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十二月夜

19、使团悄至

　　这边的也真一行人下榻的旅店，院子里一株杏树，嫩绿的叶子在枝丫上蔓延，指尖大小的青杏挂在枝头，看起来让人心情舒畅。夜已深沉，其他随从已经歇下了，萨昊天正站在这杏树底下，想起花悦总是一身绯色衣装，不知道这嫩绿的颜色穿在她身上，会是怎样的一番风味？但是想到两人的年龄差距，心里又有些无奈。萨辟城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萨昊天身后，这些年来，他已经清楚了自己这个大侄子对花悦的心思，所以一直不敢告知他自己跟花悦的那一夜邂逅，但是这一切见到花悦之后总归是要有个了结的不是吗？不知道到时候又是何种境况？这么多年过去了，花悦对于那一场邂逅是否已经全然忘记了呢？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再过两三天应该就到泰安境内了，下月初应该就可以见到泰安皇帝了。”萨辟城低声说道，他心思不在政事上面，不代表他无知。
　　“王叔，我想先去长公主府见见花悦。。。”萨昊天转过身，有些迟疑。
　　萨辟城面对着萨昊天，没有发表意见。
　　随即萨昊天自己摇了摇头，“但是我知道这样做于理不合，反而会给她们带去麻烦的。”
　　萨辟城点点头，表示认同。
　　“王叔，你不是一向都不理政事的吗？这次怎么有兴趣陪同我出使泰安的？”萨昊天想不明白，这个无欲无求的叔叔，这次怎么就来了兴致，非要来泰安？
　　萨辟城有些隐瞒，“我就是想来看看传说中二位奇女子啊。”
　　萨昊天半信半疑，但是他并不怀疑这个叔叔会有什么坏算盘。“那王叔，我先回去休息了。”萨昊天说着就回房去了。留下萨辟城仍旧望着青杏树发呆。

　　泰安皇帝这边已经收到了也真的信函，知道也真派出的使者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即将到达。皇帝独留了苏丞相议事，不知道也真突然派出这队使者，意欲何为？
　　“苏卿，也真这时候派出使者，下月初预计就到了；然而南武那边也说要派使者，下月中会到，这怎么会这么巧的？这么多年了毫无往来，怎么突然同时都要派使者前来？”
　　苏丞相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想不明白，“老臣也纳闷，目前尚不清楚他们的目的。只是也真先于南武约十日到达，不会有什么图谋吧？”
　　皇帝笑了笑，“萨辟疆这个人，我是清楚的，不算是什么卑鄙之人，前些年不断派兵滋扰，怕也是意气用事；只是南武那边，探子最近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报来，所以尚不清楚，只得静观其变了。”
　　苏丞相点点头，胡子有些发白了。
　　“苏卿，你着手准备下迎接事宜吧，到时候如果需要回礼，也由苏卿一力操办。”
　　“老臣遵命，谢陛下信任。”苏傲说完便告退准备去了。
　　这边苏丞相刚退下，便有侍从来报说长公主来了。于是莫氏皇帝急急起身，去迎接自己的姐姐。都说长姐如母，这么多年了，莫为似乎送来没有在姐姐面前端过皇帝的架子，都是像对待长辈一样的恭敬。
　　看到皇帝迎出来，莫语待要行礼，就被莫为一把扶住了，叫了声“姐”，然后扶莫语坐了下来。莫为这时才细看莫语和花悦以及身后跟着的那个道士打扮的少年人。
　　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花悦手臂上的血迹，惊呼道，“花悦姐姐受伤了？”莫为从来没有见到花悦受伤过，所以才会这么惊讶，况且花悦今天并没有穿惯常穿的绯色衣衫，而是一袭黄衫，所以红色的血迹才特别明显。私下里，莫为一直都叫花悦姐姐，所以花悦也并不拘礼，摇摇头，说了声，“不碍事的皇上，只是轻伤而已。”
　　莫为不相信，赶紧叫人传大夫过来替花悦包扎。然后扭头看到莫语神色有异，眼眶红红的，仿佛哭过，“姐。。。”莫语也摇摇头，说道，“我没事的皇上，”顿了顿，又向小道士说道，“这个是当今的皇帝，你行个礼吧。”小道士依言，微微躬身，行了礼。
　　皇帝这时顾不得他，便跟莫语说道，“姐，也真那边派了使者过来，预计下月初便会到；可是南武那边也说下月中他们皇帝会亲自过来，这两件事之间，我担心会有问题，但是我又想不明白，所以我本来正打算要去公主府找你商量的。”
　　莫语冷冷道，“南武狼子野心，我们今夜就是遭到了他们派来的杀手截杀，要不是他，”莫语目光望向小道士，“我们今晚势难脱身。”
　　然而莫为的关注点却不在一个小道士身上，发狠道，“南武竟然敢派杀手截杀你们，真是狗胆包了天了。一面却又假惺惺的说要来谈两国邦交，真是虚伪。”
　　“皇上，你是何时收到也真的消息说有使者来朝的？”莫语问道。
　　“今日下午刚到的消息，刚才正好苏丞相在，我便与他商量了下，然后正打算要出宫去找姐姐商议的。”莫为如实答道。
　　“可是南武要派使者的消息，可是早于也真的消息的。而且也真使者已然在路上，不日便到。我猜想，南武那边是通过密探知道了也真已经派使者过来，所以才放出消息说也要在这个时候过来，而且时间还要晚于也真使团到的时间。”莫语冷笑道。
　　“姐姐的意思是。。。”莫为还是不是很明白。
　　“可是南武现在就安排人截杀我们了。”莫语望着莫为。
　　“所以也真使团只怕也要遭殃了，然后栽赃在我们头上；他们本来是打算是杀了公主，栽赃道也真头上的吧？只是这一步棋失利，必然要做第二步的打算。”小道士接道。
　　莫语点点头，“不知道也真使团这次派出来的人是谁？能否有能力逃脱南武的暗算？”
　　“是大皇子萨昊天一行人。”莫为回答道。
　　花悦惊呼，“怎么又是他？真不嫌命长啊。。。”
　　莫语有些好笑的瞪了花悦一眼，“你要赶过去保护他们吗？”
　　花悦摇摇头，她知道泰安这边更需要她，一计不成，说不定南武那边还有第二计，况且她现在也受了内伤，手臂上的伤确实不严重，但是内息需要调理，没有那么快可以复原。
　　“花姨受了伤，还是我去吧。”说完，这小道士径直走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飞身掠了出去。
　　莫为这时才想起来问，“姐，这小道士是谁啊？”
　　莫语听到这一问，俯身趴在桌上，呜咽起来。莫为从未见莫语如此失态过，一时不知道所错，只得救助似的看向花悦，“皇上，她就是默默，是你的亲外甥女。。。”花悦说完也红了眼眶。
　　“啊。。。”莫为不自觉的惊讶道，他都没有来得及细看默默长得怎么样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小道士竟然是个女孩子，还是他的外甥女。一时无语，任由莫语伏在桌上，难过到不肯起身。

