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十二月夜

18、师祖在上

　　暗夜中突然蹿出一条大黄狗，随之而来的是一顶黑色的轿子，轿帘完全不透光，看不清轿中之人的样子。令人惊奇的是，这顶轿子竟然没有轿夫，完全是靠坐轿之人的气劲控制的。这般修为，花悦自叹是万万不及的。
　　一阵掌风自轿中而起，掀起了两边的轿帘，借着月色，大家勉强看到了传说中的人。一个老婆婆，满头银丝，但是脸上的皱纹却并不多，仿佛四十左右的人，根本不似传言中的已过百岁的样子，年轻时的美貌透过这张仍旧姣好的脸便可见一斑，必然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大黄狗这时乖乖的走回到轿子边，蹲守在那里，眼神戒备。
　　“还不走？”银丝的婆婆冲着自己的二弟子喊道，声音不高，却有力，眼神扫过屋檐上的小弟子，目光平静，并无丝毫恼怒。
　　“前辈请稍等，莫语有一事不明，还请前辈不吝赐解”，莫语虽然被制住动弹不得，但是并没有被封住哑穴。
　　“哈哈，你是想知道我桃夭门为何插手皇庭的事情？”声音仍旧平静，眼神里多了一丝审视。
　　“不是，莫语希望能亲耳听到前辈证实顾清鸣的身份。”莫语的声音带着恭敬。
　　“顾清鸣确是我门下大弟子”，银丝的婆婆点点头。
　　莫语笑笑，终有些落寞的意味了，转头对花悦说，“你自行离去，不用顾及我。”
　　花悦倔强地摇头不肯。忽听到大黄狗一声呜咽，仿佛被什么击中，吃痛不已。然后一阵风似的，大黄狗被人携裹到花悦手中，然后急速移身，横在了离黑轿子之前约两丈的距离。众人这时才看清，原来是一个小道士打扮的年轻男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这般身形，连桃夭老妪都诧异，武林之中何时有如此修为的孩子却不为人知？花悦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况且这人忽然窜出来，还不知是敌是友，目光不自觉的望向莫语，却看到她眼眶泛红，顺着莫语的目光，花悦这才注意到这小道士腰上的那个绣着小老虎头的包，虽然已经洗得发白，有的地方甚至有破烂了，但她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不自觉的了“啊”了一声。
　　却见小道士对这桃夭老妪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朗声说道，“一鸣道长座下，弟子清绝，拜见师祖。”这下连白衣的二师兄他们都迷糊了，这到底是谁啊？
　　桃夭老妪笑了，“有意思，你起来吧。”
　　顾辞仍旧跪着，“师父交代弟子前来带他的一位故友前去相聚，还望师祖能够成全。”
　　“为何他不自己前来？”桃夭老妪有些发怒了，这么多年未见，自己最心疼的大弟子竟然不肯前来相见？枉费自己辛辛苦苦从南武特地跑出来见他。
　　“不敢有瞒师祖，师父担心皇帝的安危，目前身在皇宫。弟子闲来无事，所以过来看看。况且，师父事先并不知道师祖会亲自前来的，还请师祖恕罪。”
　　“如果我非要带她走呢？”桃夭老妪目光淡淡的扫过莫语。
　　“弟子想，师祖的大黄狗不太可能同意？”顾辞微笑着回答道。
　　“哦。。。”桃夭老妪拖长了声音，“你竟然打算用一条狗的性命来换她的命？原来这泰安的长公主在你心里，竟等同于一条狗？”说完，桃夭老妪不自觉的哈哈笑了起来，看向莫语的目光，带了些嘲讽的意味。
　　“师祖，每个人心中所看重的人或事不尽相同。就比如弟子来说，这两个女子的性命对弟子而言，就重如泰山，然而在师尊心里，或许她们的命，确实不如这条大黄狗来得更重要吧？”顾辞没有起身的打算，还是恭敬的跪着。本来以为分开的这些年，会增加太多隔阂，会让彼此关系变得尴尬的莫语，听到顾辞这话，两行泪珠直直的从眼眶流了下来。
　　“你这话也不无道理，但是我既然亲自来了，又怎能仅仅因为我的一条狗而无功而返呢？”桃夭老妪当然不肯松口答应。
　　“当然不敢如此，师祖，如果弟子侥幸能在师祖手下走出八百招而不落败的话，不知道师祖可否放我们离开呢？就当做送给我这个小辈的见面礼？”顾辞仍旧跪着，言辞恭敬。
　　这下桃夭老妪终于来了兴趣，她确实很想试试这个孩子的武功，“很好，如果你年纪轻轻的便可在我手下走出八百招，那我桃夭门下也算后继有人了，放你们走也未尝不可。可是你要知道，即便是你师父，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办法在我手下走出八百招的。小孩子，还是不要太托大的好。”嘴上放着狠话，心里却是欢喜的，这个叫她“师祖”的孩子，她是很满意的。
　　“如此，那要请师祖务必手下留情了。。。”顾辞这才站了起来，也没顾上拍拍膝盖上的灰尘，挺直了身躯。桃夭老妪舍了她的桃木棍，赤手从黑轿子中挥掌攻了过来。顾辞脚尖点地，飞速腾身，落在了受伤的黑衣少年对面的房顶上。桃夭老妪也飞身落在顾辞对面，脸上泛起了笑意，“你是个好孩子”，话音一落，仍旧挥掌攻向顾辞。地面上都是受了伤的人，而高手过招，气劲太强，很容易对他们造成伤害，所以顾辞才跃到了离他们较远的房顶上。月色下，一老一少两个身影急速重叠又分开，在莫语看来，仿佛过了一天那么久。目光直愣愣的盯着顾辞，那是她的孩子啊，从那么一个活泼跳脱的小丫头蜕变成如今这个进退有理，武艺高超的少年人了，凭心而论，顾清鸣把她教的很好。地面上的人都专注的看着这两人交手，一个盛名在外，仿若传奇的人物和一个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秘小道士，竟看不出高低来。约一个时辰，快速交手的两人终于又分开，顾辞率先飞身落在花悦身前不远处，冲着房顶上的桃夭老妪行礼，恭声道，“弟子多谢师祖手下留情，就此拜别师祖，日后当随师父，亲到桃夭山拜见。”然后闪身到了二师兄身前，飞快的夺过莫语，送到花悦身边，解了穴道，然后低声说道，“花姨，放了那条狗，带母亲上车吧。”花悦依言放了大黄狗，扶着莫语上了她们的马车。顾辞坐上马上，左手握着缰绳，驾着马车冲向拦马的栅栏，待要近了时，右手一挥，面前的拦马栅栏竟然全部往一旁飞出，让出了路。车帘并没有放下，所以花悦和莫语同时看见了这般情形，莫语带着探寻的目光看向花悦，花悦有些惭愧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这孩子这些年到底有什么样的际遇，武艺竟然远在花悦之上了，但是两人都是欢喜的，一路无语。顾辞径直驾车来到了皇宫门前，而没有回长公主府，然后停车下来，等花悦和莫语出来。守卫的官兵见了莫语，都慌忙跪下行礼，迎接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