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救世主》深深寒

50、第 50 章

　　“靠！”老范骂了一句娘，快走两步凑到杨捷跟前，眼巴巴地发问：“真的油吗？”
　　徐沧一脸嫌弃，拉着身边人朝一旁挪了两步，离这从地底下钻出来的烧包的黑无常远上两分。
　　杨捷几乎要为他刚刚的滑稽姿势捧腹大笑起来，却还强忍着笑意打听起正事来：“下面情况怎么样？”
　　范无救说起正事才有个无常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小孟不太好。”
　　孟婆不久之前才救了流离飘荡的孤魂合敔，却又在转眼之间失去了这个陪伴她千年的灵龙少年。
　　“但是，”老范接着开口，“她要带话给你，弥弥树能撑的时日不久了，希望山君能够早起重建轮回，她在地底接引这些时日的新鬼，就不上来帮忙了。”
　　天灾之下，饶是众志成城，依然会有人死去，孟婆留在黄泉海宽慰亡灵是对的。
　　杨捷势必要将这一团糟的世界收拾个眉目出来。
　　弥弥树被摘下的最后一叶还在杨捷的口袋里放着，他掏出来那小叶子，放在手心，打定了主意。
　　怪是要打的，鬼也是要杀的。
　　老范既然来了，自然不是来旅游的。
　　面对杨捷对他自己一个人行不行的质问，范无救只是笑了笑。
　　范无救的一身腱子肉，都是从十八层的尸山鬼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他何曾畏惧。
　　老范扛着铩虎镰迎着夕阳走出来英雄的姿态，杨捷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突然不叫我山君了？”
　　范无救在黄泉海可是一口一个“山君大人”，便是只有求人的时候才喊出来一句“杨仔”。
　　老范头也不回。
　　“什么山君水君的，你不也先得是杨捷吗？”
　　老范走之前，还给杨捷指了一个地方，说是无妄城里死心眼的那个人交待的。
　　杨捷没问他无妄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从范无救上扬的眉眼里读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是希望。
　　老范带着希望奔走于斩鬼除恶的路上。
　　杨捷拉着老怪物去了范无救所说的地方，见识到了判官留在人间的大动作。

　　古海市中心毗邻范无救的大平层豪宅的地方，有个繁茂的商业中心。
　　巨大的广告牌在楼前招摇，这里的人享受着水君庇佑之下的难得的安宁。
　　几座商城围着的地方，是个空荡的广场。
　　这广场里往常有人拿起吉他弹唱，有人拎起裙角起舞，有人在这里相拥告别，还有人在这里点起烛火，抱着鲜花告白。
　　今日围在一起的，是一群为了募捐奔走的年轻人。
　　“同胞危难，我辈岂能旁观！”
　　一个穿着工装的男子举着喇叭在广场最中心的圆台上高声号召。
　　蓝色、橙色、绿色的外卖骑手停下车，走向了不远处的献血车。
　　穿着校服的孩子们齐声高唱着勉励的歌。
　　商店的电子屏上不再是代言人的微笑，最新的救灾消息正日夜不停的循环播放。
　　这就是希望。
　　可这一片希望的后面，却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杨捷看见了。
　　那是一头像牛一样的异兽，身高十八丈，正倚着一座商厦喘息。

　　百泩，类牛，生于山海交际处，蹄大如车，好斗。

　　百泩是上古时代最好斗的异兽，身有无穷力量，却没脑子。
　　它曾经和少陉打过架，就连少陉这样横行山野的大家伙也没能从它身上讨到一分甜头，最后一虎一牛是在沧海水君和竭石山君的共同调停下才休战。
　　杨捷觉得有些不妙，百泩的确是大块头，但不应该这么庞大。
　　最后一抹夕阳即将落尽，透过霞光，杨捷看见了百泩的脊背上，有和长竛一般的钢筋骨架。
　　“长竛呢？”
　　长竛在地底下跟着拂袖离去的徐沧一起走了，杨捷直到现在也没瞧见它的身影。
　　徐沧盯着百泩的钢筋铁骨，轻声回答：“在红叶苑。”
　　红叶苑没什么可看守的，徐沧是嘱咐大猴子守着附近的大学城。
　　徐沧还说，长竛身上的钢架仅仅是在梦里依照判官所述造出来的，他自己也没见过这玩意儿真实的模样。
　　沧海水君将长竛藏于本体的灵俱数还给了它，把小鱼儿养在了夏夏待过的房间。
　　杨捷听着他这描述，想起什么好玩儿的想法，站了起来。
　　徐沧一再相问，他才开口。
　　“你那小别墅一院子的花花草草，再养着猴儿、鸟儿、小鱼儿，回头把沉焱和少陉算上，和从前咱们在山巅的动物园没差了！”
　　可不是个动物园，沧海水君爱安静，可山君却是个停不下手的混蛋，不管是千万年前还是现在，有他在，徐沧别想有一日的安宁。
　　两人对着傻笑了一通，一直到天色更晚，霞光散去，霓虹灯亮起，杨捷才看出来百泩的异处。
　　它的眼睛忽然闪耀起红色的光芒，就好像一只被惹怒了的斗牛，百泩本就是牛身，这么看着更令人生畏。
　　更可怕的是，旁的异兽有竭石山君从前上过的结界，对于普通人而言，是过街不露相。
　　而百泩，似乎已经被人瞧见了。