　　桃夭老妪还立在房顶上，底下的弟子一律噤声，不敢打扰。
　　当顾辞突然出现的时候，桃夭老妪是看到了莫语的神情的，几乎是一下子，她就明白为什么顾清鸣这么多年了，突然就收了这么个弟子，那必然是他的孩子啊。而莫语想来定是这孩子之母，既然如此，有泰安朝廷的势力护卫，顾清鸣和顾辞本身武艺高绝，南武又如何能伤的了他们呢？自己也是关心则乱了，顾清鸣虽然性格老实，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但是这个顾辞确是个极机灵的，单从他能从自己手下带走莫语，一步一步，思虑缜密，下手又绝不犹疑，便非常人能做到。桃夭老妪笑了，美丽的脸上映着月色，依旧动人。
　　“我们回去吧”，对楼下的弟子说道，转念一想，“罢了，既然好不容易出来了，便在泰安逗留几日吧。”
　　底下的二师兄忙应道好，顺势招呼仍旧瘫坐在房檐上的师弟下来。一行人消失在月色里。
　　二师兄下榻的是一家非常高档的旅店，房间宽敞明亮，一应俱全。桃夭老妪坐在床上，调理内息，二师兄和黑衣的师弟坐在桌边，护卫着自己的师父。
　　许久，桃夭老妪缓缓睁开眼，对自己的两名弟子说道，“以后你们若是还遇上今日的那个小道士，便各自顾命吧。”
　　黑衣的师弟不解，“师父何出此言？既然他尊您一声师祖，那我们就是他的师叔，难道他还会对我们下手不成？”
　　桃夭老妪不答反问道，“你们为南武朝堂办事，与他便是敌对。那你觉得他如何？”
　　黑衣的师弟坦诚道，“他的武艺确实厉害，只怕已超过了大师兄，我与二师兄联手可能也不是他的对手。”
　　桃夭老妪点点头，“那当然，你们两个联手连花悦都对付不了，更何况是他。但是我说的不单单是武功。”
　　二师兄和师弟对望了一眼，不明所以。
　　桃夭老妪继续问道，“好，那我问你们，如果今日你们是那个小道士，要如何从我手下要走泰安的公主？”语气有点重了，眼神也有点冷，还是恨铁不成钢。
　　“这。。。”二师兄仍旧和师弟对望了一眼，“恕弟子无能为力。”
　　“可是他办到了”，桃夭老妪叹息一声，“唉，何时你们能有他那般思虑，师父才能不为你们操心啊。。。”停了一会儿，才又缓缓说道，“他先是制住了我的大黄狗，显示了惊人的身法，让我对他有了极大的兴趣，然后自报家门，恭恭敬敬的称我师祖，使我不忍心伤他，下手必然留情；再以八百招为限，他是一个年轻的小辈，若是能在我手下走上八百招，以他的年岁来讲，已经是胜了，却非说是我送他的一个见面礼，连台阶都留好了；他不跟我在地上动手，就是怕气劲过大，伤到你们这些已经受了伤的人；但是跟我交手的时候，却又招招狠厉，丝毫不留余地，为自己求得胜算。不然即便他武艺非凡，你们认为他能胜过我吗？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大师兄虽然号称天下第一了，师父却仍旧放心不下，就是因为他太过耿直，遇事不会变通，所以师父这次才会跟你们一起出来。说起来，他也是因为师父，才沦落至此的。。。”桃夭老妪说话间，想起自己那个傻傻的大弟子，从小孤苦，若非遇到她，还不知如今变成什么样了；可是遇到她，对他而言，真的就是福气吗？徒弟二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表示受教了，便告退各自回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