫师团体会令成百上千的家庭流离失所,他们残害麻瓜,走私甲、乙类可贸易商品,威胁保密条款,研究杀伤性极强的邪恶魔法。如果能用眼下这微不足道的生命换取更长久的安宁,我亦会毫不犹疑地举起我的魔杖,用澎湃的卑劣同死亡开火。

      但他不必知道,也不必做两难的决定。这不是重点...我无不恼怒地想,玛格丽特·霍莱,你为什么依旧在意青年眉宇间细微的沉痛呢?

      他是旅行者,而你是执法官,二者理应像短暂共栖的两颗流星,在夏夜的交织已经格外难得。最后,星星说,我早已经拥有瑰丽的轨迹,你也会找寻到遥远之地的光辉,我很高兴。

      星星说,我很高兴,但永不复还。

      是啊,它指向的是我习惯回避的事实。我忘记了威尔士旧庄园漫山遍野的飞燕草,忘记了禁林中白蜡树携带的的春意,忘记了拉文克劳塔楼以上盘旋的鸽鹰,甚至理所当然地忘记了他的容貌。我总是忘记很多事。

      可我依旧喜欢他。

  • 作者有话要说:  但那只独栖于肃穆的半身雕像上的乌鸦只说了这一句话,仿佛它倾泻灵魂就用那一个字眼。然后它便一声不吭,也不把它的羽毛拍动。直到我几乎是哺哺自语:“其他朋友早已消散,明晨它也将离我而去,如同我的希望已消散。”这时那鸟说:“永不复还。”-Allan P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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