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辞》ZAlways

4、第4章

　　第三章
　　乌鸦停留在树梢像一尊黑色的雕塑
　　“怎么会有东西黑得这么纯粹......”江念辞望着那黑色的生灵出了神，她觉得那比身上黑色套装的颜色深邃多了。
　　作为晚辈站在第一排，左右手边是同辈的哥哥姐姐，江念辞是同辈里年龄最小的。她看到舅舅躺在不过三米的地方，那个冰冷的铁板上，穿戴整齐甚至比生前体面。舅舅的肚子高高地隆起，他几乎陷下的双颊，让人难以想象这是出自同一个人身上。
　　亲属们鞠躬行礼，江念辞搀扶着妈妈跟在铁板床后，工作人员拦着不让靠近，他们要把尸体推进去火化。
　　母亲的脸惨白，母亲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她瘫在父亲的怀里，嗓子早就哭哑了，红血丝布满的眼眶不断有眼泪滑落，他们在等待，等待骨灰。
　　江念辞去门口商店买水，店家是个50岁上下光景的中年人，穿着有污渍的白色背心叼着一根烟，和来送货的人开着玩笑。店家看来买水的不过是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招呼送货的伙计帮忙搬水。江念辞不知道该说什么，上一次也是她来搬水，哼哧哼哧一个人搬到等待区，没有一个亲戚上来搭把手。
　　江念辞在伙计临走前朝他手里塞了一瓶水，低声道谢。
　　等待的时间可真漫长啊，火葬场的大院里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辆车，亲属们哭喊着不让工作人员把铁板床推走，有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双手抱着遗相，看样子是个古稀之年的老人，笑得很慈祥，那抱着遗相的大约是孙子辈的。最终工作人员还是把铁床推走了，那家的亲属哭着搀扶着走向灵堂进行最后的悼念。
　　江念辞早就熟悉了这一切，当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场景也和这家差不多，两周之前，舅哥抱着外婆的遗相，亲戚们拉扯着铁床撕心裂肺地哭喊，外婆比平常看上去要安详，只是没有了血色和生气。
　　好像两周前的所有细节都和今天一样，黑色套装、略显倦怠的亲戚们、母亲浑浊的眼泪，同样的葬礼司仪、同样的17响礼炮。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舅舅的送葬进行的很顺利。还是舅哥，捧着遗相，那是他的父亲。
　　家里将江念辞外公的骨灰从老家迁来墓园，将两位老人合葬。舅舅在他们墓碑的不远处，母亲跪在老人家墓前祈祷，江念辞从母亲脸上看到一丝释怀。
　　那是个不错的墓园，可以说是风水宝地，是家里花了大价钱买下的。尽管当时外婆在ICU住的一个多月已经几乎掏空了他们。
　　墓园和火葬场一样，有两三只乌鸦，江念辞决定不久后的十八岁生日愿望是希望外公外婆和舅舅下辈子可以做无忧无虑的鸟。在这么狭小的冰冷坟墓里一定很难过吧，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砸进土里，跪在母亲身边，那一刻是江念辞第一次感受生命。
　　江念辞一个人跪在墓前，父母和亲戚在不远处商议着事。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护身符，那是她拜托陈初不久前去寺庙求的，她捡起一块小石头将护身符轻轻压在石碑上。
　　“下辈子外公外婆要平安长寿，还有舅舅，下辈子当一只鸟吧。”