　　“妈妈，那边云层里好像有个牛角！”

　　杨捷听到这句话，才惊觉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判官所想，乃是屠戮人间。
　　很早以前，竭石山君也是想过让人和灵兽和谐共生的，可一直没有契机，加之在白英朗那里听来的话，杨捷更加坚定，人早已不信鬼神，贸然相融，将是新的大浩劫。
　　维持现状，或许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不妙！
　　杨捷想起白英朗，越想越觉得不妥，这老头儿怎么会那么巧合，偏偏挑在杨捷去偷听的时候骂他儿子？
　　可他已经来不及想清楚个中关节了。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百泩，广场上的人开始竞相奔走呼号。
　　打怪不是难事，杨捷须得想个不惊动人的法子，不然打斗之间，人群乱窜，难免生灵涂炭。
　　临街的地方，有一家电玩城，门口摆着供人体验的AR设备。
　　片刻以后，附近各大商城的巨幕电子屏上都显示出一个别样的画面。
　　屏幕上，两个仙风道骨神仙装扮的男子浮在半空之中，檀色衣衫的那个口中还念念有词。

　　“《山海在线》全息网游正式开测！拿起你手中的武器，跟我一起战斗吧！”

　　在他们的身边，正是那现于云端的牛样怪物，目似赤珠，身如小丘，背景恰好是大家所在商圈的样子。
　　徐沧被人拉着演这一出，尴尬地直掐起杨捷的小手指头。
　　对老神仙来讲，这实在是太掉面子了！
　　小杨被掐疼了也不生气，反而晃了晃老神仙与他相牵的手：“人不中二枉少年啊！”
　　他们这一闹，大家都把天边的异样当成是游戏公司的宣传，杨捷终于可以放开了手好好收拾起这大家伙。
　　周围都是楼宇，得把百泩往山上引才对，杨捷看着目之所及处的一块红色大招牌打起了主意。

　　不过片刻，百泩就被杨捷领着跑到了不远处的山下。
　　百泩和沉焱不同，它和山水二圣无甚交情，徐沧无数次都想把这时而跑到海里兴风作浪的大牛砍了，却都被博爱的山君拦下了。
　　既然现在已然成了判官控制下不听人话的莽撞东西，记仇的沧海水君怎会轻饶他。
　　老神仙手轻轻扬起，便有山海之势的风浪朝那已经被杨捷激到满目通红不剩理智的百泩袭去，直把这大牛浇成个落汤鸡。
　　百泩也不是吃干饭的，它伏背低吼，顶着一对粗大如电线杆的牛角就朝徐沧冲过去。
　　但老神仙到底是老神仙，百泩甚至都没挨到他的衣角，徐沧就已然闪回牛头的背面，而后奋力一击，风浪碰撞之处，生生激起如同山崩地裂的大动静。
　　百泩猛一回头，又朝徐沧顶去，可老神仙辗转腾挪，依然是把这气急的大牛耍的团团转。
　　几回合下来，徐沧分毫未伤，而百泩身上的钢筋铁骨已经开始有松散脱落之势。
　　临到末了时，徐沧手中祭起一股水龙，虎啸龙吟，盘旋着咬向百泩肩胛处的钢架关节，一副钢筋铁骨瞬间四分五裂。
　　杨捷是头一回看见徐沧这么打架，他还没出手，老怪物就已将百泩收拾到服服帖帖，再也抬不起那对大牛角，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沧海水君还是念及他的来处，留了它一命。
　　老怪物自从吃到了示弱的甜头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刚刚的打斗中明明连个手指头都没被碰到，这会儿却顶着被自己的祭起的风吹乱了的额发，眼巴巴地瞅着小杨。
　　杨捷无可奈何，最能打的非要装出来一个柔弱的样子，但他却没办法，谁让他也很是受用，只能主动上前，替这人理了理头发，轻轻在他鼻翼献上一吻，才把一个屈尊打牛的沧海水君安抚到顺毛乖巧。
　　黑气从百泩身上的伤口处往外冒，污秽也跟着流出来，蔓延在地上，看得二人一阵恶心。
　　杨捷捏了个诀，把百泩收于灵境，徐沧又招来一阵雨云，将满地的不堪冲刷干净。
　　二人忙活完了，并肩驾于云上，往山河远处眺望，尚才发现天地之间早有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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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徐沧的脚趾头可能尴尬到可以抠出来一个新的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